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猴子
項小虎當然不會吃屁。
早市上的早餐經濟又實惠，兩碗豆漿，半斤油條，兩個炸粘糕，一小盤拌菜。
沐浴在晨光下，從容品味着城市煙火的項小虎吃得很細緻，邊吃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寬闊的祥雲街是穆丹市最大的早市市場，街南邊都是賣菜的，雞魚肉蛋。北面有小吃攤，日雜小百，針織五金。
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今天天氣很好，早市上的人比以往更多，摩肩接踵，勢如潮湧。
項小虎很清楚，這種情況，是那些小蟊賊最喜歡的。
有時候，人的感覺就像草原里的孤狼，它突兀的站在那裏，但等它撲出去的那一刻，你一定會看到草叢裏竄出一隻野兔。
猴子不是野兔，但那個挎著坤包買水果的少婦。卻是他的獵物！
項小虎一歪頭就看到了，猴子正從她的包里「拿」出來一部手機。
少婦的裙子很高檔，也很合身，她彎腰的時候，翹起的臀部帶出炫目的性感。
她身邊還跟着一個西裝革履、夾着皮包的男人。男人手指上，一顆翡翠戒面的大金鎦子、在人群的縫隙中閃著刺眼又炫耀的光。
現在這時節的草莓很貴，少婦挑得細心，男人裝作不經意的、緊盯着小販電子稱上的顯示屏。
猴子得手時眼睛也是看着電子稱顯示屏的，只是回頭走的時候，眼角有着對那男人明顯的鄙夷。
項小虎慢慢嚼著嘴裏的食物，饒有興趣地看着，看着那個少婦付了錢，又把水果交給男人，然後挽起他，高傲而又優雅地往前走去。
兩個人緩慢踱步的姿態刻意地寫着修養和驕傲，像似故意要跟俗世中忙忙碌碌的老百姓做出區別。
項小虎沒去找得手了的猴子。
猴子早就沒影了。
但他會回來。
失主要不是呼號喊叫的追尋失物，有點歷練的蟊賊肯定會回到得手的地方。
甚至有的時候，失主急三火四的到處找，蟊賊也會回來，裝模作樣跟着人群看熱鬧。
所以，猴子會回來，他會從街北面漫不經心的走過，擦掉他剛剛留在街南面的影子。
這種少婦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她的注意力都在感知看向她的人，感知別人對她的欣賞或者垂涎。
所以，她更要端莊起來，要優雅，尤其在她身邊有一個男人的時候，她更要注重每一個細節，扭腰提臀，抬腳起步。
所以，這種人發現失竊的時候，必然是來不及的。
當項小虎吃下最後一口炸粘糕的時候，打扮得像畢業大學生的猴子回來了。
他不知去哪個廁所，換了一身暗藍色的品牌運動服，屁股上挎著一個很精緻的腰包，脖子上還搭著一條明顯用水投過、很乾凈的白毛巾，神情坦然而又陽光。
如果不是一塊嚼過的炸粘糕貼到他腦袋上，他臉上裝出來的淡淡的笑容會一直保持着。
「尼瑪！誰！」
猴子往後一閃，把腦袋上的噁心粘糕扔到地上，表情兇狠的四下張望。
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之後，馬上就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嬉笑，屁顛屁顛顛過去。
「哎呀，虎哥，吃早點呢。」
項小虎沒理他，把小碟里剩下的拌菜夾起來送嘴裏，慢慢嚼著。
過了一會，待周圍好奇的目光消失了，他斜了一眼老老實實站在邊上的猴子。
「滾犢子，別逮誰都叫誰哥，我要是你哥早不打死你。」說着，把碗裏最後一口豆漿喝了，然後站了起來。
猴子馬上招呼老闆結賬。
「結個屁，先交錢的。」
猴子眨巴一下眼睛，又招呼老闆，再要一份。
「虎哥，帶回去，給長江他們吃。」
「不用跟我整這出，有心你就給他們送過去。」
猴子愣一下，趕緊又喊老闆再加一份。
項小虎往少婦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有好的沒？」
「有，一會給你送去。」猴子緊忙答道。
「一會？」
「不，馬上馬上，你到我就到。」說的時候，猴子還慣性的四下看了看。
「改了你賊眉鼠眼的臭毛病，大早上的，誰TM愛搭理你，瞅個屁！」
說完，項小虎三晃兩晃在人群里沒影了。
猴子偷偷癟下嘴，拉開腰包給攤位老闆付錢，付完錢又慣性四周啥么一圈。
然後他又一愣，許是想起剛才虎哥的話了，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沖給他遞小吃的老闆一瞪眼：「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扇你！」
給攤位老闆照一愣，看着這個瘦小的神經病，扯了扯嘴角，有點想笑，又憋回去了。
「您吃好再來。」
「嗯，我記住你，我來！」
搖頭嘆氣的猴子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捂著自己扇過的半邊臉，快步往金豐商場趕。
金豐商場在穆丹市是個小商場，雖然面積大點，但只有上下兩層。樓上是服裝鞋帽，樓下是家電小百，好在建在市中心的商業圈，生意倒也不差。
項小虎還是先去了賣服裝的劉長江那，也不打招呼，自己坐到收銀台後面打開電腦，瀏覽信息。
劉長江瞟了他一眼，邊用衣服桿掛衣服邊說：「虎子，你說你也是天天往下跑，干點啥不行，拉扯一個高雲龍就夠要命的，還誰的心都操，真不嫌累。」
項小虎一隻拳頭抵著下巴，眼睛沒離開電腦：「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媳婦跟人跑了，艹！。」
「得了啊，還媳婦跟人跑了，你先得有媳婦。」
項小虎不回劉長江，繼續一副神往的表情：「然後又夢見自己開了個破車，那種箱式的，給飯店送白菜，白菜都上霜了，我還挨家送呢，嘖嘖嘖......」
劉長江停了下來，把衣服桿頂在下巴上，直直看着項雲虎，故意認真地說：「先說啊，上次開車出去颳了一道，我哥可是好頓說我。
第二，別再惦記去飯店點菜了，兄弟兜里已經見底了。再有，以後有事直說，別這麼不要臉的暗示！」
項小虎關掉電腦，慢悠悠站起來，一樣故意認真地說：「夏蟲不可冰語。」
劉長江一聽，氣得眼睛都瞪起來了，把衣服桿一橫：「項小虎，打不過我可敢拚命，你再說一遍試試！」
項小虎趕緊一副怕怕的表情，一邊拍著胸口一邊連稱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等他側身擦過劉長江、走出服裝廳的時候，突然回頭說：「你這隻窮豚！」
說完就跑！
「你才是豬！」
劉長江掄起衣服桿去追，可項小虎幾步就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