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葉葉綉重重 29

羅衣葉葉綉重重 29

(這章四千字,親們記得翻頁)

羅副官說已經移交,為了安全起見,暫時關在水樓中,即使共`黨有潛伏在警備部的內鬼,也絕不會接近水樓,不會對林少爺的生命造成威脅。『雅文言情吧』

四爺說:「多調幾隊警力過去看管,林映星絕對不能出事,你明白?」

「明白。」說完這句,羅副官又忽然想起什麼來,說:「有個事情不太妙,想是林家無處託人營救,竟托到了寇老闆那裏,下午寇老闆去找盧局……」

說到這裏住口了,因為四爺的眼睛猛地殺過來!

緊接着是啪的一聲,水杯摔到地上,幾乎是有些風度掃地,四爺忽然就暴跳如雷地大罵起來。這也難怪,他恐怕正愁待會兒怎麼跟姨太太交代林映星的事呢,怎料寇君柳又摻了進來琰。

姨太太花錢托情婦救其兄弟,這是什麼事呀!

……

羅副官回到警備部的第一件事便是給寇老闆去電話,想套聽一下具體是誰托她辦事的,姨太太一日未歸家,必定在替林映星活動這件事,若是姨太太直接去托寇老闆,事情也就太荒唐了些……

怎料這番話他沒套到,電話接通,寇老闆先就講話了,問四爺替她兄弟謀缺的事辦了不曾。

羅副官也想起此事來,說:「昨天就要給你回話的,手上事情多耽擱了。是這麼一回事,四爺開出一張支票給你,囑你跟別人活動活動,四爺直接出面恐怕不方便!」

寇老闆冷笑道:「過去怎就從不曾聽他說這便與不便的話,如今他的官做大了,這麼點小便宜都不肯給我么?我為他落了一身的病在這裏,戲不能唱了,半個大錢掙不來,單指望兄弟成點氣候支撐門戶,四爺好歹得看顧看顧我兄弟,不看別的,也要看在拿掉的孩子份兒上……」

羅副官最頭疼聽這番話,說:「過去的事寇老闆該忘也得忘一忘。」

「忘?」寇老闆冷哼,「死了就忘了!」

寇老闆是橫豎不肯放開四爺,至今不向外界承認跟四爺分開……她精明過分,很有女人的一套手段,軟磨硬泡不讓四爺跟她釐清關係,加上打`胎時大出血,中氣不足斷了唱戲的路,幾年來只管啃著四爺過日子!

羅副官無暇扯閑篇,直接道:「寇老闆今天是不是去巡捕房撈一個姓凌的人?」

吃梨園飯的人,人情練達。聽他問起此事,知道撇不清,卻不願落個貪小利的口實,於是冠冕堂皇地回道:「有啊。我說羅副官你們做軍爺做的沒了人情,不就是一個孩子么,能犯著多大點事?值當拿進班房問刑么,漫說是朋友托我幫忙,便是大街上隨便碰上,我也不能不拔刀相助!你也不是不曉得我這個人,不是心軟,我能落到這份兒上么?早撞進戎公館討要公道一百回了……」

又繞回來訴苦了,羅副官有些不奈,心想這個電話打得多餘,四爺都不急,他急什麼?這樣一想,也就無心再講凌嘯洋,尋了個借口掛機了。『雅文言情吧』

而此時月兒自知映星之事已成定局,回去找戎長風也無用了,不抱幻想了,映星後半輩子只能過驚弓之鳥的逃亡生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扭轉了。

可是阿緒不死心,蹙眉說:「即使招出來了,但四爺可以不發兵不圍捕啊,或者現在放少爺出來,儘快通知那些共`產`黨人取消開會不也成么?」

月兒苦笑:「你覺得可能么?」

她說:「再者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不等我回去,恐怕圍捕就已開始了……」

話未落音,遠處的夜空中忽然拉響了尖利的警報聲……

阿緒一驚,轉而呆住了,好半天才說出兩個字:「完了……」

羅三化和阿彪聽到警報,由包廂跑了出來,跑到街上向遠處張望,黑夜裏透出殺氣騰騰的兵戈之象,一陣又一陣的警報拉響,刺激人的耳膜。二人搖搖頭,知道木已成舟,別無辦法了,無可奈何地跟主僕二人別過,各自散了。

月兒和阿緒死氣沉沉地立了一時,大腦一片空白,終於阿緒吐了一口灰氣說:「小姐別要難過了,事到如今只好等老爺回來再想辦法,小姐且去包廂寬座,我到對過討回鐲子,咱們好回。」

月兒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這口氣無聲無息地再慢慢吐出去,無力地說了聲:「你去吧。」

阿緒去了,她一個人回到包廂面對窗外,梧桐葉遮了路燈,窗玻璃潑墨般的黑,包廂里只亮着幾盞藍幽幽的壁燈,桌上點了蠟燭,燭光搖搖曳曳,她自己的影子忽明忽暗,心裏忽然感到害怕,此時是映星給人利用了,遲早有一天她也要被人盯上,從跟了戎長風的那一天起,就註定太平日子過不成了,似乎鑽進了人生的圈套里。

阿緒知道小姐今天受了刺激,遭遇讓人成長,過去無憂無慮的少爺小姐,在這兩年都成了真正的大人,煩惱也來了,可是煩惱歸煩惱,別出這樣大的事啊!他一面嘆氣一面向那隱在梧桐樹后的花園洋房走去,在鐵柵門首掀了許久電鈴,才有聽差出來應門,進入客廳后,迎面就看見四爺風神俊

朗的大照相掛在壁上,不知情的人若是見了,必會懷疑這是四爺的公館。

他梗著脖子站在門首,也沒人上來招呼,心上有氣,竟沒覺出露台上有人,聽到嘖嘖嘖逗狗的聲音才看過去,竟是寇老闆本尊,穿着鬆鬆的綢睡披,頭髮剛剛洗過,用白巾包着,高高堆在頭頂,知道他在,也不看過來,一手夾着煙捲,一手抱着黃毛哈巴狗,正沖着它吐煙圈。

阿緒挺了挺胸`脯,斗膽說:「寇老闆,我是凌少爺的聽差。」

寇老闆沒用正眼看他,一邊逗狗一邊似問非問地說:「找我有什麼事?」

阿緒說:「我是來討回鐲子的。」

寇老闆也不跟他多廢話,一面逗狗一面喚了聲乾媽。

乾媽應聲出來,「姑娘,你喚我?」

寇老闆拿下巴頦點了點阿緒的方向,「把鐲子還他!趕緊的!」口氣不耐煩,嫌他站髒了自家的地。

寇乾媽這才發現地上立着個大活人,斜起眼掃搭了一下,哼地一聲把手絹一甩,搖著胖臀去裏間取鐲子,「真他姥姥的晦氣,從來沒有辦不成的事,遇上這姓凌的掃帚星!事情沒辦成,白折騰我們姑娘受累!」

阿緒見這一母一女朝他擺架子,也懶得跟她們廢話,只等著拿了鐲子走人,可誰知等寇乾媽出來把鐲子一亮,他立刻紫了臉。

饒是他眼拙,也看出這鐲不是原鐲。

「這是假的!」他脫口而出。

「什嘛!」寇乾媽一雙牛眼登時殺氣騰騰地對準了他的臉。

阿緒氣極,把身子朝前一頂,吼道:「這不是我們小姐的鐲子。」

話音未落,寇乾媽啪地一拍大腿,指着他的眼突突突地罵起來,彷彿機關槍掃射,幾乎叫人難於招架。

寇老闆冷笑,也不轉臉看一眼,照舊嘖嘖嘖地逗狗子。

這邊匹夫對雌虎,呼呼大吵,可是阿緒到底敵不過吃江湖飯的母大蟲,對方氣派很大、嗓門很高,橫心要將他嚇走,那些罵人的髒話整出整入,簡直不能卒聽,不上三兩回合,就將他打下陣來。

見他氣得發昏致命,寇乾媽一發得意,最後還要震住他叫他死心,冷笑着朝壁上四爺的掛像掃了一眼道:「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姑娘的靠山是誰,敢在這裏撒野!滾你娘的臭小丫子蛋!」

寇老闆總算髮話了,左眼不動,右眼上挺,「咄!甭跟他廢話,一條棒趕出去!」

阿緒氣得吐血,返回餐廳時雙拳還是緊握著發抖,破門便道:「小姐,我們遇上女阿三了!」

月兒聞言,不由的眼皮一跳,「莫非不還鐲子了?」

「還了,是假的!」阿緒氣憤地說。

月兒登時氣紫了臉,咬着牙道:「讓他們帶鐲子來這裏。」

她哪裏還能顧得那些人認得不認得自己是戎長風的姨太太,她必須親眼驗看鐲子。

不過這位寇養母倒並不認識月兒,過一時氣場很足地來退鐲換字據。哪裏有什麼真鐲,月兒接過鐲子端詳一眼,臉子立刻發紫,啪地一聲拍案而起。

「我的鐲子呢?」

「在這裏不是?」闊太太無視她冒火的雙眼,慢條斯理地抽煙。

月兒幾乎要破口而罵,到底忍住了,「好,好,好得很……」

她氣得發顫,今日這是怎麼了,兄弟被人算計,自己被戎長風設計,到頭又叫一個戲子欺負……這上海灘不是文雅人的上海灘,這上海灘不是講道理的上海灘,文雅人在這裏不能活,不能活。可是,我就不會潑辣嗎?我就不會粗俗嗎?別逼我!你們別逼我!

小事引發大恨,一股惡火衝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她反而平靜了,咬緊牙道:「這鐲真不真,恐怕你說了不算,你需是跟我去見一個人,此鐲是他給我的,還需他親自鑒定過才可收回,字據我權且替你收著,見過他,我自會與你交割清楚……」

寇養母天不怕地不怕,跟她走一趟又怎的。闊太太的氣場很大,自帶汽車和跟班,前呼後擁的,在月兒的引帶下一徑向愚園路去了,進公館大門時,寇養母才有些怯場了,雖然不曉得此地是戎公館,但給這燈火瀲灧堂皇氣派的陣仗震住了。隱隱覺著有些不對,直至站在四爺書房的地上,可就傻眼了。

二人相見,四爺比她還不如,臉黑得像鍋底,拿着顆雪茄到處找火,火就在手邊他看不見。

月兒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一遍,說自家兄弟進班房,怕求不動四爺,託了手眼通天的寇老闆,如何以鐲抵押,如何立字為據,到頭來變出這麼一隻鐲子,勞動四爺驗它一驗,看看真偽……

寇養母早就唬得篩糠,一身肥肉掉了半斤,眼睜睜地看她上前請四爺辨認,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四爺一定要好好認認,這鐲到底是真是假。」

月兒一面問,一面將左手中指上的鑽戒換到右手中指上,並將鑽石粒兒由中指的上面轉到下面。她是豁出去了,別人騎到頭上來了,還斯文什麼,客氣什麼!

四爺已是尷尬至極,哪有心思來敷衍女人爭風吃醋的事,他不奈煩地道:「記不清了,收起罷了,辯什麼真偽!」

「我問你是真是假?」月兒不依不饒。

四爺服了,恨恨說:「真!行了吧!」

只聽『啪』的一聲,大耳刮子扇到了他臉上!

一個貨真價實的大耳刮子。

緊接着又是啪的一聲,鐲子摔倒寇養母腳下摔得粉碎,「回去告訴你們寇老闆,半個鐘頭把東西給我送來,姓戎的眼瞎瞧不出真偽,我沒瞎。」

四爺豈止瞎了,他簡直石化了,他沒反應過來,或者他根本不能確認臉上是不是真落了一個大耳刮子。他直直地看着月兒。

而渾身篩糠的寇乾媽看着他,看着他那被鑽石劃破血的臉,投降似的舉着手說:「四,四爺……誤,誤會……」

話畢,不敢多語,停住了,房間里出現一片靜音。

而這片靜音很快被平地一聲雷給炸碎了!「反了!」四爺猛地暴跳,他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文字來源:雅文言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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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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