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失信(五)

第三百四十章:失信(五)

果然,過了四五日,便從建昌行宮傳回了消息,朝中大事,牧野皇帝即刻啟程回京,預計七月初回到京城。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臨倚就在想,是時候去見她了。六月二十四這一日,她帶著麗雲喬裝出門,徑直去到了祥子在京城的聯絡點。

這是一幢隱藏在陋巷中的小院,從樸實的外觀上看起來,和這附近其他的房子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臨倚卻知道,這個院子才是最危險的,因為它的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的暗樁,哪怕一隻鳥兒也不可能逃過那些武功高強的暗衛的眼睛。

下了馬車,臨倚站在門口,頓了一會才推開這道門。映入眼帘的是乾淨整潔的院子,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正面三間瓦房,旁邊是耳放,左邊耳放旁邊是一道角門。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是臨倚知道真正的玄機藏在這道角門之後。

站在門口等了一陣,沒見暗衛突然跳出來,也沒見凌空飛來的暗器什麼的,臨倚便抬腳往角門走去。

這是祥子才得了眾人的回報從外面匆匆趕回來。他在臨倚身後出聲:「娘娘留步,這道角門不是這樣容易進去的。容奴才前面為您打點。」臨倚立刻停下來,站在一邊等著祥子來到自己身邊,微微彎著身子在前面帶路。

祥子帶著臨倚轉過角門,再穿過一道垂花門,便看到了這個隱藏在陋巷之中的暗衛聯絡點:寬敞平整的院壩,四周是紅漆的柱子,柱子後面才是整排的房子,將院子圍在中間。映入眼帘的院子沒有多餘的擺飾,只沿著廊下辟出了一排花圃,裡面稀疏地種著些蘭草,給這個院子增添了些生機。

祥子帶著臨倚徑直走到主屋,解釋道:「娘娘從來沒出來過。本來這裡是預備下娘娘出宮的時候下榻之處。可是臨陽公主突然來了這裡,奴才沒有別的地方安排,所以只能將她安排在這裡。

臨倚搖搖頭:「在哪裡都一樣,反正我不會來住。」

屋子裡的人聽到外面的交談,彷彿是忍不住,猛然拉開門便沖了出來,待到和臨倚打了照面,兩個人都愣住了:臨陽公主早已經不是臨倚印象中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此時的她穿著樸素的白色布衣,頭上挽著簡單的婦人髻。只通身的氣派依舊那樣高貴,無法掩藏。

臨倚站在當場,看著臨陽公主的眼神有些複雜。倒是臨陽公主,愣了一會之後,淡淡地道:「多年不見,你倒是越見高華了。」

臨倚淡淡笑著:「多年不見,你倒是一點沒變。」

臨陽公主笑笑:「我現在這個樣子算是沒變?臨倚,今非昔比,我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臨陽公主了。」

臨倚也淡淡笑著搖搖頭:「不,那些已經印在你的血脈中的東西是無法移除的。臨陽,你從小對你高貴的血統如此自豪,你所擁有的優越感比西琪帝宮中的任何一個孩子都要強。而今,哪怕你已成為階下囚,可是那些多年來已經和你融為一體的東西是不會消退的。」

臨陽公主道:「那我該謝謝你對我的稱讚,還是應該責怪你到如今才來見我?我想,這些時候西琪發生的事你恐怕已經知道了吧。但是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我如今來到這裡,也不是為我母后或者是我自己。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可以了。」

臨倚沉默了一會,道:「是為了既言么?」

臨陽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神忽然染上了一絲悲傷,她看著臨倚道:「進去坐坐如何?有些事我想親自告訴你。」

臨倚沒有異議,二人便一起走進臨陽暫時住著的正房。在廳中小几旁坐下,臨陽頓了一會慢慢開口:「你恐怕不知道你離開了之後,西琪發生了些什麼事吧?這一切都要拜那個麗姝所賜……」

臨倚忽然打斷她:「麗雲,你去為我們準備些茶點。」

麗雲欲言又止,但是卻什麼也沒說。她能說什麼呢。麗姝本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可她畢竟還是姐姐。她知道臨倚是在保護自己,於是什麼都沒說,默默離開了。

臨陽默默看著麗雲走出了房間,忽然轉過頭帶著些譏誚對臨倚說:「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你依舊沒變。還是這樣死不悔改!」

臨倚淡淡地看著麗雲將門關上,道:「你繼續。」

臨陽看著臨倚,暗暗嘆了口氣,道:「父皇自從將她冊立為妃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個妖女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將父皇哄得服服帖帖,後宮從此便再入不了父皇的心,甚至母后……母后這幾年的生活,與守寡無異。」說到自己瞬間老去的母親,再高傲的臨陽也哽咽:「兩年之後,她覺得自己對父皇的吸引力在慢慢減少。這個女人竟然向父皇進獻女子!她不知道從哪裡又弄來個妖女。我從來沒看出這個妖女哪裡值得父皇如此對待她。自從得了這個名叫繪真的女子之後,父皇彷彿是在一瞬間便放棄了江山。從此他不再早朝,終日與這個女子混跡於後宮,對她有求必應,在外人看來,他恨不得將這個世界,將他自己的心都掏出來奉獻給這個女子。我們從來都不懂這是為什麼。

本來,父皇撒手了,朝政應該是由既言這個太子監國的。但是麗姝那個妖女控制了繪真,讓她進了讒言,將朝政竟然交給了阮競輝。既言做了這麼多年太子,竟然在一瞬間就被架空。自此之後,既言的日子便開始不好過了。阮競輝找各種理由刁難他,迫害他。他都一一承受下來。但幸好父皇還不至於昏庸到這個地步,他自始至終不聽那個妖女要他廢掉既言太子的妖言。既言才得以在這個身份的庇護之下艱難地活著。

可是事情依舊在惡化。既言最終還是被下了大獄。本來事情是沒什麼轉機,但是東靖和西琪在這個時候開戰了,阮子均和阮競輝兩個人一直在朝中爭鬥,對於戰爭,兩個人都是草包,空有狠辣的手段,卻無克敵的能力。既言終於能從大牢里出來了。這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可是就在三個月前,我母后忽然被父皇廢掉了后位,幽閉在長信宮。我知道,麗姝這個賤人要開始對付母后和既言了。於是我從封地趕回京城。我常年不在宮中,初時父皇見到我還和顏悅色。但是不知道那兩個女人在他耳邊吹了什麼枕頭風,他忽然對我冷淡起來。最後竟然還將既言禁足在東宮。我知道是那個女人乾的。於是我殺了她。」

臨倚倒是吃了一驚:「你殺了她?!」很難想象能將一向自持冷靜的臨陽公主氣到失去理智在宮裡殺人。

說到這裡,臨陽公主也紅了眼眶,她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抬起頭道:「父皇本要殺我給那個女人償命。但是因為駙馬如今是一方封疆大吏,且手握重兵,他總算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只是要將我流放到西北去,終身不得離開。」

頓了一下,她忽然轉過頭對臨倚說:「我冒險來到這裡找你,不是為我自己。而是如今我和母后都出事了,既言……既言一個人在宮裡,他怎麼辦?父皇必然遷怒於他。我死不足惜,可是既言,他從十歲被封為太子,到現在已經十年了。他不能倒下去。臨倚,不管……看在什麼份上,我如今能找的人只有你。請你,想辦法救他。」

臨倚低著頭看著自己鞋頭上的明珠,道:「虎毒不食子,父皇……總還是會顧及這一層的。」

臨陽冷笑一聲,道:「我們的父皇早已經死了。如今,我將話帶到了,怎麼決定那是你的事。我就要走了。」

臨倚忽然間感到悲戚,一種茫然的慌亂,臨陽的到來將她帶回了那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世界,可是那些卻又是如此的陌生。既言……如今既言要怎麼辦?臨陽說她要走了,又要怎麼辦。

臨陽公主見她愣在椅子上,咬咬牙站起來拿起一邊柜子上的包袱便往屋子外面走。

臨倚突然驚醒,跳起來正要開口,卻被臨陽公主打斷:「別說讓我後悔來找你的話。也不要留下我,你知道你是留不住我的。只是……你留意一下熙牧野……這個人,真的很不簡單。」

他不簡單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想要將這世界收進自己掌心的男人,要讓他如何不簡單呢。可是,臨陽卻再此刻向她強調這一點,又說得如此含糊。電光火石,她腦子裡閃出一個念頭:「難道……這件事和他有關。」

臨陽欲言又止,她更願意將事情留給臨倚自己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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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劫:不侍君王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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