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整飭宮闈】

119【整飭宮闈】

宮壺肅清?鄔闌一聽這詞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鄔闌朝說話這人瞟了好幾眼,而對方根本就沒留意她,只是眼神一直在跟隨著王皇后。

鄔闌暗自搖頭,這不知是陛下的意思,還是皇后自己琢磨出來的聖意?反正以她對永明帝的了解,陛下似乎從未限制過皇后的權力。

像每年除了冬至、正旦、萬壽聖壽,文武百官除向皇帝進表朝賀之外,也向皇後進箋,皇后千秋也是,不僅年年筵宴,還接受內外命婦的朝賀,每年的親蠶禮也從未斷過。皇后能如此頻繁的與外界接觸,正是體現一國之後母儀天下的權力。

但說話那人明顯是皇后自己的人,她能說出宮壺肅清的話,是否就代表了皇后的意思?鄔闌摸摸自己的下巴磕,心中也在琢磨著,這到底是要肅清什麼?

又或者有人嫉妒她?也未嘗不可能,她躥紅太快,聖眷正濃,要說有人羨慕,有人巴結,有人因妒生恨,其實都很正常。就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如今她經比初進宮時長進多了。

「今日本宮讓爾等前來,還有一事就是,宮裡的諸事安排需要調派人手,雖然去年已然進了新人,但又放出不少老人,這兩廂抵消,實際人手還是不足。本宮是想,與其等待每年採選新人,不如就以現有宮人進行重新調配。具體以六尚局為主,好比去年進的新人若有可堪用者,則大膽啟用,此其一;其二,宮女當中,若經考核表現不俗者,同樣可晉陞為宮官;而年老體弱者,若還能服勞者,可安排相對簡單、輕鬆一些的事。那些確實不堪用者,堅決打發掉,宮裡也不養閑人。」

豪嘛!鄔闌總算看出一點皇后的意圖,這是趁著年底,要開始整頓後宮了。

嘶……難道……不會與她向皇后提的後宮預算有關聯吧?要是有關,這還真是牽預算一發而動後宮全局啊。皇后平日里並不彰顯,陛下這一立了太子,果然就馬上不同了。

「對於此次宮人的重新調配,同樣包括隸屬於乾清宮,太子、諸位皇子公主身邊服侍的宮人,當然,於此本宮自會向陛下稟明……」

媽呀!鄔闌心裡一驚,這說的不就是俺們?

「清查,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嚴規矩,六局二十四司,要各司其職,尤其尚宮局。李尚宮……」

「下官在。」

「六局以尚宮為首,你作為尚宮,說說你局執掌,具體一點。」皇后問道。

李尚宮起身,斂衽行禮,侃侃說道:「尚宮總行六尚之事,凡出納文籍皆印署之,若征辦於外,則為之請旨,牒付內官監,監受牒,行移於外。本局下設司記、司言、司簿及司闈,司記掌宮內諸司簿書,出入錄目,審而付行;司言掌宣傳奏啟之事;司簿掌宮人名籍廩賜之事;司闈掌宮闈管鑰之事。」

「嗯,很好,」王皇后十分滿意,「本宮至今記得初進宮時,當時的老尚宮蔡女官對本宮所說的一些話,她說高祖皇帝嚴於宮闈之政,遂有後來的《祖訓》,其中規定:自后妃以下至嬪侍女使,大小衣食之費、金銀、錢帛、器用百物之供,皆自尚宮奏之,而後發內使監官覆奏,方得赴所部關領。若尚宮不及奏,而朦朧發內官監,監官不覆奏而則擅領之部者,皆論死,或以私書出外者,罪亦如此……」

「今雖已過三百年,但《祖訓》依然明若觀火,所以,本宮決定自今日起,嚴規矩便以此為發端。而尚宮局即是總行六尚之事,就要擔起總行之責,下設四司亦要嚴格執行。」

李尚宮恭謹答道:「是,下官謹記。」

皇后又道:「另外,宮正司宮正……」

「下官在。」

「平日里,宮人皆對你司諱莫如深,那你也說說你司執掌好了。」

「是,下官遵命。我司主掌糾察宮闈,司責罰戒令。若宮人不供職者,則以牒取裁,小事決罰,大事奏聞。」

「嗯,想來本宮的意思,諸位也明了了,尚宮局擔起六尚之事,若有不供職者,宮正司司責罰戒。當然,有罰亦有獎,表現突出者,歲時賜齎,賞以官秩,並以所授品調整廩賜。」

皇后講了這麼多,鄔闌也明白了她的意圖,就不知皇后要怎麼處理她這樣的?

「還有就是,闌司珍……」

鄔闌微微挑眉,想什麼來什麼?「下官在,」她欠了欠身。

「雖然你如今在乾清宮行走,但你的宮籍還是隸屬六尚,平日出宮辦事,亦或隨侍御前,同樣須向司記申領出入文書,加印之後方與授行,不得差別對待。你可清楚?李尚宮,你亦清楚?」

「下官清楚,」李尚宮回道。

鄔闌眨眨眼睛,半天才回道:「是,下官清楚了。」

「後宮里,沒有特例,包括本宮亦會謹遵《祖訓》。若有犯錯,本宮自會領罰,但若宮人犯錯,雖不至死,但是一頓鞭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哼!鄔闌聞言暗暗冷笑,這就是專門針對她說的。虧的當初造預算時還替她著想,看來還是天真了,果真應了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曲直。是非曲直是什麼?說白了就是利益。

看來平時還是得向皇帝打打小報告才行。

鄔闌微微一笑,顯得溫和而恭謹,「皇後娘娘所言極是,只是……唉,臣真是左右為難啊!一想到每日除負責女官庫的諸事宜之外,還要日日到戶部報道、歷事,歷事三年方能從國子監肄業。不僅如此,還要服勞光祿寺,掌光祿寺銀庫,這銀庫大使雖流於品外,但卻是位卑而責重……皇後娘娘,非臣不想遵守宮規,遵守《祖訓》教導,這實在是臣分身乏術啊。娘娘您看……」

王皇后默然看著她,半晌無語,稍後才哼笑了一聲,「闌司珍確實難得一見的人才,能得陛下如此器重,恐我大明自立國以來,都未曾有過……即這樣,那麼本宮自會向陛下陳情,准你特殊地位好了。」

「哪裡,臣自是不敢與孝慈皇后、仁壽皇后相提並論,這二位先皇后才是大明女性都該敬仰的女子典範,亦是臣心目中的偶像。再說,臣在宮中不敢說就特殊,在履行職責方面,臣與諸位女官也無甚區別,只是分工不同罷了。」

王皇后一直保持微笑,末了還是點點頭,道:「好吧,本宮知道了。」說罷,便不再理會鄔闌。

————

直至午正時分,鄔闌才得以從坤寧宮出來,此時她早已飢腸轆轆,想了想,還是先把小火招來。

小火很快來了,笑嘻嘻道:「闌女官,您有何吩咐?」

「今天廷議結果如何?」

小火答道:「還沒有結果,闌女官,還在議呢。」

「那麼久還沒議完?」

「是啊,不過挺奇怪的,方才小的還見李爺爺從文華殿出來了一下,吩咐人去找什麼鯰魚?後來小的打聽是陛下要的,小的就搞不懂了,闌女官你知道嗎?」

鄔闌奇怪道:「我哪知道?」

心中又轉過念頭,既然還未結束,就暫時不管,還是先去填肚子吧,只是到哪裡去蹭伙食呢?

尋思半天,最後還是去了翊坤宮鄔貴妃那裡。

從坤寧宮西廡的龍德門出來,正對廣和右門,穿過此門右手第一間宮殿就是翊坤宮。翊坤宮為前後殿的工字形宮殿,鄔貴妃通常後殿用膳,後殿兩邊各耳房三間,西二間連通,為茶室。

快入臘月,天氣已十分寒冷,翊坤宮早早就燒起了地暖,所以鄔闌一進到殿內,就如季節已進入春天一般。身上厚重的大氅已穿不住,鄔闌趕忙脫下,只剩外面的短襖長裙。

「姑母……我來蹭飯了,有吃的嗎?餓死了,」鄔闌一進來就開始大呼小叫。

鄔貴妃正在茶室里小憩,一陣嘈雜打斷了她的午休。

她有起床氣,於是沒好氣的說道:「蹭蹭蹭,成天就知道蹭,宮裡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用?」

鄔闌卻不以為然,笑嘻嘻道:「沒短,就是覺得你這做的好吃,要不以後我把月錢交到你宮裡來算了,以後你就管我的飯,如何?」

「不如何!」鄔貴妃一口回絕,又懶得與她貧嘴,遂吩咐左右侍女:「去,給咱們闌女官準備些吃的去。」

「是,婢子遵命。」

侍女出去準備,鄔貴妃又問道:「從哪來啊?」

鄔闌正好有一肚子苦水想找人傾訴,於是說起了皇后的種種改革後宮的舉措。

鄔貴妃一聽,眼神微凝,而後漸漸專註起來,鄔闌傾訴完,就見她那一道秀眉早已擰在了一起。

「姑母,你說皇后這是啥意思啊?」

半天,鄔貴妃才開口道:「啥意思?你不都說了嗎?還問本宮?」

「不是誒,我是想問皇后她到底有何目的?而且我覺得她明顯在針對我誒……」

鄔貴妃眼珠一轉,看著她:「針對……是啊,不針對你,又針對誰?說句不敬的,要本宮是皇后,也會針對你。」

鄔闌有些驚呀:「為啥呀?」

「為啥?因為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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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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