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授人以柄
月光之下，天海交會。
蕭衍的囚船被七艘大艦圍堵的嚴嚴實實。夜色中，似一面巨牆林立而起。所有大艦上燈火通明，樓起五層，可駐紮五百人之多，是一等一的大艦。艦船上旌旗迎風飄展，或書「易」字，或書「東海」二字。
原本平靜的海面，瞬息間似乎風起雲湧。大艦迎風，猶如一隻只踏浪的奔馬，向著這艘孤單的囚船急撲來。
易帝國幅員遼闊，除西北兩地為與外族接壤的高原外，東南兩面均有千里疆土臨海而立，海岸綿延近萬里。其中東海府郡、南海府郡均駐有兩隻水師。
此刻一排大艦中，疾沖在前的艦之上。與別的船艦不同，艦艇旌旗上懸挂著的，卻是一個大大的「高」字。
這是高辛佑的東海水師。
現在這艘大艦甲板上悠然站立，頭微仰著，向前遠望著的卻不是高辛佑，而是高丸。他穿著一席高領圍脖的青花暖裘，戴著雕花冠子。這自然不是官服，高丸本來也沒有任何官品。
一個在帝都做過免兒爺的人，無論多麼的才智智，也是入不得官場的。畢竟當年他的恩客里，並不乏高官貴爵。若見到他也成為彼此中的其中一員，那不小心相見之下。當然是相當尷尬的一件事，所以不管高辛佑多憐惜他，也不能把他也捧上位，只能讓他在府里充當一個幕僚的角色。
「高大人，前方已經回了旗語，正是蕭衍押解的囚船。」一個軍士伏下身來，向高丸報告。
「嗯，我知道了。」高丸淡淡的回道：「叫他們把船靠過來。」
「是，高大人！」軍士領命而起，行事。
高丸的臉上，泛起一絲不驚察覺的得意之色。這種率眾艦出行的風光，使得性格一向沉穩的他，也有些陶醉。至少在這一刻，這兒所有一切都是他話事。不管這些軍士心底里怎麼看低他，也絕對不敢在言行上拂逆於他。
高丸出身雖卑微，卻志存高遠，當然是不甘心永遠做高辛佑手中的玩物這等猥褻角色，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隱忍著，慢慢等待他日機會的來臨。
這個機會，似乎越來越近了。至少高辛佑已經非常的信任他，信任到已經可以把手下水師的幾艘戰艦調來供他調遣。雖然他已經奉著高辛佑的手喻，但以他這幕僚之身主事，要是被朝中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蔘上一本，可也就不是件什麼好事兒了。
囚船和水師的旗艦間，已經用鉤索連住，供人來往的雲梯通道，已經快搭起，上面還鋪好了木板，走過兩艦之間，就如行於平路般安穩。水師雖多年未戰，但所有軍需都一應俱全。
蕭衍心下嘆了口氣，和陳伍彼此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有些賤人，真是提也提不得的，在這茫茫大海中，才剛剛提過的高丸，居然轉眼就已經到了身邊。
看著高丸那臉上永遠陰陰柔柔，猜不透心裡的模樣，蕭衍有些兒蛋疼。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的睾丸，被另一個也叫高丸的傢伙給我狠狠捏住。
「喲，蕭大人，日子過得很滋潤嘛。大酒大肉的堆得到處都是。」高丸上到囚船來，左右環視了一圈，看著甲板上那些饕餮后不及收理的狼籍，嘴角處頗為不屑地微微一彎。
這時候被匆忙叫醒的那些水手和衙役都一個個眯著眼，流著涎，站立成一排，站在蕭衍身後。有些人還在迷醉之中，連生了什麼事也不清楚，還打著大大的酒嗝和哈欠。
蕭衍低下頭去，一時間根本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只得口中喃喃：這個……這個……」
陳伍不忍見蕭衍難堪受辱，趕緊瞎編了個理由，介面道：「大人，這不關蕭大人的事，其實一切都是小人的錯，今天其實是小人的生辰，這次押解死囚出海，一切順風順水的，大傢伙見回程在望，一時高興，說好了替小人慶祝，所以都喝高了些。還望高大人海涵。」
「海涵？」高丸臉上陰陰一笑，只是頭微微一偏，望著船頭那隻碩大龍型雕刻，慢悠悠地說道：「我說什麼了嗎？嘿，沒記錯的話，這艘囚船，該是月前刑部押解司的秦江秦大人，奉著你們尚書大人的手喻，從東海水師借調使用的那隻水龍號吧。」
「大人記心甚好，沒錯，此船正是水龍號。」蕭衍心下忐忑，趕緊應聲回道。
「大人？你可是正八品的押解官吶，我高丸不過一籍籍無名的小輩，怎麼當得起這稱呼。」
蕭衍心下雖恨，但情知這次被對方抓個正著，不敢再造次，趕緊低身道：「大人是高將軍身前的紅人，如此稱呼，再恰當不過。」
高丸揮揮手，笑道：「蕭大人真會開玩笑。」說著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審視片刻，忽然又轉過身來，冷嗖嗖地笑道：「既然是你刑部借去的船隻，那怎麼用，自然歸你蕭大人支配。用來押解死囚也好，用來慶祝生辰……也行。蕭大人對手下如此厚愛，真是讓人羨慕。」
蕭衍聽著這傢伙這麼不陰不陽的說話，心下一陣虛，趕緊堆笑道：「還請大人見諒，我馬上讓人收拾打掃乾淨。保證把船艦送回水師的時候，整潔如常。」
說著高丸舉起桌邊擺著的一杯殘酒，放在耳旁嗅了嗅，又望著那些桌上尚未整理的殘羹剩汁冷冷一笑。蕭衍見狀心下一驚，趕緊解釋道：「大人，這些吃的喝的全都是刑部的配給，水師原本的東西，我們一點沒敢動用。」
說著臉部肌肉微一哆嗦，陰笑續道：「那是當然，東海水師向來注重戰備，你要真是動用了上面的軍資，那別說我了，只怕你們連尚書……嘿，都擔當不起喲。」
說罷他一提腔調，嘿嘿道：「先前還一直聽聞你們刑部規矩甚多，個個清廉嚴明，敢情都是坊間傳說不可信之，現在才知道，連尚書原來對手下的待遇如此之好，區區一趟押解，也配給了這麼多好酒好肉，改天我若要見到你們連尚書或者秦大人，可得好好讓稱讚一下。」
蕭衍心下恨得都快吐血了。連尚書確實向來對手下要求嚴格，這等縱慾破格之事，若非到了如此海上，又是蕭衍的最後一趟差事，他根本不會如此行之。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莫名其妙地被高丸碰了個正著。這事若真被高丸說到連尚書那裡，這可真是晚節不保了。
心下焦急，趕緊靠近高丸，低聲道：「大人，我們借一步說話。」
高丸一臉微笑，隨著蕭衍走到船舷邊。蕭衍低頭，竊聲道：「大人要的星斑螺，我已經全部采備完畢，本已經準備去沽口送給大人，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提前在海中遇見。要不，我現在就派人去拿來送給大人您？」
高丸哈哈笑道：「對頭，我還真忘記這事了，沒想到當時我隨口一提，蕭大人竟然真記在心裡。」
蕭衍心下稍松，趕緊低聲客氣道：「大人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拼了命的去做。還請大人開恩，千萬千萬莫在連尚書他們面前說起這事。」
高丸嘴角間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他等的可就是蕭衍這句話。望著蕭衍，高丸抱起雙手，還故作了個沉思狀，方才慢慢說道：「還真有件事要麻煩蕭大人去做的。我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你們刑部押解司的秦江秦大人，他湊巧知道我們要出海，也就湊巧托我送一封緊急公文給你們。」
「秦大人有公文要給我們？」蕭衍心中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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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周，新書榜前十仍然遙不可及，唉，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