第四章：人生若如初見

蒼茫群山，無邊無際。

此時已經是艷陽高照。群山之中，一名黑衣人自一處斷崖一躍而下，身子往前衝出幾步后才勉強站穩，胸膛起伏氣息粗重，想必方才那一躍並不輕鬆。

這人一身素黑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也戴了個頭罩，只露出兩隻眼睛，清冷明亮。

隱約聽到遠處有潺潺水聲傳來，黑衣人急步奔去。約半柱香的時辰，黑衣人便到了山溪旁。

找了一塊好落腳的大石，黑衣人左右四望后便側身坐下，抬手便將頭罩取了下來，一頭黑直長發披散肩頭。

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略顯粗糙，毫無柔美之感。鼻樑太過高挺，眼睛過於狹長，嘴角微微上勾，配合著那清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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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蒼白的左臉頰上，有一個嬰孩巴掌大小的圖案。這圖案看似鳳凰起舞，又像是烈火奔騰。不知是胎記抑或紋身，黑色的線條密佈在臉頰上極為醒目。

女子初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除了臉上比較獨特印記，其餘並無出奇之處，相貌身材都只能算是平常。但不知為何，身上卻有說不出來的貴氣。

配合她那微微上勾嘴角彷彿是在說，在座諸位都是垃圾……

只不過她身上的黑衣已經稱不上是衣服了，襤褸殘破，像是一大坨布條堆砌而成，因為這些布料全是黑素，所以遠看倒也不扎眼。但是那一股子狼狽卻是遮掩不住的，將她那咄咄逼人的氣質減弱了不少。

女子將頭扎進溪水，用手搓洗片刻后，猛的將頭甩出，黑髮發散飛揚，陽光之下四散的水珠晶瑩。

抬手又搓了搓臉，女子再次四周了打量了一番后伸手便要解開腰帶。突然，她又頓住雙手，抬頭望向溪對岸遠處的一塊巨石，喝道：「誰！」

片刻之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從對面巨石后蹦了出來。

少年身材粗矮大手大腳，濃眉大眼膚色黢黑，面相很是憨厚，只是頭上只有寸高的短髮顯得頗為奇怪。要知道男子六歲之後便要蓄髮，那是傳統，更是正統，而這少年的髮型僧不僧俗不俗看上去很是彆扭。

粗矮少年站立原地不動，面帶着洋溢的憨笑，高舉雙手大嚷：「小姐姐你好，小姐姐你真漂亮啊。那個，我是附近村民，出來玩的，嗯，順便搞點藥材啥的。這個，我們現在就走哈。」

粗矮少年話音一落，巨石后又蹦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這個少年卻是身材極瘦，跟粗壯少年並排站立高出了半個頭。他頭上也是寸長短髮，一樣的黢黑。

這瘦高少年未語先笑一口白牙，兩個眼珠溜溜的轉，頗為靈動。少年也是滿面的笑容，嘴裏不斷重複：「小姐姐您好，小姐姐您好……」高舉雙手邊嚷還邊躬身作揖，像極了拜大神。

這時候，巨石後面又有聲音傳出，稚嫩的女童聲：「喂，倫家蹦不出來啦！」

瘦高少年一拍額頭，轉頭伸手過去道：「妞妞同學，拜託好嗎？能不能別再學富貴說騷話來成不成？害我每天出好幾次冷汗。」

牽着瘦高少年的手，名叫妞妞的女童哼嘁哼嘁的從巨石后爬出來。

妞妞約莫八歲，穿一身古怪的黑白相間的衣服，遠遠望去像極了山間的食鐵獸。嗯，妞妞除了身子圓圓的，小臉也是圓圓的。

妞妞胖乎乎的小臉剛還哼哼不滿，不過在看到溪對岸的黑衣女子之後，瞬間便是笑得那叫一個爛漫，兩顆大門牙那更是撲凌撲凌。她頭上左右兩邊各扎了一個馬尾，此時也是不停搖擺。

女童頭上那兩個馬尾巴像極了拂塵，黑衣女子如是想道。

這三小孩看起來都怪怪的，尤其是三個小孩那無比神似，同一樣的笑容綻放在不一樣的臉上，莫名覺得咋就那麼的假。

沒等黑衣女子有什麼反應，粗矮少年一手牽起一個，轉身就走。

妞妞邊走邊嘟囔：「為什麼每次你們兩個出場都可以凹造型，我就不可以啦。」

因為你一凹造型大家就噴飯！瘦高少年心道，嘴上卻安慰道：「富貴不是說了嗎，你的任務是負責賣萌，我們負責耍帥。」

粗矮少年接話道：「嗯，你現階段的主打是萌系。等你到了十六歲，你就不需要費心凹什麼造型了，因為你往那一站那就是造型！當然，前提是保持九十斤。」

「你說我胖？」妞妞尖叫：「我哪裏胖了？我媽說我這叫富態！」

三人嬉笑之間，身後卻傳來「鏘」的一聲。

瘦高少年偷偷后瞄了一眼，苦着臉輕聲說道：「富貴你說對了，這果然是一個惡婆娘，一言不合就拔劍，咋辦？」

名叫富貴的粗矮少年沒有回頭，只是突然站定，隨後從身後拔出了柴刀，奮力向身旁的一棵手臂粗的小樹砍去。

嘴裏輕聲說道：「寶寶C計劃，妞妞A計劃。」

話音剛落，妞妞便麻利的往地上一趴，隨即一個翻身，滾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整個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絲般的潤滑。

小嘴裏還在碎碎念：「倫家的新衣服，富貴哥幫倫家設計的新衣服……。」

此時在他們身後，黑衣女子已然持劍涉溪而過。她的劍是背在身後的，劍鞘黑布纏繞，貼在背後不細心的人都看不出來。

富貴只在瞬息便砍斷了小樹，隨即手中柴刀上下飛舞，一根手臂粗五尺長的木棍便已成型。

將柴刀歸位，富貴大手緊握木棍，木棍對常人來說稍粗了點，不過他手掌偏大，握著還算稱手。腳下隨即發力，奔跑着朝黑衣女子衝去。

名叫寶寶的高瘦少年則是往左邊跑去，只幾下便跳上了剛才他們藏身的巨石之上。雙腳用力站穩之後，他便往腰間一掏，一把黑黢黢的彈弓出現在手上。

黑衣女子身法很是迅捷，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距離富貴已經只有五丈之遙。

眼看對方少年是起跑蓄勢而來，黑衣女子突然立定，隨即手中長劍呼嘯而出，沖着對方激射而去。

這是將長劍當做暗器使了。

其實黑衣女子這是過於謹慎。她不知道對方深淺，雖然只是三個小孩，然而這三小孩的形象外貌言談舉止都極其的古怪。

再加上自己這近一個月在這見鬼的深山之中東轉西兜，雖然算不上受盡了折磨，卻也是搞的個身心俱疲。所以求穩起見，面對三個小孩她第一時間就拔劍，面對迎面強攻也是第一時間避其鋒芒，用擲劍打斷對方的蓄勢。

最重要的是，對方硬木棍長達五尺，自己的劍在長度上遠遠不及，兼之劍身面對硬木也偏軟了，還不如自己空手對付來的自如。

當然了，至於說她一個堂堂的四品高手面對三個小孩都如此謹慎，是不是有失身份格調啥的，她是渾不在意的。

正面迎戰，獅子搏兔。其餘一切都是虛妄。

自保，殺人！她就是這麼的單純！

閃過長劍，富貴的沖勢確實受到了影響。雖然微小，但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已經弱了三分。身後「咄」的一聲，長劍插在一顆樹上，劍柄嗡嗡微顫。

這時候黑衣女子已經欺到近前，全然不顧夾帶忽忽風聲的硬木棍貼身而過，一雙纖細的手掌翻舞，只朝富貴身上招呼。

以巧破強力，近身破長兵！

「好快！」

富貴心中卧槽，只憑那刮的臉皮生疼的掌風，就能確定對方至少也是四品高手！他才堪堪達到二品的實力，單論這個，三個富貴也不夠人家揉捏的。

不過好在他的二品不是單純的每天校場鍛煉來的，而是這十幾年在深山裏生死打磨而成。

臨戰的時候品級固然像一道天埑，但豐富的戰鬥經驗一樣不可或缺。雖然不奢望做到越兩大品級戰而勝之，但保命的本錢無疑是要多出不少。

只可惜一交手，富貴就斷了自己的那點幻想。對方的實戰經驗絕對不比自己稍弱半分！

打起精神，富貴心念一轉，隨即就是往地上一趴。

那一趴的風情，學足了妞妞的行雲流水絲般順滑。至於這樣賴地有失體面……

嗯，他也是個單純的人兒，啥風度，啥臉面，那都是浮雲。

自保，殺人！我就是這麼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