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老道士

008、老道士

梁寬語氣生硬道:「封家的事全是詛咒,是他們招惹了不該碰的東西,所以才被惡鬼纏身。」

「難道你真的信?」李宓說道,「這麼多年你出入封家送飯,風雨無阻,二十年前你一夜之間性情大變,難道真的如村裏所說,是被鬼附了身?我不想戳破你的偽裝,既然你想裝下去,我可以視若無睹,但你得先告訴我想知道的答案。」

梁寬嗤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是裝的?」

李宓當然知道他是裝瘋,一個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偽裝得兇狠、顛痴,但眼睛騙不了人。

《現代刑警理論》中有一堂課是講EAC模型,在EAC中人的眼睛是會跟隨說話而轉動,當回憶情景時眼睛轉向左上,構建情景時眼睛轉向右上;左下則表示人的味覺感受,右下表示人的痛覺感受。

李宓通過梁寬向右上緩緩移動的眼神,推斷他在編織謊言。

李宓當然不會說EAC之類的爛話,他只說自己鑽研過讀心術,對這種伎倆已經司空見慣。

「關於你為何在封家裝瘋賣傻嚇人,我可以不追根究底詢問原因,你不想承認就算了。我只問幾個問題,問完就走,不耽誤你繼續演戲,可以吧?」

過了許久,梁寬終於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二十年前你在封家做管家,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李宓問道,「任何你覺得奇怪的事都行,說給我們聽。」

思考了會兒,梁寬答道:「你們應該也都聽過,封家自從來了渠柳村,隔三差五就會死人。這事鬧得人心惶惶,再後來封家少爺出生了,村裏的道士就說他天煞孤星,如果不加以扼制,未來將給封家帶來橫禍,結果二十年前封家公子的及冠禮,封家果然慘遭滅人之禍。不知道是道士一語成讖還是封家命里註定。」

沈落有些疑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很顯然是有人行兇殺人,難不成還真有人相信天煞孤星一類的謠言?」

梁寬道:「也正是這裏奇怪,這件事在我心裏憋了整整二十年,我一直未對人說起過。」

「什麼事?」

「二十年前,封家滅門慘案發生的第二天晚上,我陪着老道士還有幾個村裏人收斂完屍體,正趕上尿急,想隨便找個地方撒尿,可一想到宅子裏剛死過幾十口人,我就嚇得尿不出來,於是就跑出後門打算找個牆角解決。結果看到了一輛馬車剛剛離開,車廂的帘子緊緊拉着,看不清裏面是誰。但藉著月光,我認清了馬車車夫的臉!」

「是誰?」

梁寬緩緩出口道:「是老道士。」

又是老道士!

李宓自從來到渠柳村,無論是從跛子口中,還是柳三喜那裏,都不止一次的聽到過這個名字。

現在封家曾經的管家梁寬又親口道出這個名字,這讓老道士的名字在李宓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他有種直覺,或許老道士會是這整起案件的關鍵線索,對方能解答出有關封家詛咒的所有謎題。

想到這兒,李宓問道:「你說老道士那晚趕着一輛馬車從封家後門離開,是否有其他人看到,你能確保沒有認錯嗎?會不會有人假扮老道士的裝束?」

梁寬很肯定地搖頭,「那個人就是老道士,當時天色已晚,村裏人忙完封家的事,都趕回家休息了,哪還有人在村子裏閑逛,更別提老道士走的還是條偏僻小徑。」

「那後來,老道士有沒有什麼其它怪異的舉止,他從來沒提過自己趕馬車出村的事?」

「沒有了,老道士一直像沒事人似的,我還曾經試着問過他,他只是說我看錯人了。不過他有個閨女,也是二十年前封家出事那段時間離開了村子,老道士說是被城裏大戶人家相中做主母去了。」

梁寬仔仔細細又回憶了一下,「老道士女兒消失得悄無聲息的,直到封家那件事過去很久,村裏人才惦記起他女兒的事。一開始大家都不信,不過經常有信差捎些書信和貴重玩意兒給老道士,大家這才信了老道士女兒真是嫁給了大戶人家。」

曹少澄半開玩笑道:「那他女兒嫁人的日子還挺邪門的,正好是封家出事的時候。而且,嫁女這麼大的事情,老道士怎麼能半點風聲都不透露呢,真是個怪人。」

「興許是封家的事情鬧得太厲害了,老道士不想提罷了,那段日子連他自己都忙得抽不開身,告訴村裏人也頂多添個談資而已。」梁寬說道。

雖然這樣勉強解釋得通,但李宓和沈落的表情都不太輕鬆,他們決定親自找老道士問話。

臨走前,李宓拿出崔駰的畫像,又照例問了梁寬近期村裏又沒有來過外人,或者村子附近有沒有出現背著書簍的年輕書生之類的。

梁寬先是搖搖頭,別說近段時間,過去一年村子裏都沒來過人。

而且前段時間吳山縣剛下了場暴雨,不少山路都被泥洪衝垮,泥濘難行,壓根走不了人,更別說進村了。

隨後他下意識瞅了眼畫像,誰知竟撲通一聲嚇得栽倒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李宓和曹少澄連忙將他扶起來,問道:「怎麼,你見過畫像上的書生?」

梁寬終於回過神來,他推開二人,躲到一旁使勁搖頭,「沒有,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曹少澄埋怨道:「那你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還以為你見鬼了呢。」

李宓只好告辭離開,問清老道士家的住址后,帶曹少澄跟沈落趕了過去。

原路返回時,渠柳村的村長在雨過天晴的院子裏曬太陽,他仰面躺在太師椅上,身上穿着質地不菲的綢褂,右手攥著兩枚圓滾滾的鐵球,此時正眯着眼睛慢悠悠哼著小曲兒,看上去心情極不錯的樣子。

等李宓三人走過院子,閉眼哼曲兒的村長才緩緩睜開眼睛,少頃,又閉上眼睛繼續哼,只不過這次換了曲《竇娥冤》。

「沒有來遭刑憲受此磨難,看起來老天爺不辨愚賢,良善家為什麼遭此天譴,作惡的為什麼反增壽年……」

小院裏,老頭咿咿呀呀哼著唱着,怡然自樂其中。

循着梁寬給的指示找到老道士家,此時院門緊閉,李宓拉着門環的銅咬輕輕叩了兩下,然後耐心等待。

突然,一聲哀叫自院內傳出,聲音十分慘烈。

不好,出事了!

三人對視一眼,旋即,曹少澄一腳踹在大門上,結果大門紋絲未動,裏面被牢牢栓住了。

情急之下,曹少澄後退幾步,猛地踏地而起,兩三步飛掠牆頭,闖入院內。

李宓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像曹少澄這種古代習武之人體魄強健,沒想到還身負輕功絕學。

這是李宓實打實的第一次見識到古人飛檐走壁,緊跟着,他就見到了第二次。

沈落往後一撩衣擺,靴子踏上牆頭,輕輕一踩蜻蜓點水,縱身落入院中。

李宓在院外不停蹦著,也想試着飛進院裏,結果就是連摔幾次平沙落雁式,最後一次把臉從地上抬起來,眼前是正抑揄著沒有發出笑聲的沈落。

一身青色衣裳的六扇門沈落頭一回在李宓面前翹起嘴角,但故意板着臉道:「李捕頭好大的本事,連江湖上失傳已久的蛤蟆功都使出來了?」

李宓尷尬得臉發燒,他擺擺手,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腰往早已打開的院裏走,「先……先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他走在前面,沈落跟在屁股後面,在六扇門受過良好訓練的女捕早已喜怒不形於色,只是一雙眸剪秋水的美人眼中笑意不斷。

少頃,李宓身後發出『庫庫庫』的聲音。

李宓氣得大步走開,路過大門時瞥見地上落着兩截被一刀劈開的門栓。

一尺多寬的門栓,被一刀劈斷,其中力道之大,讓人震撼。

隨後,李宓就看到滿院劍光。

曹少澄拔出大聖遺音與一名黑衣人纏鬥在一起,此時院內刀光劍光,兩道白虹如影而行,殺氣磅礴。

緊接着,黑衣人躲開一記偏鋒劍,抽身逃離戰場,曹少澄順勢就追了上去。

剛經歷一場惡戰的院裏,地面被劈砍出近百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李宓一面負手嘖嘖感嘆一面觸碰這些裂痕,他一直以為那些能只槍匹馬掀翻上百人、能輕易飛檐走壁踏雪無痕的武林高手只存在於金庸小說里。

可今日一見,大開眼界!

突然,他想起什麼,匆匆往屋裏趕去,沈落緊隨其後,抽出綉春刀,小心戒備。

「你不用去幫忙?」李宓回頭道。

「那黑衣人武功一般,只要曹少澄不頭腦發昏中了陷阱,肯定無事。再說了,你武功平平,萬一這是調虎離山,你身邊沒個保護的人,出事怎麼辦?」

李宓撓撓頭,原來他這叫武功平平,雖說前世身為刑警的自己學習過擒拿、散打甚至截拳道,平時一人單挑幾個街頭混混不在話下。

不過在大趙王朝,這些還真不夠看得。

房子裏,有股濃重的血腥氣透過半掩的門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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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科技開始成為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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