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楊堅之危
鄭毅對刑經聖卷制定的過程十分瞭然宇文贇登基之初不僅誅殺了宇文憲一門還殺了王軌族叔父宇文孝伯宇文神舉。
之後為了占奪尉遲熾繁又殺了叔伯兄弟宇文亮一家使得朝野惶恐不堪為了安定人心宇文贇下令道。
「廢除先帝頒布的刑法，大赦天下。」
這樣一來不法之徒便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惡不作從而使得民怨再度沸騰為了鎮壓住百姓想造反的心理宇文贇才親自主持劉皮主筆制定了更為苛刻的新刑經。
在編寫過程中宇文贇還同劉皮唱起雙簧一個唱一個合在新制定的法典中人為的加入了一些看似有意捉弄人的條例因劉皮對百姓做事不滿便道。
「陛下，就這樣這樣寫，將那些天下賤民全都弄死。」
平日里行為不檢點的劉皮因半年前犯了一點小過失被宇文贇知道了便一視同仁的責打了40大杖使劉皮躺在家中調養了數日直到宇文贇這次從洛陽歸來劉皮才又接著回到宮裡當差。
鄭毅一邊看楊堅新改的刑經一邊回想著一些往事宇文贇看見鄭毅心不在焉突然發難道。
「汝以為今日發生的兩件事是偶然的嗎？」
「的確偶然，是兩件糗事湊到一處了呢。」
鄭毅沒有看宇文贇的臉色仍然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
「樂盛生來就是那麼個半吊子，口無遮攔聖上你也別忘心裡去，先帝當政的時候他不也是有啥說啥嗎，他這人就愛在百官面前出風頭，至於楊文佑更是圖嘴巴快的無厘頭。」
宇文贇忽然打斷鄭毅的話道。
「汝難道沒有看出來，這兩件事都是因為這本刑經聖卷惹出來的嗎。」
鄭毅趕緊跪下分辨道。
「以臣之鑒楊文佑也好，樂盛也好恐怕都沒有見過那個冊子，該冊子的前言中不是說了嗎，一共只印了30冊是一部僅供徵求意見的稿本嘞。」
「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傳起來還不快嗎？他倆雖然沒見過此稿本但總也聽說了吧？」
宇文贇臉上發青咬牙切齒的道。
「楊堅這麼做是公然的和寡人叫板，以往有人說楊堅城府深有不臣之心，我爹還不以為然的重用他對其信任有加，你看看現在我那個老丈人做了丞相就露出真面目來了吧。」
鄭毅聽罷竟無言以對便轉身離開了。
幾天過去仍不見一點動靜的楊堅越發覺得不安起來刑經該完並重新刻印成冊以後楊堅就派人送到了天台想要宇文贇回到宮裡一眼就可以看見。
「咱希望陛下閱讀之後，能理解諸多大臣的良苦用心。」
前日楊堅差李順帶上厚重的禮物去了鄭毅的府上想從鄭毅的口中了解聖上以及近臣們對新修改的法典之意見不曾想鄭毅外出應酬一夜未歸讓李順空等了很久還是沒有探到一點口風。
昨晚一早楊堅去了天台殿想面見自己的女婿聆聽教誨宦官出來傳話道。
「聖上路途勞頓，需要休息現在不見任何人。」
楊堅左等右等直等到下午才接到宇文贇要臨朝的消息楊堅心裡想。
「肯定是聖上看了新改的法典，無比的憤怒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當庭宣布咱大逆不道之事，若真是這樣便真的辜負了咱一片赤城的心嘞。」
晚上楊堅剛扒拉了幾口飯就將碗筷沒好氣的放在一邊朝李順道。
「備馬。」
李順道。
「哥哥，咱這幾天看你心事重重讓人給你做的這多麼好菜，等您吃罷飯再去也不遲嘞。」
楊堅沒乘車也不坐轎而是和李順各牽著一匹馬出了楊府後門便直奔鄭毅家去還沒行多遠只見一彪人馬迎面奔來。
李順眼尖立刻晃動手裡的鞭子叫道。
「是鄭大人。」
兩邊的人同時勒住了馬繩見鄭毅開口問道。
「楊大人，你這是要去哪裡？」
「還能去哪？」
楊堅接著道。
「咱正要去你府上拜訪你呢。」
鄭毅騎在馬上想了想然後道。
「還是去你家吧，咱家裡來來往往的人多眼雜不便議事。」
楊堅和李順撥轉馬頭把鄭毅一伙人給迎進了楊府李順隨即張羅鄭毅的隨員喝酒吃飯鄭毅卻隨楊堅走進了書房。
沒等分賓主就座楊堅就急不可耐的開口發問了。
「咱想問問，此次相府新修訂的刑經，聖上是否看到了？」
「咱正是為此事而來嘞。」
鄭毅小聲的道。
「你可闖下大禍了。」
雖然楊堅早就有心裡準備當他聽到從鄭毅嘴裡說出大禍兩個字的時候渾身一顫心瞬間涼了半截。
書房裡這會安靜的出奇兩個人就座以後楊堅又開口問道。
「你看那本冊子了嗎？」
「聖上讓咱翻了翻，咱只看了前面的一部分。」
「那鄭毅兄弟，你覺得咱修改的咋樣？」
鄭毅不由的苦笑道。
「咱說好不管用呢，老弟，你的官越做越大，腦袋咋還是一根筋嘞？有人說你這人高深莫測，咱反而覺得你在官場太沒有城府了。」
「你先說說，你本人對新法典的看法。」
鄭毅搖了搖頭道。
「唉，做官的第一要素總還是要明辨是非對不對，其實你跟你都是太學同窗，陛下做的事咱也看不慣嘞，咱看了你新修改的刑經確實由衷的佩服，你老兄一上任就抓住了事情的根本，如果按照你的法典執行確實可以穩住當今的朝政方可安定民心。」
「此乃你的心裡話？」
「當然了。」
鄭毅道。
「如果咱不覺的你有治國之才能，能向聖上推薦你做大司馬嗎？之後又推薦你做了丞相。」
楊堅不解的問了一句。
「那你為啥不能把你的真實想法，也向宇文贇陳述清楚嘞？」
「你看看你又一根筋的執拗了起來了不是？」
鄭毅搖著頭接著道。
「聖上的德行你有不是不知道，他並不看中你該的是否正確，他只認為你這是再挑戰他的權威，是犯上作亂，就你剛剛說的做官要明辨是非在你女婿哪裡是絕對不成立的，聖上即便明知自己錯了也不會允許你對他指指點點，以前宇文憲，宇文孝伯，王軌，先帝，誰不是天天苦口婆心的勸說你那女婿想讓他走正道，現在結果如何？搞的天下百姓沒有一個不恨他的，你想想咱的命都在人家手裡捏著，咱一句兩句能左右人家聖上嗎？」
書房又是一陣靜默倆人只默默的喝著茶過了許久楊堅才又道。
「你是否知道自刑經頒布以來，已經是天怒人怨，現在北周帝國已到大廈將傾之狀了呢，所以啊急需一個人出來力挽狂瀾嘞。」
「咱又不傻，別的不講就單說前幾日樂盛在朝堂罵聖上那可真是視死如歸嘞，可結局不還是那樣么。」
鄭毅情緒低沉的又道。
「今天下午，咱把聖上對你發怒的事給劉皮說了，那不刑經就是他與聖上一同寫出來的，其中還摻雜著劉皮對百姓的私人恩怨，他因此作繭自縛也嘗到了苦頭。」
「劉皮咋了？」
鄭毅接著道。
「他是因為一點小小的過失被聖上知道挨了打，聖上還幸災樂禍覺的好玩嘞，可劉皮這邊吃不消了在家整整在家休息了好幾個月，直到前日才再次進宮做事呢。」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先帝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還有啥希望嘞，鄭大人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後路。」
說罷楊堅用憂鬱的目光看著兒時的太學同窗。
「咱的性格你了解，慵懶慣了，咱只能走到哪個山就唱哪個歌，得過且過。」
鄭毅反過頭來問楊堅道。
「你呢？聖上明天就會找你算賬，你先想想如何過明天聖上的那一關。」
「是啊，此關危險嘞，不管過得去還是過不去，咱都硬著頭皮去承受吧。」
楊堅的心情此刻無比的沉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咱都要感謝你，在這危難關頭來給咱稍信兒。」
「楊大人，客氣話就無需多言了，你明日耗子尾汁吧，」
鄭毅說著便起身打算告辭楊堅送鄭毅出門見院落里有幾個黑影竄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了門口石榴樹的陰影之中。
楊堅把客人送出院門鄭毅和幾個隨從上馬揚長而去之後楊堅即對一旁的李順道。
「咱剛才從屋內出來，見院子里有人影晃動，咋覺得那影子有點眼生嘞？」
「是嗎？」
李順卻不以為然的笑著說。
「那很自然，因為你的老朋友來了，如果換成楊府你就會覺得他們眼熟了。」
「應該是龐晃來了吧？」
楊堅恍然大悟道。
「這麼晚了他來一定是有啥急事走咱看看去。」
說著趕忙轉身進了院子楊堅和李順的腳剛邁過門檻見龐晃和副將袁皺就迎了過來。
龐晃趕緊說道。
「讓丞相受驚了，咱在相府這麼寬敞的院子里吹著北風說說話不是很爽嗎。」
幾個人便圍著院子里的一張石桌坐了下來石桌上安排了茶水點心許多零食可見龐晃和袁皺已來多時只是楊堅並未發現而已。
李順趕緊張羅著下人重新沏上一壺熱茶又換來一盤新鮮的點心。
「來，咱邊吃邊談，嘗嘗伽羅的手藝。」
龐晃吃著說著。
「今日傍晚負責宮廷侍衛的長孫攬找到我說，明日聖上將要傳你進宮予追究你擅自篡改法典之事，並命長孫攬明日在天台殿左右兩廂埋伏刀斧手，等你在不備之中或者你略顯害怕時將其殺害，他因而讓咱轉告你，明日你不可表露鋒芒要從容不迫的應對來保你平安。」
李順聽龐晃這麼一說在一旁罵道。
「宇文贇這老小子真毒啊。」
坐在一旁的楊堅喝了一口茶並沒有再出聲接著他對龐晃道。
「剛才鄭毅來我府，說的好像就是這件事，不過還沒講到宇文贇會咋樣處理咱，看來情況比較嚴峻你我今晚就要有所準備。」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眼下又步入了一個深秋樹上的碩果掛滿了枝頭樹葉尚未凈落院內只聞一片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
幾個人中只有李順最為震驚楊堅出任丞相后李順多半在府上操持家務不太知曉楊堅在朝廷的所作所為卻突然聽到楊堅生死攸關的時刻難以接受於是道。
「哥哥與其坐以待斃，莫不如今夜就把親兵衛隊給集合好，殺進皇宮，如果真敗了咱就去秦嶺落草。」
「你這做兄弟的怎麼凈害你哥哥？讓丞相進山落草這像話嗎。」
龐晃搖著頭道。
「做任何事都不可意氣用事，要靜觀其變，其實今日長孫攬透露消息也是忍無可忍，他先殺了忠良不說，前幾天宇文贇下朝又令人將樂盛和楊文佑殺害，長孫攬悲痛欲絕，正好藉此機會咱去和他商議一下，明日以舉火為號讓長孫攬打開城門裡應外合殺掉昏君。」
李順這會好像瘋了一樣沖著楊堅大怒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哥哥你當年的那份英勇呢？你現在拿出來呀，說句傷哥哥心的話，你那個好女婿今日能殺顧命大臣明日就敢殺你姑娘楊麗華呢，哥哥你非要等宇文贇那老小子先下手為強嗎？」
楊堅又坐在石凳上不卑不亢的道。
「咱知道你們都是好意，但是就憑現在咱手裡這些兵馬，即不與長孫攬合謀要對付皇宮的那些宿衛軍也足夠了，更何況長孫攬的內心已經向著咱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樣蠻幹屬於名不正言不順到那時南方的南陳，北方的突厥，還有北齊的殘餘勢力矛頭便都會對準咱們，目下人人都痛恨宇文贇的作為，如果咱們要謀逆篡位情形就不同了，首先勢大根深的宇文家族能夠容忍？再加上不明就裡的天下各路諸侯也不會答應的，咱可不想學董卓因為急功近利最後失敗，人在屋檐下要學會低頭，再說就算明天咱去了名義上我是宇文贇的老丈人，他要咱的命亦不是那麼容易的，宇文贇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咱也不可掉以輕心，各項措施一定要細緻周到，另外高熲蘇威裴正三個人今夜都要設法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李順又搶話道。
「哥哥，你啰嗦個什麼，用得著這麼費勁嗎，要我說咱明日就集合大軍血洗天台殿，然後再殺了那個傻皇帝宇文闡，推哥哥當皇帝。」
「住口，你再胡說莫怪咱對你不客氣。」
楊堅反手一個嘴巴開在了李順的臉上使眾人見狀都冷靜了下來。
經過商議楊堅決定明日每個人分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