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伽藍何處

第三百一十一章:伽藍何處

坐在離去的火車上,我再一次拿出惜春留給我的信,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心裏思索著,企圖能夠從上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事實上,這兩日這封信我已經拿出來看過了無數遍,上面的每一個字我甚至都能背誦下來,但是卻絲毫想不出惜春到底在這短短的數句話里隱藏了什麼信息。

我順着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走過的足跡尋找,我想若是惜春真的有意讓我找到,或許她會在某個我們曾經到過的地方等我。

我知道對於我她的心裏也是不舍,只不過太多事情讓她無法從容面對,所以才要把一切托諸於命運。

我先到A市,我在湖濱公園遊盪了一個下午。此時雖還是早春,但湖濱公園此刻早已是繁花盛開。

若說這一切皆是一場夢,那麼這個地方無疑是夢開始的地方,若非有這個地方的存在,就不會發生後面的諸般事情。

那一排南方移植而來的闊葉植物早已長的參天,湖邊的長廊上的藤蔓也已是密密匝匝,星星點點的陽光從縫隙中透下,照亮了清風中的幾粒微塵。

那棵芒果樹依舊孑然的站在那裏,像是在向我訴說着遺落歲月中的愛情故事。

那個目盲老兵依舊坐在花壇邊上拉着二胡,我默默的坐在他身旁聽了一曲,然後悄然離去……

我去了懸水鎮,這個讓我我人生第一個轉折之地,旅遊項目早已竣工。森林公園三三兩兩的遊客結伴同行,調皮的孩子在樹叢中歡笑奔跑,引來大人的溫柔呵斥。

……

去到北京天壇公園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雨,我坐在祈年殿的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雨絲,充斥這著廣袤的天地之間。

一對情侶在雨幕中攜手而行,畫面美好的如同亘古不變的江南水墨畫。

我的心漸漸的沉寂下來,如一汪靜謐的槐湖水。

當初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腦海,讓這汪湖水微微的起了皺。

華山之巔我又走了一次長空棧道,小平台邊的那顆千年卧松上當初我和惜春親手系下的五彩絲絛早已風化成塵煙,消散在歲月的無盡長河。

這個世界上對愛情的一切象徵,其實都敵不過時間,當一切形而上的象徵皆都隨風散去,方才發現,能夠在歲月中永恆的,只有愛情。

我想起當初惜春抱着我向我表露心跡的那一刻,想起她流下的每一顆晶瑩的淚。回想起我這顛沛的一生,在那一刻最接近幸福。

……

然而,當我走遍每一個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再次經歷一遍我們共有的記憶,卻始終沒有發現有關惜春的一點點信息。

每每消沉的時候我甚至去街邊問經過的每一個行人,但所有人都對我無奈搖頭。

我想起當初惜春把她最珍貴的初夜交給我的時候她曾對我說過,她願意陪我到天涯海角。那晚的每一個細節我都清楚的記在心裏,當初我溫柔的捧着她的臉對她說:「如果你哪天離開了我,我就是找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我一直以為天涯海角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說辭,後來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個叫天涯海角的地方。

於是我就真的去了那個叫天涯海角的地方,它坐落在祖國的最南端,背靠馬營山面朝大海,沙灘上聳立着數百塊巨石,其中就包括天涯石和海角石,日月石和南天柱。

我走遍沙灘上的每一塊石頭,企圖能夠發現惜春有可能給我留下的一絲絲線索。

我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捧起遺落在沙灘上的海星,輕輕的向它門訴說着我的心事。

……

我穿越過無數城市的濤濤人潮,孤獨的走過第一個寂靜的山村,我會在某一個城市的十字路口或者鄉間的一條林蔭小島上靜靜的坐上一個下午,因為我隱隱覺得,或許惜春下一刻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看着我靜靜的笑,然後調皮的罵我一句傻瓜……

我從南一路到北,我在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留下我的痕迹,我希望惜春若是在我之後來到這裏,如果她足夠細心,就一定能夠發現我留下的印記。

那是我在她二十六歲生日的時候送給她的禮物,一朵桃花吊墜,這也是我唯一送給她的禮物。直到上次在她的婚禮上,我依舊看見她戴在脖子上。

在夏季悄然而至的時候,我隻身來到了祖國的最北邊。

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我結識了一個叫扎克的牧羊人,這個偶然相逢的蒙古漢子,在今後的歲月中,成為了我一生的朋友,儘管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那天天氣很好,似乎草原上的天氣從來都是晴空萬里,一望無際的綠草在五月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清風徐來,似乎每個毛孔都不由自主的張開,混合著綠草和泥土的氣息,讓我有種想沉溺其中不復醒來的衝動。

正當我沉溺在這無邊的綠色世界的時候,隱隱聽到遠處傳馬頭琴的聲音,低沉而悠揚,像一條淌過草原的河流,不激蕩奔涌,只是靜靜的穿過高山越過壑谷款款而來,就像這冗長的歲月。

彷彿一桶玻璃珠子被粗心人踢翻在了厚實的木頭上,能輕易的觸及到靈魂深處。

我尋聲舉目,只見藍綠相接之處隱隱有一簇白,定睛之後我大約知道那是一群放食的羊。

馬頭琴的聲音也正是從那裏而來。

我突然來了興緻,很想知道能奏出如此動情樂曲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於是我遁著聲音信步而去。

待走的近了才終於看清,天地之間的那道白果然是一群羊,目測應不下數百隻。

彈琴的也正是這群羊的主人,他一身蒙古族打扮,只是氈帽和衣服都有些舊了,原本鮮艷的顏色也略顯暗淡。

他眼窩深邃皮膚黝黑且粗糙,年齡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或許他原本沒有這麼大,只是經年在外飽經烈陽冬霜,才讓他看上去超出實際年齡。

此刻他正盤腿坐在草地上,馬頭琴斜靠在肩頭,右手的弓弦熟稔的在琴弦上滑動着,他微眯雙眼自得其樂。

身旁一匹烏鬃駿馬靜靜的垂頭站定,四蹄如雪。似乎在打瞌睡也似乎是沉溺在了琴聲里。

他並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停止演奏,我也不忍心打斷這如此美妙的一副畫面,靜靜的在一側坐下欣賞這生平難得一見的美好。

一曲奏罷,我正自意猶未盡,他的目光停留在我不知不覺已經滿是胡茬子的臉上,流出善意的笑,他的牙齒整齊而潔白。

我對他豎起大拇指說:「你彈的真好!」這是我由衷的對他表示讚歎。

本想他應該聽不懂漢語,卻沒想到他雙手合十對我點了一下頭表示感謝然後說:「謝謝你,這很簡單,我們這裏的人都會彈。」

我略微有點吃驚,沒想到這個蒙古漢子居然會說漢語,雖然他的漢語說起來很吃力,發音也不標準,也就是堪堪我能聽明白的地步,但仍然讓我感到吃驚。

在我心裏我先入為主的覺得,如他這樣一個蒙古族的的牧者,如今仍過着最原始的游牧生活,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在發生着什麼變化,或許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草原,整日只有羊群為伴,不知今夕何夕。然而他竟會講漢語,這着實讓我感到詫異。

他似乎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我的心思,說:「是我女兒教我的,她在北京讀書,北京是個大城市!」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驕傲的神色,我大致能夠明白,在他心裏她女兒能在北京念書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我對他說:「是,北京可是我們國家的首都,您女兒可真了不起!」

聽我這話他臉上的神色頓時飛舞起來說:「是的,我女兒在北京大學讀書,別人都說北京大學是個好大學,以後是要干大事情的呢!」

說着她從衣服里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給我看說:「你看,這就是我女兒!」

我接過照片,照片上面是一個白裙子女孩,明眸皓齒長發披肩甚是漂亮,背景是北京大學的校門,古老的門樓上鏤刻着北京大學四個字。

我把照片還給他說:「您女兒真漂亮。」

他接過照片復又看了看,這才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

我跟他攀談起來,雖然他漢語並不好,卻甚是健談。

從他口中我得知他叫莫帕,幾裏外的帳篷里還有她的老婆和他的族人,他們剛不久遷徙到了這一帶。我還得知他們世代都是牧民,只是像他們這樣還過着原始的游牧生活的族人已經很少了。

「草原也不是以前的草原了,能夠放牧的草原已經越來越少了!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了!」

夕陽落下地平線的時候他望着天邊的落日喃喃的說。

他又詢問我的名字和到此的目的,我如實相告。

我告訴他:「我是來尋找我的愛人!」

他問我:「你的愛人為什麼要離開你呢?」

「因為我做錯了事情,讓她不高興了!」我說。

他嘆了口氣說:「你真可憐!世界這麼大,你上哪去找她哦!」說完搖頭苦笑我不再言語。

等太陽完全沉下地平線時他揚起牧鞭啪的一甩,用手放在嘴邊打了一個胡哨,不遠處的烏鬃駿馬長嘶一聲快速跑了過來,讓我驚奇不已。

他拍了拍馬鞍一邊示意我坐上去一邊說:「天要黑了去我家歇歇吧!」

我本想拒絕,可是看到他一臉誠懇的表情我還是同意了。

我坐在馬背上,他幫我拉着韁繩趕着羊群,趁著半邊天空的晚霞尚在燃燒,向著他家的方向趕路。

於是在這個晚上我吃到了傳說中的羊糞烤饢,讓我終身難忘。

扎克的蒙古包搭在一處平坦的低洼地,不遠的地方還有很多類似的蒙古包。

我們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蒙古包在暮色的籠罩下看上去溫暖又安靜,偶爾有幾豆燈火從蒙古包拉開的棉布帘子裏面透出來。

我知道這是妻子在給未歸的丈夫指引家的方向。

雖然他們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但只要還有這一豆燈火,他們就知道還有人在把他們等待,就還有一個溫暖的家。

似乎把棉布帘子放下這就是另外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可以在他們困頓的時候幫他們抵禦四季的酷暑嚴寒和人世的悲歡冷暖。

扎克的妻子是一個典型的蒙古女子,穿着棉布長袍,扎著一條粗大又略顯凌亂的辮子,兩腮有兩團高原女子獨有的高原紅,顯得有些靦腆。

她和丈夫交談了幾句,大致是詢問我的來歷。然後又微笑着跟我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話算是打過招呼,我只好回她一個微笑,她就轉身去準備晚餐去了。

莫帕笑着對我說:「我老婆說他給我們做烤饢,她做的烤饢可好吃了!」

我還想客氣一下讓她不要那麼麻煩,可我突然發現我在這個質樸真誠的蒙古漢子面前竟真的客氣不起來。

看來矯情的始終是如我這般被城市的浮華所浸染的人,不知不覺就學會了虛情假意,反倒是這些原始的一群人才能真正的做到人性的善意不被世俗所污染。

扎克邀請我在一個小小的圍爐旁坐下,他往爐裏面添了一些風乾的羊糞,蒙古包里頃刻間便暖和起來。

我看見扎克的妻子把一團面擀成麵皮,然後包起剁碎的羊肉再重新擀成薄餅,一個個羊肉饢餅很快便被她做好了。

只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我有些目瞪口呆。

只見她拿來一簸箕干羊糞,然後均勻的撒在羊肉饢餅上,撒了一邊又翻過來撒另一邊,讓我心裏疑竇叢生,卻又不便發問顯得唐突。

她把撒好羊糞的饢餅附在圍爐上烘烤,並不時的翻動,不一會便聞到了羊肉的香味。

半個小時后她把饢餅拿起來,用手拍掉上面的羊糞渣,然後雙手遞到我的面前。

我微笑着接過,可是卻不確定要不要吃。

我看了一眼扎克和他妻子,想再從他們那裏確認一下這個饢餅真的就這樣吃?

只見他倆一臉微笑的看着我,嘴巴微張滿臉期待,好像等待着我去評判他們的作品。

我終於明白,手中略燙的饢餅真的已經是成品了,出於禮貌我狠了狠心嘗試性的咬了一小口。

然後……

我便忘記了這羊糞烤饢驚世駭俗的做法,因為我的大腦已經完全被嘴裏的美味所佔據。

只覺饢餅香脆,一口下去裏面的羊肉汁兒滋滋的冒了出來,整張嘴裏充溺著醇厚的肉香。

不禁讓我頃刻間食慾大開,一邊對扎克妻子立起大拇指,一邊又咬了一大口。

扎克妻子見得到了我的肯定,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忙不迭的去給我盛羊肉湯,莫帕也高興的給我倒了一大杯馬奶酒,和我圍爐對飲。

這晚我吃了足足三張盤子口大的羊糞烤饢,就著香味濃郁的羊肉湯和馬奶酒,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酒足飯飽后的滿足。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吃到如此美味又獨特的食物,以後的人生每每回想起這次的經歷,都讓我異常懷念,這也是我這一生中唯一能讓我念念不忘的食物了。

多年後我對身邊的幾個朋友講起這段經歷仍然感覺回味無窮,朋友更是聽的目瞪口呆。

一個朋友終於招架不住我每每說及此事的神往之色,讓我做一次給他們吃。

我也一時心血來潮,果真找來材料一邊回憶扎克妻子的做法,一邊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他們做這傳說中的羊糞烤饢。

結果他們吃了一口后全都吐了……

我有些不解,嘗了一口。

然後也吐了……

這件事從側面證明了一件事,有些東西是模仿不來的,即使材料做法火候都對了,也完全不再是當初的味道。

也許是時代變了,也許是地方變了,也許是我們的心境變了。

也許什麼都沒變只是羊糞變了。

這是我後來才想明白的,於是我托經常進出內蒙古的朋友,在草原上給我帶回來一袋羊糞,我想再做一次羊糞烤饢給他們吃。

只是當我邀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拒絕了,這件事也只好作罷,想來也是人生中一大憾事。

我在扎克家停留了三天,原因是我實在喜歡這裏,當然並不全是為了羊糞烤饢。

我喜歡扎克這個粗獷的蒙古漢子和她樸素的妻子,還有這裏所有的人。

我喜歡這裏的悠悠天空和莽莽草原。

我喜歡這裏的羊群和駿馬,喜歡這裏的蒙古包和馬奶酒。

我白天和扎克一起去放羊,他給我講他女兒和草原上的故事。我給他講我的故事,在我講到安妮的時候他淚流滿面。

講完草原和我的故事之後,他便給我拉馬頭琴,我也給他唱漢語歌,我們已然是朋友了。

在這期間他還教會了我拉馬頭琴。

我本略通音律,再加上他的指點,我竟然也能勉強拉出一段連貫的樂曲來,這着實讓我心生歡喜。

第三天的黃昏我向他告辭,他把馬頭琴送我,我本不喜奪人所愛,但他的堅持讓我無法拒絕。

可是又找不出體面的東西回贈,只好給他一個緊緊的擁抱。

這把做工並不太考究,用料也不名貴的馬頭琴從此便成了我的摯愛。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把它帶在身邊。

他說祝我早日找到我的愛人,他和他的妻子會每天為我祈福的。

這讓我心生感動,鼻子微微有些發酸,我大聲問他:「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他也因為別離而顯得有些憂鬱,深邃的眼窩隱隱閃爍著星光。

「這裏的草原被破壞的太嚴重,我們很快就會到別處去了,你再回來恐怕不會找到我們了!聚散都是緣,如果緣分到了自然會再見的!」

我心裏突然難過起來,想來也是,人海茫茫能夠萍水相逢已是莫大的緣分,能夠再見又得有多麼大的造化!

我又想起了沐惜春,我真的還能再見到她嗎,千山萬水四海無疆,她現在又在何處?

想到此處我不禁也有些暗自哽咽。

我向扎克告辭,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想起了他遼遠的歌聲。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為我告別,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用他全部的最真摯的情感為我送行。

走了很遠我回頭見他還站在原地向我揮手,他依然穿着三天前的那件褪色的衣服,帶着很舊的氈帽,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在接下來的歲月里,我背着扎克送我的馬頭琴去過麗江,去過大理,去過西雙版納,去過牡丹江。

我用這把馬頭琴彈唱給大山裏的孩子聽,彈給流落街頭的乞丐聽,彈給烏江畔的縴夫聽,彈給滔滔的黃河和神農溪邊的猴子聽……

在涼山的一個隘口旁我用這把馬頭琴彈奏了一曲婚禮進行曲,並做了一對情侶的唯一見證人。

這對情侶本來約定順着一條路最偏僻的路一直走,如果走到盡頭還沒有遇見一個人,那麼他們就分手,如果遇到了人,他們便在這個人的見證下結成夫妻。

在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最後的一抹夕陽墜入山澗的時候,他們看見了前方的懸崖。

當時他們都無比絕望,以為這是老天的旨意。然而就在他們哭泣擁抱準備就此分手的時候,忽然發現了石壁凹陷處的我的帳篷……

於是他們便請我做了他們愛情的見證,我坐在篝火旁給他們彈奏了一曲結婚進行曲。

音樂響起的時候,這對情侶相對跪倒在火堆旁淚流滿面……

夏天去了,秋天也去了!

在最後一場雪融化殆盡的時候,我漸漸感到一絲絕望。

一年多時間,我幾乎走遍了祖國的每一個城市,我印刷了上萬張名片留在各個城市的酒店旅館,我給每一個人講我和惜春的故事,乞求他們若是遇見一個叫沐惜春的女子務必要打電話給我,我將終身為他們祈禱……

一年來我的手機不曾有一刻的關機,可是我等的那個電話卻從來沒有打來。

夏天的時候大壯和小玉打電話來說他們將在一個月後結婚,我祝他們幸福!

大壯在電話里說他已經買了一艘大船,可以帶我去深海看看了,我聽見小玉在她身旁輕輕的啜泣聲!

十月的時候茉莉打電話告訴我她正在辦理公司的上市事務,她說等我回來依舊做他們都甩手掌柜!

我問茉莉是否準備嫁給小唐了,她大聲的說她還沒有想清楚自己最愛的是我還是小唐,所以還不能答應小唐的求婚。

我剛要告訴她這話不可再說,卻聽見小唐在一旁的傻笑聲!

槐恩給我打電話是在第一場雪的時候。

電話接通還未開口她就哭了。

她告訴我可能不能等我找回姐姐了,她已經決定去美國留學,她告訴我有些事情她還需要時間。

掛電話之前她泣不成聲的問我:「大叔!若是你找回姐姐,我會真心誠意的祝你們幸福。若是你找不回姐姐,我是否還能再做一次你的妻子?」

槐恩的話讓我愴然欲泣,然而對於這個問題我卻不敢回答。

因為我知道,找回惜春將是我此後餘生唯一的事業,不論多長時間,我都不會改變……

惜春給我留的時間依舊不多,那封信早已被我返來覆去的拿出變得脆弱不堪,我只好用透明塑料把它封裝起來方堪打開。

上面的每一個字我早已爛熟於心,但其中內容我卻始終未能參透。

看着信上的日期漸漸逼近,我時長看着天上流雲感到無力又絕望。

惜春你到底去了哪裏……

惜春!惜春……

新的一年很快到來,春天復又降臨人間。

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坐在太湖邊上遙望着漫天繁星,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老天,請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若你真的有情,就給我一點點指引吧……

睜開眼的時候一顆流星劃破天際,明滅之間墜向西方天幕。

想來自從離開西藏我已經數年沒有回去看過安妮,不知道安妮是否已經重入了輪迴,如果是,她此刻又在什麼地方呢?

我想起了我的銀匠鋪,想起了安妮的酒吧,想起了老和尚,想起了滄雍錯。

我當即起身不顧黑夜的阻擋打車來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往西藏的火車票。

五十幾個小時后,在半晌午的陽光乾淨的普照大地的時候,我再次踏足離別數年的小鎮。

除了街邊林立的商鋪更多了一些,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來到我的銀匠鋪,在店門口久久站立,裏面有個中年人在打着藏銀,卻是我不曾見過的。

鋪中的陳設依舊和我離開時一樣,這倒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以為我把銀匠鋪賣給了陳老闆他必定會大肆改造,沒想到他竟把鋪子原封不動的保存了下來。

我走進鋪子,打銀的中年人和善的問我需要些什麼。

我笑笑對他說我看看就好。

中年人說了句隨便看,便又低頭工作。

我看着牆上的飾品越看越狐疑,因為我看得出,這些飾品的工藝和九叔教我的如出一轍。

我很清楚在我離開的時候九叔絕對沒有另外的徒弟,這個人若非是九叔新收的徒弟,也必定和九叔的師承有所關聯,難道說這個人是陳老闆在別處請來的銀匠師傅?

我走過去問他:「師傅,請問你是這裏的老闆嗎?」

「不是,我是我們老闆請來的!」中年人答道。

「請問你們老闆是不是臨街藏銀鋪的陳老闆?」我再問。

「不是,據說以前是,不過最後這家鋪子被我現在的老闆收購了下來,我也是我們老闆請來的!」他放下手裏的工具對我說。

「請問你們老闆現在在哪裏?」我有些好奇。

「不知道,不過我們老闆還收購了街東邊的酒吧,她經常在那裏,你可以去看看?」

聞聽此言我的心裏忽然一動,倒真有些想見一見這個老闆。

於是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便告辭離去。

來到當初安妮的酒吧,首先入眼的依舊是那塊燈箱招牌,和當初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是新了許多,可以見得是有被換過的,只是依舊沿用了原先的樣式設計以及酒吧名字,就連上面的那幾個藏語篆字都一模一樣。

由於是上午,酒吧並沒有什麼客人。

櫃枱里只有一個我不曾見過的服務生在清理著器具。

看我到來服務生便開口問我要點些什麼。

我點了一杯酒,坐在吧枱邊環顧酒吧,奇怪的發現連酒吧里的陳設都和當初一模一樣。

我說了幾個幾年前在酒吧駐唱的歌手名字問服務生他們還在不在,服務生回答他們都已經走了,酒吧也在那時候變賣了,聽說是一年前來了一個姑娘又把這個酒吧給買了下來,並恢復了當初的樣子。

我的心忽然輕輕的咔嚓了一聲,像是蟲繭破裂的聲音,緊接着一道明光霍的照了進來。

我忽然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銀匠鋪的師傅說銀匠鋪也是在一年前被人從陳老闆手裏收購回來的,這個人不僅收購了銀匠鋪還收購了酒吧,而且都把他們恢復回了當初的樣子!

難道……

「你們老闆叫什麼?」我急切的問,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服務生顯然被我的語氣給弄懵了,疑惑的看着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剛來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老闆現在在哪裏?」我再問。

「不知道!不過老闆最近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帶一些漂亮的石頭回來,你看!」他手指著酒柜上的櫥窗讓我看。

我只看了一眼便轉身衝出了酒吧,因為我知道我這些石頭出自哪裏,出了滄雍錯,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會有這種石頭。

我出了酒吧向著滄雍錯的方向狂奔而去,心裏的想法愈加強烈,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證我的想法……

……

滄雍錯邊,安妮的墳塋依舊安靜的在那裏。隨着腳步走近,一股熟悉的花香鑽入我的鼻孔。

我赫然發現,安妮的墳前一大簇映山紅正嬌艷的盛開着!在春風的吹拂下搖曳生姿卻一點也不顯嬌弱。

我恍然明白,原來映山紅在這種地方也能夠開的如此熱烈……

我忽然想起惜春的信:種子我已經種下……我會在來年花開的季節等你……

我的心跳似乎突然停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緩緩走到安妮的墳前!

忽然聽到滄雍錯邊的蘆葦輕輕響動,我轉眼看去,讓我身體無法自持的顫抖起來……

惜春一身粉色長裙,頭戴一個映山紅編織的花環,手裏提着一隻小小的水桶。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也同我一樣,身子抖動了一下。

明媚的陽光下,我們靜靜的對視,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刻消失於無形,天地之間頃刻間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對方!

然後我們都笑了……

遠處半山腰忽然傳來洪亮的鐘聲。

我想起當初離開的時候曾問過老和尚一個問題,我問他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伽藍之地。

但是我現在有了答案。

因我我的伽藍此刻就在我的面前!

寫完最後一個字,我陷入久久沉默,歷經了一年的時間人生的第一本書終於完結。

我首先要感謝自己,在沒有任何成績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寫道故事的結尾,終於不負自己的夢想,不管如何,我做到了。

其次要感謝的就是我的讀者朋友們,是你們的激勵讓我有了更下去的動力,也許你們只是一個訂閱一個打賞一條評論,於我而言都是莫大的幸福。

雖然本書讀者實在少的可憐,截止完結之日也只有區區三十均訂,但我還是由衷的感謝你們。在這裏向你們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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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刁蠻女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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