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針對不破日介一案的調查

第七十二章 針對不破日介一案的調查

「元清。」林白湊過來小聲說道,「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沒有。」唐元清默默把鎖頭藏進褲子口袋,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對不起,可能剛才動靜大了一點。」

林白盯着唐元清的臉,她知道他也不是那種擅長撒謊的人。唐元清索性把臉轉過去不去和林白對視:「林白,你跟馬先生一起去,我這邊還有做其他的調查。」

林白也不想多問,唐元清無論做什麼都一定會有他的道理的。她雖然還是保留着些許懷疑,但是現在時間緊迫,有些事情並不一定要當場解釋清楚。「好的。」林白撩了撩劉海,另一隻手卻在下面塞給唐元清什麼東西,「你再小心一點。」

唐元清看着林白轉身離開,鬆了一口氣。他看向那份檔案,打開來,抽出裏面厚厚的一沓文件,似乎是不破日介的個人簡歷。

不破日介,今年二十九歲,生於日本北海道札幌。他的祖上均是日本軍人,祖父不破日雄曾經作為日本關東軍駐滿洲第731防疫給水部隊的一名中級軍官在我國北部進行過人體試驗,甚至從事過生物細菌戰,對我國軍民進行過大範圍的屠殺。父親不破通明同樣是軍政界人士,與三年前競選日本首相內閣成員失敗后鬱鬱而終,現在家裏只有不破日介和母親不破雅子兩人。

不破日介與秋元新臣相遇的時間也記載得清清楚楚,兩人因為某些事情達成共識——不破幫助秋元進行設置在我國鬼川市、南方市、洪川市的實驗,在事情順利完成後,秋元會履行「諾言」,對「那件事情」負責。不破在鬼川案、南方案中違反約定殺害實驗者的記錄也清晰地寫在檔案中,他似乎還因為這些事情被秋元嚴厲警告過。唐元清翻動着這些檔案,猝不及防的是,幾張褪色發黃的照片從紙頁間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什麼東西?」祝遠方聽到聲音朝這邊望去,看着那些照片,「這些是哪裏來的?」

「不破的檔案里調出來的。」唐元清手上已經抓滿了紙張,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把照片撿起來,「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我看看。」祝遠方俯身撿起照片,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這是······」伴隨着祝遠方驚愕的表情,唐元清也瞪大了雙眼。照片上赫然是日本侵略軍在偽滿洲國為非作歹時拍攝的「勝利寫真」:抓着女人的頭髮,拿刺刀屠殺小孩,還有把俘虜的村民趕到毒氣室裏面去······每張照片的前面,都有一個面目可憎的日本軍官,露出放肆狂妄的笑魘。

「這個人是誰?」祝遠方強忍着怒火問道,「為什麼這種照片會在這裏?」

「這是不破日介的祖父不破日雄,一名中尉。」唐元清冷冷的說道,「731部隊某支隊的頭領。」

「為什麼他要保存這種照片?」祝遠方看了看屍體,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

「他就是日本人裏面的『那種』人。」唐元清也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此時此刻他只覺得憤懣與噁心,「至少我覺得他是有『那種』傾向的。」

「如果是我,我也會把他這樣釘在牆上。」祝遠方毫不避諱,「他在我們調查的案子裏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目前是韓新貝的私人保鏢——也可說時私人執事。」唐元清說道,「但我很難相信他會低聲下氣地服務一個我們國家的人。」

「這也是他明知我們在找韓新貝卻既不阻攔也不到場的原因。」祝遠方說道。

「在鬼川案和南方案中,他槍殺過多名實驗員。」唐元清挑挑眉,「全部都是我們國家的人,借口是工作態度怠惰。」

「我不願把他成為『人』。」祝遠方說道,「如果把還活着,把這些東西交給我們非自然現象研究所或者移交國安部調查,我會很樂意看到這個故事的後續。」

「很遺憾看不到了。」唐元清瞥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東西,「有人已經代勞了。」

「還有什麼資料我看看。」祝遠方明顯對不破日介的身份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關注,但或許所有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所有人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對於一個我國的公民來說,這樣的話題很難不引起共鳴。

接下來的是不破日介的自述,裏面深刻表達了對祖父「光榮事迹」的崇拜與仰慕,對於父親的競選失敗、作為兒子沒有出一份力的遺憾深感愧疚,並附上了對母親的「寬慰」:父輩沒有完成的事業,將由我來完成。

「瘋子。」唐元清說道。

「我已經慢慢接受了。」祝遠方咬着嘴唇,輕笑道,「這種人寫出什麼東西我都已經不會感到奇怪了——你現在跟他們生氣也沒用,我們該去恨的人也已經死了,聽不到我們在怎麼罵他們。」

「還有一個空的紙袋子,」唐元清用手指捻著,「應該是為了裝那些照片的。」

「你拿出來了,是嗎?」祝遠方隨口問道,手仍然在不自覺地翻動拿沓令人憎惡的資料。

「嗯。」唐元清的回復很簡潔,因為他在說謊。祝遠方的問題只是不經意間說出來的,他很可能自己也沒有仔細地去留意。一開始唐元清已經說過了,照片原來是夾在資料的紙頁中間,所以才會不小心掉落出來。也就是說,這些照片一開始就沒有放在這個專門放它們的袋子裏,而是故意放在了明面上。換句話說,這種不合常理的方法暗示了有人曾經拿出這些照片過,然後並沒有放回原位。結合已經被開封的檔案,唐元清已經很清楚了——這恐怕就是這個案子的關鍵。

但是,唐元清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這些東西不可以說出來。

「下面還有一張東西。」祝遠方眼都沒有抬,他現在全神貫注地在意這些資料——他不僅僅是想看看這傢伙還留存着什麼牛鬼蛇神撰寫的筆錄,他更要從中找到解決這起案子的線索——他是一個調查員,他從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使命。

「風格不盡相同。」祝遠方說道。他作為國家級的探員,一些主要國家的語言都有所涉及,看懂不破寫的這封全日文的信完全不在話下。此時,祝遠方已經皺起了眉頭:「這封信應該······確實是他寫的沒錯,但是······」

「老師,他寫的什麼?」唐元清問道。

「這是有關他的女朋友的。」祝遠方已經把信給看完了,重新還給唐元清——他不想翻譯這封信——不破日介在他心中是可憎的,但是人並不一定因為某一種罪惡就應該被全盤否定。祝遠方知道,一個真實的人是豐滿的,但他,至少現在,只想了解不破罪惡的那一面——沒有為什麼,就因為祝遠方的身份代表的是這個經歷過艱苦磨難的國家。

唐元清看不懂日文,祝遠方或許永遠也不會為了誰而去翻譯。這封文筆細膩,用詞清秀的書信最終被送到了首都的國家博物院。

「親愛的綾子小姐,近來可安好?當您展開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離開了。我很抱歉讓您經歷了這樣一段沒有光明的日子。您現在所看到的朝陽與明月,都與幾個月前的風物恰似相同。我已經盡我所能,將您待會這個溫潤安寧的世界。但是,我已經不能再回到您的身邊。您是高潔的白鴿,而我與污濁同流;您是無上的天使,而我曾和魔鬼做着交易。」

「在我過去的生命里,群星因您而璀璨,山河因您而多姿。我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但我時時刻刻都惦記着如清風般的您。我知道我們已經很難再見面了。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作為男人,我必須在這裏誠實地告訴您,我所受到的教育讓我遭到唾棄,受到鄙夷,我知道我們經歷過什麼,我也知道我們做錯過什麼,但這就是我從小的老師所教會我的啊!我已經回不去了。」

「我恨這個國家,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所有的人。但只有您,我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知道您看見這封不值一提的信。如若思念,請就以春風捎來問候,以秋雨洗滌寂寞。一直愛慕者您的,不破日介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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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級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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