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人不可能只靠運氣活的
江姜似乎睡了很久，還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
夢裏是哭聲和尖叫聲，有火光，有觸目驚心的血，受傷和死亡就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沒有任何的辦法。
然後火光中似乎走過來一個人，個子很高，氣質很冷，走過來的時候快速又堅定，然後周圍的哭聲和尖叫聲少了許多。
周圍似乎很多人都在怕他，但是莫名的，江姜一點都不害怕，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覺得安心下來。
只是看不到人江姜依舊害怕，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眼睛都沒有睜開就知道自己的身邊有人，她一動這個人就立刻湊過來，很溫柔的跟她說話，「沒事了。」
然後夢境中的人開始清晰，是歐陽離。
江姜費勁的睜開眼，果然看到歐陽離很溫柔的看着她，「醒了嗎？」
「沒有。」江姜嘟嘟囔囔的，說話的空隙還在哈欠。
「那就再睡會。」
江姜嗯了一聲，總覺得在做夢，心裏十分執著一定要跟歐陽離說什麼，說什麼都好，確認這不是夢。
但是她太困了，還是順從身體的反應再次閉上了眼睛。
江姜剛剛躺下去沒一會，就跟詐屍一樣突然睜開眼睛，「天黑了嗎？」她突然問。
歐陽離一直都在跟前哪裏都沒有去，「天黑了。」
「我們贏了嗎？」
「贏了。」歐陽離很溫柔的給她擦臉，他知道江姜睡着也是不安心的
「魏凡...」
「魏凡被抓住了。「歐陽離說，「你不要擔心，他逃不出去的，現在楊勇君恐怕已經見到人了。」
歐陽離猜的一點都沒有錯，楊勇君現在已經見到了人。
魏凡聽到牢籠的動靜，心裏毫不波瀾，他心裏在盤算著逃出去的機會，千算萬算沒有想要會再這樣的地方看到楊勇君。
他終於有一些波瀾。
不是因為楊勇君，而是因為楊勇君是一個人出現在這裏的。
這就是說明，歐陽離非常的自信，自己逃不出去。
論起陰狠來，沒有人比得過歐陽離，他就是再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不給自己的敵人一絲一毫的機會是他的信條，而今天，魏凡終於領教到了。
皇子不都是廢物，魏凡用生命作為代價為自己的輕視和傲慢要付出代價。
從看到楊勇君的一眼起，魏凡就知道，歐陽離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見到太子的人了，這是同為陰謀家的警告。
魏凡盯着楊勇君，終於出奇的憤怒起來，連自己的翩翩公子的人設都不要了，「你來這裏做什麼？炫耀自己的成功嗎？大將軍。」
楊勇君站起來，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內力，就是一個體弱多病的老頭，即使是這樣，這樣的楊勇君突然讓魏凡感到一絲害怕，那是楊勇君作為多年的將軍的壓迫感，他殺過的人，見過的血數不勝數，今天都變成索命的惡鬼跟着楊勇君一起走向魏凡。
楊勇君捏起魏凡的下巴，這樣仰望楊勇君的姿態讓魏凡覺得恥辱，他這一生在給楊勇君叩拜過很多次，只有這一次，讓他覺得沒法忍受。
魏凡掙扎，身上的鐵鏈發出清脆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魏凡，他是一個失敗者。
「魏凡。」楊勇君的聲音沉穩，沒有一絲的起伏，「你說說，我為什麼養出了你這樣的白眼狼？」
魏凡終於不掙扎，他盯着楊勇君，還是從這個老人的眼睛裏面看到了無措，他察覺到一種勝利的興奮，跟盯上了獵物的野獸一樣興奮，「爹爹，你說為什麼呢？」
楊勇君聽到久違的「爹爹」渾身都覺得噁心，他不可避免被提醒着想起來眼前的這個人殺了自己唯一的女兒，殺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廢了自己的一身武功，毀了他的家，毀了他的一身。
但是他還不知道緣故。
「爹爹，我殺了你的女兒，殺了你的孫子孫女，你覺得痛苦嗎？」魏凡瘋狂的笑起來，「可是你以為我願意么？那也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但是爹爹，是你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要交出兵權，就為了所謂的小家，就要跟朝廷低頭，可是你沒有問過我，我才是未來的繼承人，你願意繼續給這個破爛江山當狗，我可不願意。」
「就因為這個？」楊勇君根本就不敢相信，「就因為這一個決定，削藩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看江學里，他何其風光，因為你貪圖的這個所謂權利，他要一輩子被困在京城，你也要過這樣的生活！」
「我當然不願意。」魏凡嗤笑，「是你們太過於迂腐，江學里又如何，他何嘗不是一個廢物，當今的皇帝又多麼的昏聵難道你不知道嗎？今天你交出兵權，明天我就是這砧板上的魚肉，人的這命運誰說的准呢？爹爹，你恐怕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當這天下的主人。」
「你瘋了。」楊勇君不敢相信的看着魏凡，聽他說因為這個世界上最荒唐的理由不惜鋌而走險，讓他們都妻離子散。
「那有如何？」魏凡閉上眼睛，「成王敗寇，今天是我輸了。」魏凡很快就從瘋癲的狀態中冷靜下來，看着楊勇君的目光再次陌生起來，「爹爹，你運氣一向都不錯的，看人卻是不行，我恰巧相反。」魏凡說，「十年前我選擇你，才有了我人生中最光輝的巔峰，你贏在運氣，但是爹爹..」
魏凡突然挑釁的看了一眼楊勇君，「人不可能只靠運氣活的。」
你不可能永遠勝利。
魏凡敗了，但是楊勇君也沒有贏。
楊勇君手裏的刀在牢籠裏面都發出嗜血的味道，這是歐陽離給予的權利，只要楊勇君願意，魏凡今天就得死在這裏，毫無聲息。
魏凡也做好了死的準備，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深仇大恨中放過兇手。
魏凡安靜的閉上眼睛，很奇怪，被抓之後魏凡都在想着如何逃出去，利用太子的刺殺也好，營救也罷，只要能夠從這個牢籠逃出去，魏凡相信自己可以重來。
但是看到楊勇君的時候，魏凡又沒有了其他的想法。
自己活不到明天的，這是魏凡根據自己對楊勇君的了解得出的結論。
楊勇君的刀都抬起來，刺破空氣的時候魏凡從未有過的寧靜，死在楊勇君的手裏又何嘗不是一個很好的歸宿呢？
但是等了一會，遲遲沒有等到楊勇君下一步，魏凡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楊勇君，非常奇怪的表情，那是魏凡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他心裏突然就十分惶恐和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楊勇君突然說，「你說的沒錯，我運氣一向很好，能不能夠靠運氣好一輩子我不關心，起碼現在，是我贏了，魏凡，我說的不是你輸給了九皇子，而是你在牢籠裏面所渴求的一切。」楊勇君突然湊近，「你在等人是不是？」
魏凡突然瞳孔收縮。
***
「有人劫獄？」江姜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睜開眼才看到是凌晨在低聲彙報工作，歐陽離坐在床邊，十分貼心給她放下了帘子。
聽了半天江姜的大腦才開始轉動過來，「有人劫獄？沖着誰來的？」
歐陽離偏過頭，看到江姜睜着眼睛不知道什麼湊過來的，她招手讓凌晨下去，這才把江姜扶起來，「餓不餓？」
這話一下子就喚醒了江姜的肚子，還沒有等江姜說什麼肚子就十分順從本心的叫起來，「餓了。」江姜還沒有不好意思。
歐陽離給江姜擦了汗，這才讓人送飯進來。
溫暖的粥入胃，江姜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亥時。」歐陽離說。
江姜低頭專心喝粥，想起來剛剛凌晨的話，「有人劫獄？魏凡？」
歐陽離點點頭，「但不是來救他的，而是殺他的，當時楊勇君將軍一個人在裏面，殺手扮成守衛的模樣...」
楊勇君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武功盡失，這殺手突然進去...
這個故事的走向一下子就抓住了江姜的心。
下飯的八卦戛然而止，江姜抬起頭來，「然後呢？」
歐陽離放過這個話題沒有提，眼看着一碗粥被江姜吃完了，這才開始跟某個膽大包天的人算賬，「阿姜，擔心深入險境的將軍嗎？」
江姜有些疑惑，不知道歐陽離的話題是如何轉到這邊來的，她一抬眼，就看到湊到跟前的歐陽離，表情...不是很高興。
江姜心裏的警報開始突突突的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