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佛

「砰！」

賀山打著旋飛出去，撞到了一處禪房之後，掀起滿天的灰塵。

「呵」廣明嗤笑一聲，看賀山架勢十足，又一副忿怒明王的樣子，結果還是這般弱。

它早已佛法有成，只須再要些時日和資糧便能成就無上境界……

廣明臉上的表情愈發慈悲，邊走邊道：「師弟莫要掙扎了，與我一起成佛吧，塑造人間凈土，普度眾生。」

「喀喇」

賀山撥開身上的瓦片，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額頭鮮血直流，「再來！」

拳腳碰撞中，賀山一次又一次被廣明甩出去，時間一長，廣明漸漸發現了問題，它的好師弟凈善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麼弱，之所以不跟它交手太久根本原因就是它身上腐蝕性極強的『佛法氣息』。

「該死的愚夫。」廣明眼神逐漸暴躁，它慢慢感覺到賀山的滑溜，無論如何交手它都沒有辦法抓住對方，更別說度化，每一次的交手倒不如說是這個粗通武藝的凡人在戲耍他。

「好痛。」賀山後背的肌肉一陣痙攣，冷汗順著臉頰淌下來，手背與小腿被腐蝕的刺痛、一次次摔落、撞塌牆壁帶來的疼痛，他不知道這麼痛苦的情況下，他到底能在廣明手中竭盡全力的避開多少招，但他知道，只要堅持下去就好，就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咔~」

「抓住你了！」廣明白骨爪鉗住賀山的肩膀，臉上的貪婪之色溢於言表。

「果然已經沒有太高的智力了嗎？」賀山冷靜的伸手穿過骨架攥住了它的心臟。

經過反覆的試探，他發現廣明固然力量、速度都強過他很多，可在技巧上極差，每一次交手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力量傾瀉出去，後來發現被耍更是完全失去理智，完全不對胸口進行防護，任由心臟大半都暴露在空氣中。

一開始他還覺得可能是個陷阱，交手次數變多之後，哪怕他如何接近心臟都沒有半點反應，只是一味的試圖抓住他，眼神和表情更是無比的暴躁。

「啊啊啊啊啊！」隨著賀山不斷用力，廣明聲嘶力竭的慘叫起來，聲音逐漸從一個化作五個，重重疊疊。

「凈嚴、凈嗔……」賀山很快聽出了摻雜在一起的不同聲線，正是那死去的四位師弟，心中忽然有些糊塗，陶府的事情是他做下的？

可那傻子與升仙令又是怎麼回事？

賀山一時間感覺事情愈發複雜，手中的心臟極有韌性，力量層層加碼之下仍舊無法摧毀，反倒是廣明捏著他肩膀的骨爪越來越用力，整個肩胛骨已經碎裂，皮肉被擠壓成了一團，中間凹陷下去，劇烈的疼痛讓賀山再也無法繼續思考，越痛手中越是不肯放鬆。

一人一怪物倆人陷入了僵持之中。

很快這尷尬的氣氛就被打破，那紫黑色的心臟被他徹底捏爆，裡面渾濁的暗紅色鮮血迸射，廣明臉上的表情變得獃獃的，骨爪卻沒鬆開，渾身剩下的皮肉呼得一聲開始燃燒，半透明的火焰舔舐皮肉。

賀山的思維已經完全渾渾噩噩，所生不多的想法就是不要鬆手，可手中的心臟已經炸裂，一個踉蹌便和廣明擁抱在一起。

火焰從廣明身上開始擴散，賀山也一起被點燃，奇怪的是那半透明的火焰並沒有燃燒衣服，反而直達皮肉，眨眼間賀山的一條胳膊便化作白骨，與廣明的如出一轍。

「我……要死了？」

瀕死之際，賀山的腦袋忽然清醒，周圍的一切在他眼裡全部凝固，繼而化作一片黑暗。

「轟！」

一聲猛烈的爆炸之後，巨大的光環擴散開來，光環中無數顏色各異的不明物質在隨機組合、落下，最終化作無數星星點點。

「這是，星空？」賀山十多年來的冥想讓他對於星辰無比熟悉，迅速判斷出自身的處境，隨後低低地喚出了那句魂牽夢縈的話——

「燃燒吧，我的小宇宙！」

氣浪衝天而起，將廣明彈開，那半透明的火焰瞬間熄滅，賀山的胳膊好似時光倒流一般，血管、神經、筋肉、皮膚，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隨後他大口大口喘息著跪倒在地上。

他終於明白自己差的是什麼了。

「直面死亡的勇氣。」賀山感覺自己體內蓬勃發展的小宇宙正在提供著一股暖流不斷流淌過身體每一處角落，撫平傷勢、恢復體力。

當年作為一個地球的普通人類，他沒有生活在敘利亞，也沒有生活在自由美利堅，而是華夏，平安而又幸福，內心本來就是相對脆弱，穿越后更是在劫匪之中艱難混跡，接著老和尚突然出現，當著他的面殺死了所有大半年來朝夕相處的人。

他怕了，怕死。

無論如何都不想死，所以拼了命的去鍛煉，去修行，無論遇到什麼都能忍，一忍再忍。

賀山本以為自己早就不恐懼了，實際上他只是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對老和尚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乃至對這個不安定的世界的恐懼。

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自然感覺不到什麼，可小宇宙卻是最真實的。

作為大宇宙的微縮、簡化，鬥士的修行想要點燃小宇宙，除了強健的體魄與充盈的精神，更需要精神層面的無畏、勇敢。

賀山就差這麼一點。

索性他及時醒悟，在毅然真正戰鬥至瀕死之時，那份華夏人骨子裡的狠辣驅散了恐懼，帶來的直面一切的勇氣。

「這東西更加危險了。」賀山站起身，平視著那不遠處盤坐在地上已經停止燃燒的骷髏，他在小宇宙加持下極為敏銳的五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骷髏更危險，卻也更無害了。

危險在哪怕是點燃了小宇宙的賀山如果觸碰骷髏超過一秒都會被白骨化，無害在這玩意已經徹底沒有意識了，或者說——

成佛了。

「我毀掉了他廣明，所以助它成佛。」賀山理清邏輯，只感覺更加詭異，廣明很明顯只是受害者，要知道如果他堂堂一個監寺想要害死定心寺的弟子，根本不需要拖到現在，證明以前根本沒有這種變異。

那廣明之前說的話，又作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