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四十八章 過往雲煙

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四十八章 過往雲煙

大風捲起山坡上細細的雪花,天地間蒼茫一片。

青石台階上白色的狐狸,周身散發着淡粉色的光芒,而九隻長長的尾巴又閃著瑩瑩的紫光。妖冶嫻都,絕殊離俗的氣息,穿透風雪,在山坡上瀰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眾人心中全都是又要對它頂禮膜拜,又想將它攬入懷中的複雜情緒。崇敬與愛憐兩種有些矛盾的感覺,竟奇妙地結合在了一起。

陽春還算清醒,扯了一下陳新的袖子,「傳說狐狸的真氣都凝聚在尾巴中,每上升一個境界就會多出一條尾巴。而它有九條,修為恐怕已臻至境。一會切不可對它無禮。」

陳新點頭。正要說話,這時,白狐緩緩垂下仰望天空的腦袋,微微轉頭,一雙火紅的眼睛掃向眾人。

幽深空遠而又銷魂蝕骨的眼眸,令陳新心神一顫。竟鬼使神差一般,身不由己地迎着它走了過去。

白狐的眼睛似乎變成了一個空曠的山洞,任由他抬步緩緩進入。

山洞在他進入后,立刻幻化成一個山清水秀的世界。陳新茫然四顧,山,像他兒時趴在院牆上無數次遙望的黛色遠山。水,像他少年時無數次嬉戲橫渡的長江。而樹,又像他青年時無數次穿越潛伏的熱帶雨林。

雖然不同年齡段最熟悉的景物被羅列在一起,卻沒有一絲違和之感。

這讓陳新心境無比祥和寧靜。

忍不住緩緩坐下,記憶深處所有的過往,不由自主地被一一喚起。出生以來的一幕一幕,從記事起,到被紫帝帶到這個世界,幻燈片一般在腦中播放起來。

他的父母都是軍人,並沒有人告訴他這些,而是他根據回憶琢磨出來的。

他第一個記憶,就是朱漆斑駁的八仙桌,和後面牆上,掛着的一個相框。

他牙牙學語的年紀,經常盤坐在桌上,端詳相框裏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黑白照片。

其中有一張最大的照片擺在正中,兩個英氣颯爽的男女,頭上的帽子都鑲嵌著五角星。有人告訴他,「這就是你爸爸媽媽。」

至於為什麼被他們安置在偏遠的山村,隨爺爺奶奶生活,他現在也搞不清楚。

他還能回憶起的,就是爺爺奶奶寵溺的眼神,以及騎在矮牆上,遙望遠處連綿的青山。

下一段記憶,就是被人抱上摩托車,風馳電掣一般逃離山村。他哭喊掙扎,卻掙不脫那個渾身臭汗味漢子的臂膀。

然後,他被賣到一個小山城,新的父母都是小生意人,就在附近街上擺攤。他們對他萬分疼愛。每次收攤回家,都會給他帶回來零食飲料。

可惜,不久后就在一場車禍中一同歸西。

他隨後被遠房親戚們趕出家門,終日在街上遊盪。小孩子們看到他就會丟來石塊,口中喊著「野孩子!小煞星!」

他總是倔強地不躲不閃,仰著脖子對罵,「你才是!」

多虧總有好心人給他衣食,卻怕他真的命硬尅人,都不去收養。

五歲那年,剛從為他遮風擋雨的水泥管子裏爬出來,又有幾個孩子站在遠處高聲咒罵。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塊,他還記得石塊是五角星的形狀,大小正好趁手。

默默走過去,猛地將其中罵得最凶的孩子推倒在地,然後揚起石頭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其他孩子對他拳打腳踢,他置之不理,只是不停舉起石頭,然後狠狠落下。

「流血了!」一個孩子帶着哭腔喊道,然後全都落荒而逃。

他依然置之不理,又高高舉起石頭。

這時,一個過路的中年漢子,陳新還記得他青色長袍,亂蓬蓬的頭髮打着髻。抓住了他的小手。然後又探了一下倒在血泊中那孩子的鼻息。「小伢子,你打死人了!」說完嘆了一聲,「一會他家長就會趕來,你也死定了。」

環視一周,附近並沒有人。又端詳了一陣陳新,「多好的孩子,眉清目秀,庭滿地圓。真不忍心啊。」

說完抱起他,飛奔到江邊,將他扔向一條剛剛起錨的擺渡船。看到陳新被乘客手忙腳亂地接住,大喊一聲,「這是個孤兒,誰把他領走吧。」又嘆了一聲,「離開這裏,也許會遇到一個好人家吧。」

擺渡船駛到江心,乘客們登上了停在哪裏的大客輪。托他吉言,陳新被一對衣着光鮮的中年夫婦帶走,一起去了江城。

新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溫良謙和,視他為親出。然而,好景不長,他剛上小學,這對夫婦又雙雙死於空難。

江城算得上一個大城市,市民素質相對高一些,所以他並沒有被所有人當做煞星。起碼沒有人掛在嘴上。

在中年夫婦朋友的幫助下,房產轉到他的名下,人卻被福利院收留。

福利院廚師很兇惡,阿姨很慈祥,門衛不冷不熱。就像社會,什麼人都有。

第二年他上體育課時,被下基層的教練選進市游泳隊。高教練嚴肅高冷不苟言笑。他非常看好他,後來聽說他退出了省隊,還專程去找他詢問情況。

在市隊天天訓練比賽,幾乎生活在泳池之中。小學初中高中,幾乎很少在學校上課。

市冠軍,省冠軍,全國冠軍,獎牌拿了無數,然後就順理成章進了省隊。

這是他最風光的少年時光,然而榮耀卻無人跟他分享。除了高教練經常帶他回家吃飯,他幾乎再沒有一個朋友。

省隊教練卻很不待見他,別人家的孩子進了省隊,家長都會想方設法地孝敬,而他,連自己熬制的十全大補湯都買不起。培養他又有何用?

終於在國家隊的選拔賽時,教練把名額都給了關係戶的孩子。沒有安排成績最好的陳新參賽。理由是,看骨頭他身高就定格在一米七了,沒有培養價值。

隨即,就讓他離開了游泳隊。

陳新高二時回歸學校,學習成績從倒數第一,慢慢變成正數第一。身高從一米七長到一米八四。

最終以全省理科第一的成績考入大學。

然後在入學軍訓時,被南部戰區特戰大隊的王隊長看中。幾乎沒費什麼口舌,陳新保留學籍,毅然投筆從戎去了。

他的父母都是軍人,他潛意識中認為,參軍也許就離他們更近一些。

再然後就是比游泳隊更嚴苛的訓練。而且有了一群可以過命的好朋友。

無數次的執行任務,都圓滿漂亮地完成,從未失手。直至最後一次,因為越境被部隊責令複員。

他不願再回大學,索性干起了快遞員。

最後,又碰到王隊,就要恢複名譽進入體制時,被紫帝帶來了大荒。

這樣的一生,隨波逐流,似是一直被命運牽着鼻子。

陳新忍不住用嘴奏起了命運交響曲,「咚咚咚咚,我要扼住命運的喉嚨!」

然後他就想起了紫帝。他到底什麼模樣,陳新並不清楚,只是一團氤氳的光點。

突然,他心中煩躁。這段記憶,讓他又心生那種似乎被人控制的感覺。

為什麼要去想起他,又為什麼把所有記憶都鼓搗出來。難道是那隻九尾狐狸,控制了自己的精神?

有了警覺,他立刻停下了思緒。也正是如此,在大荒的經歷,以及他的秘密,才沒有呈現給圍坐在玄武堂,盯着水晶球的一群修士。

空中隱約傳來交談之聲。

「這弟子小小年紀就殺過人,後來手裏也有十多條人命。話說他用的武器是什麼,似是比器門製作還要精巧。」

「武器算什麼!你們注意到了嗎,江上鋼鐵製成的巨輪,路上行駛的四輪怪獸,城中鱗次櫛比的高樓…」

「還有啊,他是被人奪舍,穿越時空來到了這裏。」

「太上門主有交待,他來自其他世界,用心鏡術考核他時,不許討論那個世界的景象!此事也不可泄露。你們換換話題,說下他的經歷,會不會影響修道前途吧。」

「呃…好吧。我覺得他雖然殺過人,也算不得暴戾之徒。」

「但他一生蹇促,心有狂瀾,心性中帶着不平。陷於困境時恐會不顧一切。」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不容質辨地開口,「這一場且先存疑,第二場繼續進行。太上門主還交待,給他加試兩場。到時,什麼心性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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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氣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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