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換虜計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換虜計謀

第一百七十一章換虜計謀

吳子矜目光灼灼,他知曉童姥的實力,若能與之聯手,救出木婉清和虛竹自然希望大增。當下收起長劍,拱手道:「原來如此,但請姑娘賜教童姥歇駕之所,吳某自當前往拜見。」菊劍兀自惱恨他損了自己寶劍,轉過頭去不理。梅劍微笑道:「不敢,公子多禮了。尊主她老人家方與那李秋水斗過一場,此刻正覓地調息,不便透露行在,婢子受尊主所派,公子有什麼計較,與婢子商討便是。」

烏老大大怒道:「大膽!」那童姥居然派遣座下婢子與吳子矜這堂堂一幫之主商談,也忒過倨傲。吳子矜伸手虛攔,微笑搖頭道:「烏兄切莫動怒,事急從權,無須太過講究。」他側身延請,身後丐幫眾人自行散開,空出行道,皆無憤懣之色。那安洞主瞧在眼中,不由心生敬意,暗道:「此人武功通神,難得卻是如此恬淡,丐幫諸人以他馬首是瞻,極見威望之高,實已不在那蕭峰之下。」

眾人來到吳子矜所居,茅屋狹小,便在屋前空地圍成一圈席地而坐,吳子矜見四女頗是猶豫,知其愛潔,作個手勢,自有幫中弟子上前置竹席於地。梅劍略作躊躇,便自坐下,身後三女亦隨如是。

吳子矜笑道:「荒村野地,招待不周,還望四位姑娘見諒。」梅劍道:「公子不必多禮。婢子奉童姥之命,相請公子助拳,明日一戰擒了李秋水那賤人。」吳子矜訝道:「只是那李秋水躲在靈州城中,大軍環伺,更有那梁乙逋率軍將至,我等武功再高,只怕也鬥不過千萬大軍罷?」

梅劍道:「無妨,李秋水的徒兒李依琪如今已然落在我等手中,有她作餌,不怕那賤人不上鉤。」此話一出,吳子矜、石凝霜二人皆是色變。當日在皇宮之中李文儀那驚天之語言猶在耳,便如一把小刀在吳子矜心上刻了一番,將那深藏心底的名字復又鐫刻清楚。吳子矜這幾日雖忙著安置眾位兄弟,卻亦是念念不忘,忽聞伊人被擒,已是失了方寸,失聲道:「什麼?她在哪裡?快帶我去!」

菊劍冷冷道:「我可聽聞你與那女子之間頗有些曖昧,如今一見,果是如此。嘿嘿,世間男子皆是薄倖無情,木姐姐可算是瞎了眼。」吳子矜面上一紅,側目望去,卻見石凝霜雖是面色略白,仍是透過一瞥,目光中並無責備之色,而是滿蘊鼓勵,想是支持他救李依琪。他尷尬之下,咳嗽了一聲,正欲發話,那梅劍已然訓斥了一聲菊劍,道:「公子無須心急。我等已投書城內,與那李依琪定下約定,於明日在五十裡外黃河岸邊換虜,到時公子自然會見到兩位姑娘。婢子提醒公子一言,那李秋水與梁乙逋勾結,除去她,方能謀算那梁賊,公子可要想好才是。」她雖說話平和,言下之意卻也頗是暗諷吳子矜用情不專,到時可不知要救哪位姑娘才好。

吳子矜聽在耳中,見一干屬下皆是似笑非笑之色,不由大是尷尬。他聽梅劍之意,自然是想邀吳子矜於黃河之畔潛伏,希冀能將到場的李秋水一舉擊殺。至於李秋水會不會遣大軍出動,卻是無慮。靈鷲宮屬下精英盡出,四下設下眼線,方圓百里內只需有兵馬調動的消息,到時不去赴約便是。那李秋水若要惦念徒兒的性命,自然不敢行此險事。她卻也怕吳子矜此刻見到李依琪會有什麼變故,卻是不肯即刻令他二人見面。吳子矜也是無法,若是就此出手擒下四人逼迫,慢說那童姥的性子決不妥協,便是覷在木婉清面上也不能這般翻臉無情。

送走四女,群豪紛紛道:「幫主,明日大伙兒一併前去,莫說是李秋水,便是兩個李秋水也一併宰了,將那木姑娘搶回便是,無須瞧那班賤婢的臉色,我丐幫橫行天下,怕過誰來?」蕭峰也道:「二弟,明日愚兄便陪你走上一遭,那李秋水不見得便長了三頭六臂,能是我兄弟對手。」

吳子矜搖頭道:「大哥,諸位兄弟,且聽我一言。那李秋水姦猾得很,她與童姥拚鬥四十載,彼此熟知底細手段,哪裡沒有防範?我看明日之戰,童姥所算不見得成。明日若是我等大舉前去助拳,只怕那李秋水早得了消息,不會再出行,平白害了三弟與木姑娘。以我之見,此處仍是我等根本,大哥還是在此守護,我一人前去打探清楚,能出手制服李秋水最好,不能也可尋隙脫身,以我之能,當無危險。」群豪知他所言不虛,此處確需一人統率,以防夏人,前幫主蕭峰正是人選。

月華似水,吳子矜獨自跌坐在屋前,良久,發出一聲長嘆。身後略有聲響,吳子矜已知端倪,道:「凝霜,還未歇息么?」石凝霜輕輕道:「你不也沒睡么?」悄悄行至吳子矜身側坐下。

吳子矜側目望去,夜風吹拂下,石凝霜那窈窕身子似乎顯得頗是單薄。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石凝霜左手,道:「凝霜,夜晚風寒,可莫要著涼。」這一刻似乎忘了身邊這個楚楚可憐的嬌俏女子也是個武學宗師。其實,時近八月,天氣仍頗是炎熱,習武之人又哪裡會著涼。

石凝霜幽幽道:「吳大哥,你莫要為難,我可沒嫉恨赫連姐姐。明日你去瞧瞧,若那李依琪真是赫連姐姐,我……我自會成全你們。」吳子矜心頭一震,右手微微使力,將身邊女子拉至懷中,柔聲道:「凝霜,你怎如此說話?我二人在天山接天橋訂情之言猶在耳邊,乃是三生之緣,怎可背棄?莫說知秋重生之望渺茫,便當真是她死而復生,我也決不會丟下你。」石凝霜蒼白的俏臉鬥起兩團紅暈,輕輕靠在吳子矜肩頭。

他二人自訂情以來,一直受禮自持,甚少這般親熱,此刻玉人在抱,二人心中卻是一片溫情,似乎二人心間再沒有了隔閡,緊緊靠在一起。

紅日東升,天邊綻發出絢麗光彩,新的一天開始了。丐幫弟子在外眼線傳來消息,李秋水出城而去,身邊只帶了兩名隨從,押送木婉清的千餘騎兵距黃河岸邊還有十里便撤兵回城,慕容復等一干一品堂高手盡皆留在靈州城中。吳子矜雖是大惑不解,卻也決意前去看個究竟,他思慮到李依琪身份,便沒讓石凝霜跟去。

黃河九曲,靈州城邊這段黃河折而向北,流水滔滔,聲浪震天。吳子矜踏足河邊,望著這當年曾令自己險些葬身的地方,心中大是感慨。他方自藏好身子,那廂此行正主卻已在河邊相會。他知曉雙方都是不世出的大高手,自是小心翼翼,運功將自己的氣息掩去。

李秋水仍是一襲白衣,面罩紗巾,遠遠望去,娉娉婷婷,宛若仙子下凡。身後兩名隨從則攙著面色蒼白、行動不便的木婉清。對面十丈外,身材若幼童的童姥現出身形,身後四名婢女攙扶著李依琪。

吳子矜注目兩女,心思頗是複雜。兩女似乎並未受多少苦楚,除了面色略白外,氣色尚算不錯。他目光不由自主滑到李依琪面上,仔細逡巡,似乎要瞧出她與赫連知秋不同之處。只是那精緻的五官、倔強的眼神,甚至是那唇邊泛起的弧形,都與心底的「她」一般無二,吳子矜愈瞧愈是心馳神搖。

李秋水盈盈一拜,微笑道:「師姐,你的傷好了么?你那四個婢女只怕還不足以留下小妹罷?」童姥嘿嘿冷笑道:「廢話少說,我若多帶人來,你肯現身么?快快將我的弟子換過來。」

李秋水笑道:「師姐,你可是收了個好徒弟,小妹我擒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呢。你我各命手下將她二人往前推來,便在中間交換罷。早些完事,你我也可一分高下,作個了斷。」童姥冷冷道:「好的很。」二人各自舉目示意,各有一人推動二女上前。童姥方遣出的是竹劍,李秋水方卻是她身後一名隨從。

吳子矜舉目望去,那隨從足步虛浮,雙目無神,好似並無武功在身,心下不由大是訝異:「此人看來並非習武之人,難道是武功已然練到了反璞歸真的地步?」

一聲輕喝,兩道人影急速掠出,「啪」的一聲在空中對了一掌,落下地來。李秋水長笑道:「師姐,我可等著你這招呢,你要硬搶么?」童姥冷冷道:「她們換她們的,你我分個高下。」話語之中,袍袖揮動,風聲大作,右手發掌拍出,掌心外凸,正是看家本領「天山六陽掌」。李秋水與她鬥了數十載,吃過數次大虧,自然了解,不敢怠慢,左手發掌相抗,右手卻是使出雲袖功夫攻敵。

她二人夙敵動手,一時半會亦分不出高下,剎那間但見飛砂走石,風雷陣陣,掌影翻飛。這等宗師對敵,梅劍三人哪裡查得進手去?只是在一旁觀戰。

卻說那廂交換俘虜,兩下里已是面面相對。那隨從與竹劍對覷一眼,同時道:「去!」各自探掌在二女身後一托,二女被禁了功力,立足不住,踉蹌前沖。竹劍目中寒光一閃,忽地探手,青光閃動,一柄長劍疾刺而出,去向卻是那隨從咽喉。

「啊!」一聲慘呼,鮮血飛濺,長劍貫喉而過,那隨從竟是一擊斃命。竹劍倒是一愣,她心底早算準李秋水決不會派遣武功低劣之徒前來,是以將那隨從當作了生平大敵,出手竭盡全力,卻沒料想那人居然真是不會武功,轉瞬即死。她雖然跟著童姥也殺了不少人,卻未曾如此這般出手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不由一怔。

便在此時,忽地遠處梅劍三人驚呼道:「妹妹小心!」竹劍但覺後背如遭巨槌重擊,眼前一黑,口中鮮血狂噴,俯身栽倒。出掌暗襲之人居然是那放回的木婉清。這一下形勢變化,端得令人匪夷所思,一旁的吳子矜亦是目瞪口呆。那童姥自是大驚,待要尋隙跳出戰圈,李秋水卻是手上加緊,連出數招殺手,將童姥牢牢拖住,笑道:「師姐,小輩間的事,你我無須插手,還是好好一分高下罷。」

那木婉清面無表情,踏上一步,發掌往竹劍背後擊下。驀地劍光閃爍,三把長劍一併斬出,將木婉清這一掌封住,卻是梅蘭菊三劍趕來救援。菊劍大叫道:「木姐姐!木姐姐!你怎麼了?為何要殺竹劍?」那木婉清卻是置若罔聞,雙掌一分,一招「分金手」,「喀喇」兩聲,蘭劍、菊劍手中長劍齊折,悶哼聲中二人左右摔出,木婉清卻已劈面抓向梅劍面門。

梅劍心中大駭,危急之時身子斗然後仰,一記「鐵板橋」折向地面,堪堪避過。她心知木婉清武功高絕,遠在己上,怕她就勢攻擊自己下盤,身子不及立起,小蠻腰使力,側向滾了開去,口中大喝道:「兩位妹子小心,切莫留手,木姐姐她迷失了神智!」

蘭劍、菊劍聞言疾步上前,各自舉起手中斷劍刺出。她四人向來分進合擊,練有數套陣式,此刻折了一人,只得棄去平日里善用的陣法,換了一套「三才陣」。好在那木婉清似乎身手欠了幾分靈活,出招之間頗見凝滯,方才令三人堪堪抵住。

吳子矜聽得梅劍之言,忙往木婉清望去,見她雙目獃滯,心中一動,想起了當日洞庭湖大會上彭大海所使的「攝心術」。

那廂童姥與李秋水之戰,卻由於童姥分心而落了下風。只是二人武功相差不大,李秋水短時內尚還無法取勝。童姥但覺壓力不住增大,不由大叫道:「吳子矜你還等甚麼?還不快快出手?」吳子矜眉頭聳動,心道:「李秋水畢竟是我刺殺梁乙逋的阻礙,還是將她拿下的好。」正要長身而起,目光逡巡間卻忽見一人不知何時已然到了童姥二人身旁。

那人身著粗布短衫,面目蠟黃,腰背微微佝僂,尋常人模樣,正式李秋水另一名隨從。梅劍三人早見他往李秋水靠攏,只是二位宗師交手,尋常人等並無法插手,平白送了性命,是以也未曾留意。

饒是如此,吳子矜卻是打個激靈,忽地喝道:「不好!」飛步躍出。只是他卻遲了一步,那人忽地探掌拍出,「砰」的一聲大響,將童姥隨手拂出的衣袖擊散,正擊在童姥右脅。「喀喇」數聲,童姥一口鮮血衝天而出,身子踉蹌而退,這一擊竟是打斷了數根肋骨。

「小無相功!」童姥面色難看,喝道:「你……你是誰?怎地……怎地會這賤人的功夫?」那人哈哈長笑,吳子矜聽在耳中熟諳無比,但見那人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張尋常臉變得神采飛揚,不由失聲喝道:「吐蕃國師鳩摩智!」

鳩摩智微笑合什,道:「吳施主別來無恙?小僧有禮了。」他此刻身著布衣,頭戴假髮,絲毫不像個和尚,這番做作,卻別外令人心中一寒。

李秋水妙目一轉,道:「原來是吳小兄弟,你要幫師姐與我作對么?師姐,你可打得好主意,你不知他的紅顏知己是我徒兒么?」童姥一手撫胸,咳嗽了數聲,吐出一口鮮血,道:「呸!你們師徒都好不要臉,這小子的相好分明是那姓石的丫頭。吳子矜,你怎麼不帶她來?若是我們三人聯手,肯定……肯定宰了這賤婢……」話語未終,連連咳嗽。

李秋水道:「乖徒兒,快過來,為師解了你穴道。你與這小子,還有我二人聯手,這老乞婆今日在劫難逃。待回城后我便給你二人主持婚禮,遂了你心愿。」

李依琪面色蒼白,怯生生搖頭道:「師父,我……我不是赫連知秋,你……你怎能欺騙吳公子?」李秋水變色道:「知秋!你胡說甚麼?師父的話你也不聽了?朝思暮想的情郎便在眼前,難道你要拱手送給別人么?這般沒出息!」

童姥長笑道:「李秋水,你這徒兒倒是有骨氣,不似你那般無恥,不擇手段搶別人丈夫!哈哈!這和尚是你以前的相好罷?小無相功倒是學得不錯。」李秋水面色大變,大喝道:「老侏儒,你才無恥!師哥本就是我的丈夫,你才是那個妄想搶人丈夫的賊婆娘,只可惜,師哥他不喜歡你!」雙掌一圈,白虹掌力發出,已是凌空擊出。

吳子矜曾在與李依琪交手時領略過「白虹掌力」的厲害,此刻見李秋水使出,更是老辣,當下不假思索,踏上一步,右手食中二指並起,斜斜劃出一縷劍氣,將李秋水掌力消於無形。

斗然背心一緊,吳子矜左手自背後翻起,「啪」的一聲,正與偷襲而來的鳩摩智對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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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矯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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