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矛盾重重

一首歌唱完之後，現場氣氛很熱烈。

導演「嘖嘖」了兩聲，眼神中都帶着讚美，「景總的眼光是真准，這麼多女演員，他偏偏就捧姜渺，當初多少人都不理解，在網上冷嘲熱諷的。現在再看看，姜渺的表演天賦就在那兒擺着的，老天爺賞飯吃。」

主持人把姜渺請到舞台左邊的沙發上，坐下聊幾句參加節目的感想。

接着請現場的觀眾向嘉賓提問，被選中的觀眾是個女學生，身上還穿着高中校服。

她扎著馬尾，手舉著麥克風，一臉興奮地看着姜渺，激動地喊：「哇！姜渺！」

姜渺笑得很開心，但心裏很淡定，這段時間的狂野粉絲，她已經見過太多了。

女學生接着說：「我…我…我實在是太喜歡……」她深呼吸了一下。

姜渺已經做好準備聽到自己的名字再甜美一笑了。

結果，女學生居然說：「我實在太喜歡景先生了！我是他的粉絲！」

睡到沒想到她回來個大轉折，台下觀眾都笑了，主持人傻眼，導播間里副導演「哎喲」一聲，心想壞了，「以後把這個環節取消掉吧，不可控的情況太多了。」

但導演卻兩眼發光地盯着屏幕說：「取消個球，你看這節目效果多好，多自然，以後提問就找這種二了吧唧的人！」

姜渺也很意外，她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景湛還有粉絲呢？」

主持人猴精猴精的，一句話就聽出貓膩了，「姜渺跟景總合作了兩部戲，關係肯定非常好。」

主持人着重搶到了「非常好」三個字，大家都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姜渺依舊笑着說：「對，我們不僅是很好的朋友……」

她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她接下來的話，「他還是我的老闆。」

衛視電視台的節目，不會問的太過的。

主持人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接着又把話帶到了剛才那位女學生身上，「你有什麼問題想要問姜渺的嗎？」

姜渺剛逃過一劫，鬆了口氣，隨後就聽到女學生耿直地問：「你跟景湛的緋聞是真的嗎？」

導演在導播間里激烈鼓掌，「精彩！我就喜歡這樣的現場觀眾，下期還請她來！」

以主持人為首的八卦愛好者們，全部凝視着姜渺，等待着她的回答。

姜渺心裏叫苦，這時候要是景湛在旁邊，能幫她回答就好了。

她攥著麥克風的手指都緊了些，但臉上依舊笑得一派輕鬆，「你也說了是緋聞，真的就叫新聞了。」

她也不知道這麼回答好不好，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回答了。

總之，不能承認。

當晚這事就上了熱搜，標題為#姜渺否認跟景湛的緋聞#。

景湛忙了一天，疲憊地回到家裏，剛脫下外套，微博就推了這麼一條消息過來。

他看完后，皺起眉頭，氣得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

晚上的飯局，他喝了一肚子的酒，菜也沒吃幾口，現在胃有點疼，他想去煮點面，手機就響了。

他揉揉鼻樑，心想這麼晚了應該沒什麼正經事了，就不想接電話。

但看到來電顯示姜渺兩個字，他才走過去，按下接通鍵。

本來因為熱搜的事，他就心裏堵得慌的景湛，特別想好好問問姜渺，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把兩人的關係公開。

但一想到她難得給自己打電話，實在是不捨得跟她鬧得不愉快，就什麼也沒提。「喂，渺渺。」

姜渺本來因為劇本的事，也一肚子氣，但聽出他的疲憊，忽然就心軟了。

「累了？」

她聲音軟綿綿的，景湛聽得很舒服。

他解開襯衣扣子，坐在沙發上「嗯」了一聲，溫柔地商量道：「咱們倆有好久沒見了，不如等忙完這陣子，你也歇一歇，我們出國玩一陣子吧。」

姜渺正是該拼搏的時候，現在哪能停下來。她沒接這話，直接轉問道：「你替我推了新條的劇本？」

景湛眉頭加深，「嗯。」

姜渺一聲嘆息，「景湛，我想演那部戲。」

景湛也很直接，「那部戲不僅有吻戲，還有那種暴露戲。我沒法看着你去跟別的男人親熱。」

姜渺就知道是因為這個！

她靠在牆上，看着窗外的星光，想了想才說：「要是商業片為了炒票房才拍的親熱戲，我肯定不拍。但這是藝術片，它的戲份都是為了更好地展現劇情。你也看過這個劇本，能不能換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

景湛走到陽光，吹着夜風，抬頭看着同一片星光，「對我來說，當你男人比當什麼董事長更重要，我沒法忽視我的主觀感受，去客觀的看待你跟別人的那種暴露戲。」

姜渺發現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她無聲地搖了搖頭，「累了就早點休息吧，等我回去了，我們再好好談談。」

景湛突然覺得自己距離姜渺很遠很遠，遠到只能看着她，觸摸不到她。

他想朝她跑過去，可他的速度追不上兩人拉開的距離。

他只能說：「姜渺，我愛你。」

姜渺只跟他道了晚安，然後掛了電話。她獃獃地站在原地，眼中湧起了熱淚。

接着對着手機里他的名字，在空氣中輕輕一吻，像在告別。

景湛心裏有種預感，姜渺可能想要跟他提分手了。

他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也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姜渺回到C市一個星期之後，明明約好要好好談談的兩個人，卻愣是一面都沒見着，因為景湛莫名其妙地開始變得很忙。

一開始，姜渺還以為他真的是忙，但忙到兩人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就太不正常了。

她後來細想想，猜到景湛應該是在躲著自己。姜渺無奈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又不是催債的。

她拿起手機，給景湛發了條微信：我們還是見一面吧。有些話在手機里說，也太兒戲了。

景湛隔了三個多小時，才回復她：我現在去你那兒。

姜渺當時都睡著了，看到他的微信之後，又看了看時間，這都半夜兩點了……

但一想到要說的事，姜渺就睡意全無，坐起來回復：好，我等你。

40分鐘之後，姜渺住所的門鈴響起。

姜渺開門，見景湛戴着帽子和口罩，「你生病了？」

景湛搖搖頭，走進來，拆下口罩說：「沒有，怕被人認出來，再拍到什麼，對你影響不好。」

姜渺低頭，「謝謝。」

關上門之後，景湛緊緊摟住姜渺，貼着她的耳邊說：「我好想你。」

兩人快兩個月沒見過了，姜渺又何嘗不想他，手剛伸上來，也想抱住他，但頓了一下，又放了下來。

姜渺問：「你想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景湛放開她，走到沙發坐下，「不用那麼麻煩了，水就行。」

姜渺從冰箱裏拿出礦泉水，手摸到溫度太涼，還是倒在了杯子裏，又添了點熱水，再試了下水溫，覺得易入口了，才放到景湛面前。

景湛看着水杯，沒着急喝，等著姜渺要跟自己說的話。

姜渺坐他旁邊，中間隔着半個人的距離，搓着手心，也看着茶几上的水杯。

「景湛，我……」

「其實……，呃，你覺不覺得……」

景湛問：「你是想跟我分手嗎？

」姜渺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想好的事情，卻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現在他自己問了出來，她心跳漏了半拍，接着艱難地點了點頭，「嗯。」

景湛往沙發上一靠，也不知是無力，還是氣的。

他男人沖她笑了一下，唇角微揚，噙著些慣常的慵懶散漫的笑道：「就為了一部電影？」

問完像是感到嘲諷似的，還搖了搖頭。

姜渺一聽心頭就躥起一簇火苗，但她不想跟他吵。

景湛對她的好，她心裏都知道，所以她想和平分手。

客廳里沉默了幾分鐘，最終以姜渺的一聲嘆息，打破了沉默。

「按理說，我們倆都在娛樂圈，應該更能互相體諒才是。但每次我面對媒體，要隱瞞我們倆的關係時，還有你為了遷就我，不得不躲躲藏藏時，我都覺得很對不起你。一開始我還覺得，對你更好一些，更聽話一些，多少能補償你一些。但時間長了，心理負擔就越來越重，到了後來，只要一發生這種事，我就想神經衰弱一樣，腦袋裏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完了，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客廳只開了一盞燈，不算明亮。

景湛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覺到他胸口大大地起伏了一下，像在努力的壓抑什麼。「如果我願意忍受這些呢？哪怕我們倆現在的相處模式，跟我這麼多年期望的完全背道而馳，我也心甘情願地願意為了你去忍受這些呢？你還願不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

前方的路荊棘密佈、危險橫生，若我心甘情願為你去赴趟險，你又願不願意跟在我身後呢？姜渺聽到他這話，熱淚一下子就涌到眼眶了。

她也靠在了沙發上，昂起頭，把眼淚憋回去。等情緒穩定些了，才再開口，卻沒想到還是染上了哭腔。

「既然愛得那麼累，何必呢？」

景湛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熱，她的手冰涼。

「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別的選擇？

姜渺想了想，難道是讓她放棄拍戲，當他身邊的小女人？

那不可能。

或者繼續維持現在的關係？

那還是要繼續委屈他過着偷情般的情侶生活，以及下次再有敏感戲份的劇本，兩人還會再發生矛盾。

姜渺覺得，愛情哪怕不能互相給予營養，也別互相拖累呀。

兩人已經走到死胡同了。

姜渺貪戀景湛的溫暖，但兩人的觀念上確實是合不來。

姜渺左手握拳，逼自己狠下心，右手從他的手掌中，抽了出來。

景湛手心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他沒繼續糾纏。

他感到很挫敗，自己都願意讓出這麼大的步了，為什麼她連跟自己一起沉重都不願意？

難道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感情，並不像自己對她那麼深？

通俗點說就是她沒那麼喜歡自己？這個認知讓他心裏十分難受，甚至感到生氣。

他站起來，大步走到門口，手擰開門，又停了下來，對姜渺說：「你想要不受干擾的演藝事業？那我成全你。明天我就讓人事部給你安排一個專職的經紀人，以後你所有的工作安排都由公司來安排，我不會再過問。」

他這番話有賭氣的成分，就像小孩子鬧彆扭時，大聲地說：「我再也不回這個家了！」

說完就乾淨利索地走出大門，像是要瀟灑地準備浪跡天涯，心裏卻無比地期盼著家人快點把自己帶回家。

門鎖「咔噠」一聲帶上之後，姜渺的淚水就再也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