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妹相聚

小春城已到處點亮燈火，少了城外原始的蒼茫蕭蕭，多了份古樸的凈韻清幽。

參天蔽日的森林裡，到處可以看見木、竹、樹、石等材料建造的房屋院落，還有藤木遮掩的窯洞，皆是就地取材，依地而建。一個屋裡住的，有的是一家人，也有一同修鍊的師傅徒弟、師兄師妹。

致寧二人沿路拜訪了相熟的長輩親友。路上不時有族人或身背弓箭，或肩挎草繩，或手持彎刀，對著二人作揖后匆匆走過。

走走停停小半個時辰，一個八歲左右，身著絳色短裝的伶俐女童走到二人跟前，聲音清脆響亮：「致寧叔、晴姑姑，青竹姑姑叫我來喚你們，飯菜已經準備好，請你們到十一號食棚用飯。」

千晴捏了捏女童臉蛋：「希兒，都長這麼大了。好孩子，姑姑正好餓了，這就去。」千晴摸出一把糖果遞給希兒。希兒接過糖果，小心裝入一個五色布料縫製的小袋子中，一蹦一跳找夥伴去了。

食棚居於小春城中心，是若干個大小食堂組成。族人圍繞著食棚，四周輻散而居。二人走了約一刻鐘，看到一片草垛覆蓋的高高的屋頂，聞到飯菜飄香。

一拐進十一號食棚院子，一圓臉白膚眉眼彎彎的女孩雀躍奔來，和千晴抱了個滿懷：「臭丫頭，想死我了，要不是族裡召你，怕是把我們都忘了吧？」千晴摟住女孩，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鹿兒，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呀。再說，你不也沒有去看我嗎？」

旁邊一面龐圓潤和善的中年婦人笑道：「鹿兒，自己不爭氣，考不到山外去怪誰，活該守在這大荒山見不得世面！」梁鹿兒撒嬌：「娘，也不見我這笨腦袋隨了誰，你還嫌棄我！」

千晴看著眼前青春可愛的女孩，彷彿這幾年光陰不曾流逝，和姐妹之間也未曾有過分離，心情一下子晴朗許多。

大荒山能自給自足，以前除了跟玄界各族互通消息，資源置換，小春城極少和山外來往。近百年來，山中紫氣日漸稀薄，族人修行所需藥材器物需求量大增，好些物資需要從山外獲取。從五百年前起，大荒山幾大家族的孩子到學齡時，由各族出資到山外求學。資質佳的可按其意願進一步深造，經得族中允許，在山外工作、成婚皆可，族中有召時回。

千晴和致寧就是通過求學這條路走出了大荒，鹿兒他們多在山外小鎮上將小學讀完便回了小春城，根據自身天賦選擇不同項目繼續修行。鹿兒一向想出山去見見，可惜成績不行，沒有如願，每每聽千晴說起山外之事，很是羨慕。

「我說是誰呢，千晴大小姐回來了啊，怪不得青竹這兩天一直張羅個不停呢！」

千晴此刻心情不錯，聽著這酸不溜秋的聲音也倍感親切，上前拍了拍女孩肩膀：「可不是？百靈，你今天可沾我光了，等下別客氣，多吃點!」

一細瞧，百靈現在臉比印象中更加細瘦，眼睛水潤靈活，越來越像一隻百靈鳥。真是人如其名，千晴笑出聲來。百靈哼了一聲，轉頭向一旁笑而不語的女子抱怨到：「青竹，你看看，說我牙尖嘴利，比我更厲害的來了吧!」

蔡青竹自小沉穩端莊，頗有她師傅慈音長老的風度。千晴上前挽著青竹手臂：「青竹，可想你做的吃食了，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和五哥可餓得不行。」

青竹穿著打扮看著溫婉精緻，面色白皙，頭髮烏黑，眉目看著清淡有韻。她淺淺笑道：「知道你這個嘴饞的回來了，我們可真是費了心思的，也難怪百靈吃醋。說起來，百靈也出力不少呢！」鹿兒舉手喊道：「還有我！」

齊族本家有十支，多少代繁衍生息，又支分支，到千晴這一輩，統計有上百支了。齊家婚配，主要和玄界，包括大荒其他外姓聯姻，生下的男孩姓齊，女孩跟著母族姓。故千晴姓林，鹿兒姓梁，百靈姓羅，青竹姓蔡，說起來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致寧也和豐羽、俊人寒暄一陣。大家進了食棚，在一長條形竹子做的矮桌邊，各自擇了一個輕軟草墊盤腿圍桌而坐。

屋內四角點了松油燈，桌上滿噹噹的擺了各種菜品，以蒸菜居多。有香甜軟糯的沙肉、晶瑩剔透的豬肘子、酸甜可口的糖醋魚等硬菜。另有一些爽口冷盤，清淡蔬菜，花生核桃瓜子之類的乾果碟子。米酒、果酒、黃酒等山中特色酒水自然也少不了。沒有繁文縟節，大家自在吃喝起來。

千晴所屬的青衣輩，人數眾多，很多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千晴致寧他們因為父母一輩是近親，幾人年齡相仿，自小一起玩耍修習，交情比別的青衣同輩更加深厚，自行從一到九排了名。玉嶂是老大，千晴是老九，中間依次是豐羽、俊人、致寧、青竹、百靈、鹿兒和凱凱。九人能聚齊也不容易，像今日缺席的兩位，玉嶂在閉關修鍊，凱凱據說追一花妖去了。

千晴拿起竹制筷子，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吃起來鮮嫩無比：「青竹，你的廚藝更精進了！我真想變成個男的，把你娶回家，讓你天天做菜給我吃。」說罷，千晴舉起竹筒酒杯，喝了口山葡萄酒，果香撲鼻，醇和酸澀，特別開胃。

青竹道：「吃就吃吧，那麼多話。」鹿兒接道：「千晴，你要娶了青竹，那大哥怎麼辦？你還是另外找個喜歡做菜的人嫁吧，別打青竹的主意！」玉嶂天資過人，一直由祭司長老親自教習，為祭司長老不記名的徒弟。玉嶂和青竹都行事都穩重得體，被族中長輩們看好，故鹿兒開此玩笑。

青竹聽到又將她和玉嶂提起，眼神有些黯淡，輕斥道：「你也話多！明天請嬸娘給你說門親事，把你嫁出去！」鹿兒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記得提醒我娘給我多備些嫁妝，不然我不嫁。」

百靈笑道：「好不知羞，鹿兒，要嫁也等青竹和大哥成了婚，才輪得到你，急什麼！」青竹氣惱：「百靈，你也皮癢了不是？」鹿兒忙將一筷子菜喂到青竹嘴裡：「彆氣，彆氣，青竹吃菜。」青竹哭笑不得。

眾人吃著菜，喝著酒，聊著各自近況，倒也其樂融融。

只有青竹，平靜的面容下心緒涌動。青竹協助慈音長老管理著醫廬和食棚。玉嶂被族中長老們寄予厚望，也分管著族中多處事務。二人在日常工作中，時時要對接溝通，接觸很是頻繁。眾人看她和玉嶂配合默契，都有意無意進行撮合。卻不知公事便是公事，二人言談中一點其他也沒有摻雜，事情商討完，便各自離開。

二人少有聊些其他話題，也無外乎是千晴在山外怎樣之類。青竹試探過玉嶂幾次，只要她稍微表示出關心，玉嶂便會立刻迴避，讓青竹頗為尷尬。青竹漸漸心灰意冷，便只和玉嶂說公事。二人相處倒是自在許多，只是青竹內心苦悶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