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第二百六十章

第二百六十章

「裴小子……」

孫化靈嘖嘖牙花子,猶豫了一下之後,準備勸裴東來一勸。他同裴東來結伴同行,可是見過裴東來怎麼處置挑戰他的妖族的。那可真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從來都不曾手軟過一分。

想要繼承妖帝,便要在妖族之中樹立威信,也好以後服眾。這一點是沒錯的,孫化靈也認同。不過白卷河二人這件事情,同其他的半路劫殺裴東來的妖族還有不同之處,若是真的論起來,還是可以鬆鬆手的。

「孫前輩,不必多說。」

裴東來一擺手,打斷了孫化靈的言語,然後說道:「既然你不想求取妖帝之位,我也不同你們爭鬥。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

「萬妖山路途遙遠,在下還急着趕路,改日相見之時再同閣下閑敘吧。」

說完,裴東來竟然就真的架起罡氣,向著遠處掠去。

孫化靈也不曾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這麼簡單的便接了過去,一時間也有些愣怔。不過這個結果也正好和他心意,雖然他想不透裴東來心中是怎麼琢磨的,但這也不妨礙孫化靈心情大好。他向著主僕二人笑眯眯的拱拱手,然後招呼了一聲身旁的連奇,向著裴東來所去的方向掠去。

「哎呀呀,沒想到裴小子還有一副好心腸,能將這件事情輕輕放過去。嘖嘖,雖然妖帝需要在妖族之中有足夠的威名,但是這份寬厚之心,卻因為身在高處而越發的顯得珍貴啊。」

「不錯,不錯。有雷霆手段,也有容人之量,很不錯啊。」

裴東來在前飛遁,孫化靈便同連奇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孫化靈顯然是還沒有從方才那件事情里迴轉過來,不住的向身旁的連奇說着裴東來的諸般好處。

「不太對吧……」

孫化靈說了好大一陣工夫,連奇方才皺眉道:「好心?對於那二人而言,或許算的上是好心吧。」

「你這話怎麼說?」孫化靈疑惑道。

二人交談之間用的都是傳音入密的手段,倒是不怕言語被裴東來聽去了。這倒不是二人刻意避開裴東來,而是因為飛掠之時風聲太大,尋常一般言語很難聽得清楚,非要大聲呼喝不可。二人也懶得扯著脖子大吼,便用了這傳音入密的手段。此刻言及裴東來,這手段正好保險。

「你難道不覺得么?這件事情,完全不是他的風格。」連奇皺着眉頭說道:「我這麼說你興許不喜歡聽,但是這件事情……頗有些婦人之仁的意思。」

「往日在燕州之時,他可是殺伐果斷,從來都沒有猶豫過的。即便是前幾日裏同妖族爭鬥,也不曾手軟過一分,怎麼的今日這件事情上,他便放了那主動挑釁的白梁一馬?」

「這事不能這麼說吧。」孫化靈從旁開導道:「白梁壽元將近,還想着為白家少主人盡最後一點力,因此來挑戰裴小子。這便等同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將那個白家的小子送上妖帝的寶座啊。而那白家少主人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便向裴小子主動的退了一步,保全自己家僕的性命……這可當的一句『主僕情深』吧?」

「你是想說,他因為被白家主僕二人所感動,因此便將這件事情輕輕放下了?」連奇斜眼望着孫化靈,問道。

「難道不是?」

「應該不是。」連奇搖頭道:「古往今來,哪個修鍊有成的武修不是心如磐石之輩,更何況他這般領軍臨陣,見慣了廝殺的?一兩條性命在他眼中,算的個什麼?如果真的因為如此便簡簡單單的被感動了,那他憑什麼立於萬妖之上?他難道就不清楚,沒有一個鐵硬的手腕就無法懾服妖族?」

「如果他真的清楚這些的話,那他為什麼還要就這麼輕鬆的放走了挑戰他的白梁?且不管白梁出於何因,挑戰了就是挑戰了,沒有別的說法。輕輕的就將挑戰者放走了,他難道是不怕麻煩,想要應付更多的挑戰者么?」

連奇這一番話說得句句在理,即便孫化靈有心想要反駁連奇,卻也沒有言語。他心中念頭翻轉了數遍,問道:「那你來說說,他是要做什麼。」

「不清楚。」連奇轉頭望着遠處正在飛遁的裴東來,只能夠看到他模模糊糊的背影。他皺眉說道:「我只是感覺,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裴東來站在今日的立場上,也絕對不會有這婦人之仁的念頭。至於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看看再說吧。」

『太師上官虹于軍中遇刺,所幸軍中兵勇回護得當,太師並無大礙。刺殺上官太師者,乃是遼國中的精銳,在刺殺上官太師不成之後當場身死。『

『遼國邊境部落九巫部落,襲擊燕雲侯所率南疆軍隊,燕雲侯揮軍直上,掃平遼國邊境九巫部落。經查實,此事同遼國之中手握權柄者有莫大幹系,燕雲侯以率軍入遼,同上官太師一齊攻遼,以為呼應之勢。『

這兩封軍報,並排擺放在少年天子案前。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燕雲侯動兵進入遼國這件事情,也實在沒有什麼好責備的。眼下里兩國交戰,能讓遼國腹背受敵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遼國真的就能夠蠢笨至此,在同上官虹所率大軍征戰之時,還去招惹一旁的燕雲侯大軍?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做出如此的盤算。燕雲侯率軍在南疆之中,是要鎮守南疆,平定南疆各個部落。楚遼征戰之時,燕雲侯所率大軍更是要鎮守邊疆,不能輕動。一旦遼國從南疆攻來,也好有個防備。只要是遼國可汗腦子沒有什麼貴恙,都是斷然不會去招惹這一支虎狼之師的。

「燕雲侯……想做什麼?」

劉胤看着案几上的兩封軍報,皺着眉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

這件事情明眼人都能夠看得清楚,完全是燕雲侯主動出兵遼國。軍報上說的是「經查實,此事同遼國之中手握權柄者有莫大關係」這是不假,可是這軍報卻是從燕雲侯軍中發出來的,寫些什麼言語還不是燕雲侯說了算?即便他說這件事情已經確認,乃是遼國可汗親自下令的,又能有什麼干係?

這,不過就是給少年天子一個面子的同時,又給他自己找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而已。

「陛下無需憂心,燕雲侯,應該還不至於和上官虹成為一路人。」鍾秀夫低聲寬慰道。

「是這麼說不假,但是朕真是有些不放心吶……」

劉胤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問道:「裴東來呢?可有他的消息傳來么?」

「沒有,裴東來自從悄悄離開宗派征討大軍之後,便沒有了蹤跡,不知道去向何方。」這個關頭說起來這件事情,鍾秀夫心中只要一轉念便就知道天子心中想的什麼,他沉聲道:「陛下可是擔心……」

這話說了一半,鍾秀夫便就打住不說了,不過其中的意思兩個人都是清楚透徹:少年天子所擔心的,正是裴東來的去向。

不管裴東來是去了燕雲侯軍中也好,還是出現在了太師上官虹軍中也罷,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時刻注意裴東來的行蹤,一旦裴東來現出了蹤跡之後,便立刻盯住他。若是他有向南疆或是向遼國前去的可能,無論如何也都要留下他。」

少年天子沉思片刻,決然道。

「對了,刺殺上官虹的……是誰?」

劉胤頓了一頓,問道。

「是遼國中的精銳武修。」鍾秀夫自然清楚少年天子最為關心什麼問題,忙說道。

「這樣也好。」劉胤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緩緩的閉上眼,低聲說道:「讓那些人暫且按捺不動,盯住戰場中的情勢變化。若是上官虹果真一路進攻遼國,沒有什麼異動的話,一旦他將要攻破遼國國都,便在戰場中動手。或者在他是吃了大大的敗仗之後,也可以趁機動手。不過一旦出現了什麼變化,那便立刻動手,決不能讓他做出來什麼事情來。」

少年天子趁著這個機會一番動作,將上官虹徹底的架空,完全便不給雙方留下半點的退路。相比上官虹心中也清楚,等到他真的班師回朝之後,便要迎來滅頂之災。

少年天子心中清楚,上官虹此次出征遼國,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這打算帶來的回報將會十分之驚人,以至於他完全可以放棄自己在大楚朝中的太師之位,順帶着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做這件事情。

能夠當得起如此的回報的事情,應該不多。誰不知道大楚朝上官太師,乃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能讓他如此搏上一把的,也就只有萬人之上,九五之尊的權位了。

難不成他要攻佔了遼國,然後自成遼國之主?

或者是安安分分的班師回朝,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太傅。」

少年天子重新睜開雙眼,雙目中有一種莫名的熾熱光芒:「朕,要成為真真正正的大楚朝九五之尊,誰敢攔在朕前的,都只能被朕清掃乾淨!」

「願為聖天子效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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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固守在南疆之中的大軍,已經開始在遼國中攻城略地了。

按照南疆大軍軍中的說法,這件事情的確是事出有因,並不是燕雲侯臨時起意,想要在戰局中插上一手,更沒有忤逆當今少年天子命令的意思。

按照南疆大軍軍中說法,這件事情是這樣的:鎮守南疆的燕雲侯所率部隊,正在平定南疆之中的部落動亂,平亂中發現九巫部落有作亂之心,燕雲侯便率軍前往平定九巫部落。可是就在剛將楚朝境內的九巫部落平定之後,燕雲侯所率大軍突然遭到了遼國那一方九巫部落的襲擊。

燕雲侯有心鎮守南疆,可是面對這敵襲也不能不出手,他便率軍攻入遼國那一側的九巫部落中,力求將這動亂平息了。

但就在這九巫部落中,大楚朝軍隊發現了一封九巫部落同遼國中一城城主的信函來往,仔細清查,便明白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遼國之中,有一位城主在背後支持九巫部落。九巫部落這次跨越邊境襲擊大楚朝軍隊,背後也有這位城主的影子。

這種事情已經不算是平亂,而是兩國之間的交戰了。不過現在正好是兩國交戰的時候,也不用廢話,直接攻打便就是了。

因為這麼個原因,原本鎮守南疆之中的燕雲侯部隊便殺進了遼國之中,攻下了那座城池。只可惜在激戰中,那城主不慎被大楚朝士兵砍成了肉泥,即便是想要從這城主口中問出來什麼消息也是不能。但是在城主府搜索之時,楚朝士兵便在城主府中發現了數封來往書信,這些書信,則是這城主同別的城主之間來往聯繫的在背後合力支持這件事情,其中牽扯的遼國城主,怕不是有十數個之多。

沒的說,一路攻打過去吧。

遼國地處草原,同大楚朝又有所不同。大楚朝建造城池,都是以條石青磚之類一層層築起來,宏偉壯闊之餘又十分的堅固,尋常征戰之時難以攻破。即便是有修為高深的武修隨軍破城,但是大楚朝軍中一樣有武修將領,能夠牽制住對方武修。

而遼國資源不如大楚朝,所築城池多是以山石為表,內以硬土填充夯實,雖然比不得大楚朝城池之雄偉,但也算得上堅固。而且遼國向來都沒有據城而戰的傳統,更擅長以騎兵奔襲作戰。眼下也是因為寒冬來臨,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馬匹耐不得寒冬,更不能同夏秋一般有遍地的草料食用,因此遼國只能放棄騎兵奔襲的手段,同大楚朝軍隊據城而戰。

最讓遼國頭痛的不是別的,是楚朝武修。

遼國之中也有武修存在,軍中也有不少武修猛漢充當將領。只不過遼國之中雖有武修,卻沒有幾個真正強橫的武修,對上一般精銳士卒可以以一敵數百,但是對上楚朝武修,便再也沒有這麼輕鬆了。

南疆大軍之中有燕雲侯坐鎮,同遼國作戰便就簡單的多了。每次臨陣之前,只要燕雲侯略施手段,便至少能將那城牆轟塌數十丈,之後便由得楚朝士兵開始攻城拼殺。即便遼**隊之中有武修存在,且不說能不能拼過燕雲侯,光是在燕雲侯那遍及數十里的永夜蔽日陰神面前便吃不消。永夜蔽日陰神所作用之處,一切境界不如燕雲侯的武修便等同於常人無異,任你有諸般手段,各種法寶,卻都一個都用不出來。

因為有燕雲侯坐鎮,遼**隊之中不知有多少武修,都是在亂軍之中飲恨在尋常楚朝士兵手下的。

正因為有燕雲侯坐鎮軍中,因此同遼國之間的征戰便不知道輕鬆了多少。士兵只要等著燕雲侯一擊攻破城牆,便開始奮力廝殺即可。

說來也奇怪,南疆大軍每攻佔下一個城池之後,那城主要麼是在亂軍之中被殺,要麼就是在城破之時突染惡疾,就此猝死,或者是害怕楚朝大軍天威,或懸樑,或投井,或自刎,都自己了斷了性命,讓楚朝大軍想要得到個活口都不能。不過幸好在城主府搜查時,也能找到一些來往信件,密信之類的,也能夠讓大軍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說到了這一節,便不得不感嘆遼國中真是人人向學,思慕聖人之道。那些遼國城主的信箋全部都是用漢文寫成的,或是行草章草,或是楷書隸書,種種文字不一而足,反倒是極少使用遼國文字寫成書信。而且用詞之簡潔通俗更是讓人讚歎,即便是軍中士卒見到了,也能夠明白其中所寫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一路攻打一路追查,南疆大軍已經掌握了足夠的情報。有足夠的遼國城主、官員、宗族之間的來往信件可以證明,九巫部落攻擊南疆大軍絕對不是臨時起意之事,而是之前便已經謀划好了的。遼國中指掌權柄者想要做的,就是挫敗南疆大軍,然後自南疆攻入大楚朝中,行圍魏救趙之事。

遼國在同大楚朝開戰之後,在太師上官虹已經率軍將要逼近國度之時,竟然還有心做下這分兵兩路的謀算,這份勇氣還真是讓人讚歎。

「上官太師遇刺未死?嗯,運道不錯。」

燕雲侯坐在大帳中,將手中的情報掃了一眼之後,便將之放到了一旁去。

「今日攻下金馬城,城中可有什麼事情么?」燕雲侯食指輕輕的敲著桌子,環視帳中眾人。

「屬下有軍情稟報。」

一個青年將領輕咳了兩聲,站起身來。他從懷中掏出了數封信件,呈給了燕雲侯,面色淡然的說道:「這是今日從金馬城中得到的數封來往信件,綜述這信件上所說的,先前襲擊南疆大軍之事,很可能同遼國可汗的順位繼承人有莫大的聯繫。」

說完之後,他便坐了下來,右手手指不經意的捻動了一下,抹去手指上沾染的墨汁。

或許是天氣潮濕的緣故吧,當他得到這些信件的時候,有一兩封信件上面的墨跡還頗有些濕潤,沾染上了他的手指。

燕雲侯撣了撣手中信件,摩挲著中原出產的上等信紙,面色坦然:「既然如此,這件事情便就等同於遼國的意思了?」

「不錯。」那青年將領面色一樣坦然。

「現在距遼國國都,還有多遠的距離?」燕雲侯看也不看那些信件,將之隨手放在一旁,問道。

「不足五百里。」帳內有清楚地理圖形的將領答道。

「既然如此,那也不妨先等等。等到上官太師進攻遼國國都之後再同上官太師一同進攻。這段時間便先駐紮在城中休養生息,防備遼國散兵游勇前來騷擾。」

燕雲侯心中的謀划都是現成的,此刻說出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上官虹今次出征,失去的東西根本便無法計算,單單是失去了太師實權這一項,便已經是最為沉重的代價了。在他付出了這麼多之後,燕雲侯十分想看看,他圖謀的到底是什麼。

若是上官虹真的要做那謀逆之事,他就要以南疆鎮守的虎狼之師頂住上官虹所率領的軍隊,然後同上官虹硬碰硬的拚鬥一場,力求將他斬殺在遼國境內。

如果上官虹耐得住性子,並不在遼國中做些什麼章程,燕雲侯也將率兵同他同回京都,決不能讓他在半路上再出什麼么蛾子。

只要這些事能夠做得到,燕雲侯也懶得管上官虹怎麼對付遼國,他樂意將遼國一國滿門斬殺了也好,樂意將遼國皇族盡數擒拿了也罷,都同他沒有半點干係。他要做的只是牢牢的看住上官虹,一旦上官虹做出他預想之中的事情之後,他便開始動作。

說實在的,燕雲侯也並沒有十成十的勝算。他同上官虹打了多年的交道,明爭暗鬥從來就不曾少過。上官虹可是從來都不會做虧本的事情,也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件事情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上官虹會做得出來的。燕雲侯做出了種種推想,卻還是無法確定上官虹的真實意圖。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靜觀其變,等到上官虹展露出他的真實意圖之後在做應對。

他現在同上官虹相距超不過一千里,數日之後攻打遼國國都之時,那是二人便相距不過五百里而已。在這麼一個距離上,即便上官虹展現出了他的真實意圖,燕雲侯也能第一時間趕到,將其的種種謀划扼殺在襁褓之中。

之前用出種種明眼人一看便能看明白的手段,不過是為了有一個說得過去的進入遼國的理由而已。

現如今大勢已定,只待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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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經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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