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當正午，晴空萬里。．kenen．netbsp;這時候如果每個在室外的人仰起頭，太陽都是燦爛奪目的掛在天的中央。不過這個鐘點，多少千家萬戶，多少男男女女為了填飽肚子這件比天還重要的俗事在忙碌奔波，不用菜市場討價還價，灶台前火烹油煎的，也沒誰會有閑情雅緻去欣賞天空中火辣辣撩著飢腸的景緻。

方圓踩着整點進了賣場，錯身而過的每個「紅坎肩」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些急匆匆的行色，唯有他剛剛在一屋子「鶯鶯燕燕」的目光注視下換好坎肩，臉上還殘存着訕訕的尷尬神色。

對着一屋子陌生女性，感覺到身上猶如實質的目光注視，推門進入更衣室的方圓覺得自己活像只傻愣愣一頭扎進鶴群的草雞。頃刻間被滿目的「光鮮亮麗」耀了個「灰頭土臉」。

因為是落荒而逃，都已經進了賣場，急急火火套上身的坎肩還在肩膀的位置擰巴著。方圓低着頭悶悶的蹭着腳步，拽著坎肩的下角讓那片紅色恢復妥帖順暢的貼附在身上，再想想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舒緩下來的面容上肉皮子又開始有些緊。

到了這歲數了反倒臉皮有越見薄的趨勢，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都成了身子都有些緊的尷尬事。再想想的話，現在還好點，往後天氣越來越熱，穿的也越來越少，這要是在人滿為患的時候一頭扎進更衣室。。。。。

設想出的場景讓方圓苦笑着嘬了嘬牙花子。

下意識的用右手的小指撓了撓鬢角后，方圓不再繼續為這事徒增煩惱。事情說來很好解決，不過就是自己被自己那張經不得「考驗」的臉皮逼迫着做個早來晚走的好員工。

僅僅靠着臆想就算輕易的解決了這件尷尬事，方圓心裏面一陣輕鬆，連帶着現也極淡了從老娘家積下來的不陰不晴的心情。撓著鬢角的小指改換了陣地梳理了一下腦後露出頭皮的刺茬，方圓挺了挺胸，施施然的拉開了腳下的步幅。

第三次逐塊踩着雪白的瓷磚穿過一排排貨架，方圓循着和之前完全相同的路線，甚至眼神都在相同的地點掠過貨架上某件被注視了三次的商品，不同的是身邊缺了個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胖子。

就這樣還帶着拘謹和生疏穿過了半個賣場時，方圓感覺到賣場里異於上午的氣氛。

柔和的輕音樂還在裊裊的響起，旋律悠揚、飄渺。音色卻清晰，毫無阻隔的穿進耳膜。聽着這音樂，方圓感覺到一種身處空曠的幽靜，相得益彰的，一路走下來，方圓沒現一件紅色的坎肩，直到來到熟悉的衛生紙堆頭前，他也才現一個推著購物車的顧客。

2o個收銀台只開了正對着出口的那兩張枱子，兩個收銀員伴着棚頂的喇叭里傳出的另一更加舒緩的輕音樂在那低着頭呆。更遠些的食品區，視線範圍內兩個紅坎肩露出半個身形杵在貨架的端頭前，至於非食區，到現在方圓還沒有看見一張說起來已經不算完全陌生的面孔。

「整個賣場現在有幾個人？」

方圓表情錯愕的環顧著左右。

看來看去還是那種安靜到冷清的場面。視線已經習慣了后，方圓不在驚異於市中午時分的人氣慘淡。沒了錯愕的神情，方圓依然杵在堆頭前，眼神木然的注視着眼前偌大的一片「空曠」。

窮人有「賤命」，那麼多年忙忙碌碌的過來了，面對毫無準備襲來的「清寂、悠閑」方圓一時間茫然到不知所措。

就那麼傻愣愣的呆在堆頭前，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干點什麼。方圓越沒了動一動腿的念頭。臉上漸漸凝住了空洞的表情時，方圓心裏也自自然然的升起些渴望。

渴望着某個人在身邊哪怕什麼話也不說的站一站。渴望着某個人能陪着自己一起噴雲吐霧的打這讓人無所適從的時間。

奇妙的，念頭升起時，出現在腦海里的是一張還有些模糊的圓圓的胖臉。

「不知道胖子現在在幹什麼？」

心裏問著自己，方圓扭臉看着身側高高的框架窗戶里透出來的那一小片火熱明亮的天空。

許濤家和市的直線距離不會過1oo米。「綠苑小區」11號樓隔着寬闊的馬路和煉盛市遙遙相對，從4單元4o2的陽台和靠北的窗戶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市的拱頂在陽光的照耀下是一片晃眼的瓷白。

方圓如果站的足夠高，或者視線可以轉彎，他站的位置恰好能直直的看到11號樓的某個陽台，前面的假設如果已經成立，再加上他的視力足夠的好，恰好能看到那個陽台里晃晃蕩盪的熟悉身影。

可惜一切只是假設。許濤也沒有「心有靈犀」的感覺到某人這一刻對自己的想念。11點多回到家就象灘爛泥一樣賴在自己的單人床上，這會被蕭蘭一巴掌扇在屁股上，許濤無視豐碩臀肉的顫動，揉了揉臉讓自己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清醒過來，拱著屁股下了床后，晃晃蕩盪的追着老媽的腳步進了廚房。

廚房裏靠着冰箱的南牆邊擺着一張半人高的圓餐桌，一盤西紅柿雞蛋還冒着似如雲靄的熱氣散著明亮的顏色，紅的喜人，黃的亮眼。一盤青椒炒雞蛋同樣在色彩上怡人視線，襯的邊上小竹籃里擠在一起的4個饅頭象是堆疊起來的一攏白雪。

一眼看到桌上的飯菜，許濤的胖臉卻垮了下來。

「這素的能要人小命了吧！」

嘬著牙花子，還沒吃似乎就感覺嘴裏有股青草味，許濤心裏碎碎念著，不甘的將圓餐桌瞅了個遍，恨不得能用眼神在空氣中凝結出大肉的油腥。

眼瞪得再大也沒用，餐桌上還是那些鮮亮的顏色。許濤摳撓著腰上有點痒痒的嫩肉，動作走形的象是主婦拎着塊肉條在查看有幾指的肥膘。

西紅柿這東西許濤不反感，青椒嚼到嘴裏也不可能真的像青草，甚至除了因為韭菜會讓他的腸胃翻江倒海所以堅決排除在食譜以外，能叫得上名的蔬菜許濤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可是有個絕對不能缺少的前提，飯桌上一定要有肉類特有的醇厚、膩香、油滑。

從小到大在吃上都沒缺過嘴，家裏也有這條件，所以飯桌上沒肉的日子只能用罕見來形容。

蕭蘭正在收拾著案板上的碗筷，許濤在瞪眼神功無果后猛的抓了兩把腰上的嫩肉，沖着蕭蘭高聲質疑着，「媽！中午就吃這個啊？」

蕭蘭偏頭沒說話，只是瞅了瞅兒子的腰身。雖然沒有到肥碩的地步，不過也是該控制一下了。轉念又尋思著就這一個孩子，打小就這麼養過來了。兒子抑揚頓挫的抱怨聲還清清楚楚的映在腦子裏，蕭蘭轉回頭看着碗櫥角落裏被一摞盤子擋着的豬頭肉和火腿腸，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抄起了案板上專門切熟食的菜刀。一早醞釀出讓兒子減減肥的決定，這會也只是化作了一股「撇撇嘴、咬咬牙的「恨恨「力量。

豬頭肉在刀下迅的變成手指肚厚的大片，瘦的部分泛著深醬色的光澤，肥的冒着白膩的油頭，用刀攏一攏堆在盤子裏，深紅淺白的對「肉食動物」來說，看一看就能舌下生津。

就像鯊魚在廣闊的海水中嗅到了一絲血腥，許濤循着肉類特有的香味穿過了推拉門，眉開眼笑的擠在蕭蘭的身側，右胳膊搭在老媽的肩膀上，左手撈起眨眼間就盯住的一塊4分瘦6分肥的極品厚片。

厚片迅化成了齒頰生香，許濤嘴裏油汪汪的，舌頭歡快的在口腔里彈出「噔」的一聲脆響后，胖臉「神聖」的端出學究面孔，搖頭晃腦的大讚了一聲，

「香~~~」

趁著興頭，許濤意猶未盡的又將「爪子」探向了盤子，手伸到了半途，蕭蘭擰了一下肩膀，哭笑不得的一胳膊肘拐在許濤微微凸起的肚皮上。

「煩人玩應！別在這擠著！」

許濤嬉皮笑臉的改抓為端，抄起那盤豬頭肉出了前陽台，蕭蘭得以身形轉動靈活后，手腳麻利的又將半根玫瑰腸切成了大片。

2分鐘后，娘倆個安安穩穩的坐在圓桌前。桌上2葷2素，兩罐青島聽啤剛剛好倒滿兩個玻璃杯。小麥色的酒液里還竄著多股連成線的氣泡，許濤就仰脖讓半杯啤酒進了肚，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還帶着涼意的酒沫，舒爽的長出了一口氣后，伸筷子夾起兩片玫瑰腸在嘴裏奮力的咀嚼，溫暖著被冰鎮啤酒沖刷的涼颼颼的口腔。

嚼到嘴裏油油糜糜時，許濤咽下嘴裏的玫瑰腸，趁著滿嘴的肉香，伸筷子夾向一塊西紅柿，這會才抽空問了一句這家裏「第二號」人物的去處。

「我爸呢？又去釣魚了？」

放下小酌了兩口的啤酒，蕭蘭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以為意，「5點就跟你徐叔出去了，說是又找到一個好地。」

對「老頭子」十多年如一日的愛好許濤真是難以理解，一個白天坐在小馬紮上守着個小河溝有那麼大的樂趣？餓了啃麵包，坐累了捶捶腰都不帶挪地的，圖的就是網兜里那幾條雜七雜八的小貨色？

「累不累啊。」利落的把一筷子掛着雞蛋的西紅柿塞到嘴裏，嚼了兩口，許濤含含糊糊的繼續叨嘮著自己的不解，「釣著了自己又不吃，全都送人了，費那勁幹嘛！」

「你少說你爸，翻了天了你！」蕭蘭瞪了瞪眼，一巴掌輕輕扇在許濤的腦門上，「你說說你小子準備怎麼辦吧！」

急火火的將嘴裏的東西咽下肚，許濤第一個念頭就是懷疑二叔是不是把自己給賣了，轉頭一想又不可能。腦子裏快的想了下最近自己有什麼出圈的地方，確定沒什麼問題后，真的有些不解的看着老媽問道：「什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