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愈,久別的月光 7星河裏有你

療愈,久別的月光 7星河裏有你

「星星……」雲沛辰嘶啞著聲音,想告訴她真相,哪怕,她會因此離開他,他也不在乎了,即便把她留在身邊又有什麼用呢?她心裏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他不在乎了,只要她能好好的,他什麼都不要了。

他這樣想着。

一直默默注視着兩人的一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拿來一部手機給悄悄給了雲沛辰,低聲道:「這個手機裏面應該有什麼,可以平復她心情的東西,她以前一發現自己不對勁,就帶着耳機聽,可我們打不開她的手機。」

雲沛辰接過手機,想都沒想,試探性地輸入一行數字——1224。十二月二十四是那人的生日。他大概是這世界上第一個將自己情敵的生日,記得這麼清楚的人。

好不可憐,好不可悲。

果然手機打開了,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是欣喜還是悲傷。

手機打開之後的頁面,是一段錄音,雲沛辰將耳機輕柔地塞進墨卿淺的耳朵里,而後點開。

墨卿淺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她抬起頭,眸中是茫然與無措,而後是鋪天蓋地的悲傷,她終於鬆了手,無聲痛哭着。

雲沛辰忙將那沾滿鮮血的玻璃扔到一旁,他不知道錄音里說的到底是什麼,他只聽見她帶着濃重的思念,說:「我好想你啊,將夜,好想好想你……」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對我們這麼殘忍啊?」

她一連幾個痛徹心扉的為什麼,沒有一個是關於他的,卻讓他同樣痛徹心扉。

是啊,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殘忍啊?

她似乎清醒了過來,看着一身狼藉的自己,驚慌失措,她拚命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腕,一聲又一聲地說「對不起」,卻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她始終沒有看他一眼,即便是最後昏迷過去了,嘴中喃喃念著也只是那個人的名字。

就好似他從來都沒有,在她的世界裏出現過一樣。

直到她再次清醒,才滿帶歉意地對他說:「對不起,言半月,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或許真的不知道,可他知道,但他不會告訴她,他只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對她說:「沒關係。」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只會對她說「沒關係」。

「在看什麼呢?」雲沛辰見她腿上放着許多文稿。

「這不是竹姐把我隨意寫的東西都投到出版社了嘛,人家回信來了,讓我挑一篇做開篇,順便再給書想個名字。」

「我家星星這麼厲害啊!」雲沛辰又揉了揉她的頭髮,「這下不僅是畫家,還是詩人了。」

「行了,你就別打趣我了。」墨卿淺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快幫我想想,你知道我最煩這些麻煩的事了。」

雲沛辰被她這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逗得輕笑一聲,拿過她腿上的文稿仔細看了起來。

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淡,他手上拿的文稿只是一小部分,大約只有二十篇,每一篇無一例外都有那人的影子,就像她的畫一樣。

「怎麼樣?還行嗎?」

「你寫的,怎麼會不行?」

墨卿淺「嘁」了一聲:「你和那兩個小妮子說的一模一樣。」

雲沛辰淡笑:「人家的詩集不都叫什麼志摩的詩,海子的詩,你要不要也來個卿淺的詩?」

「什麼嘛?一點兒也不文藝。」墨卿淺白了他一眼,「你認真一點兒。」

「要不然就叫將星贈予吧。」

「將星贈予?是比剛剛的文藝一點,有什麼含義沒有啊?」墨卿淺隨口一問。

「含義?就是把你寫的詩歌,比作天上璀璨的星,現在你將它們發行出去,不就相當於把星星贈予喜歡它的人了嗎?」

墨卿淺含笑點頭:「這個意思我喜歡。那你順便幫我選個開篇唄,我這個重度選擇困難症患者,真的做不來。」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懇求地看着他。

「行。」對於她,他向來無可奈何。他拿過文稿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終於從中挑出一篇:「這個怎麼樣?」

墨卿淺湊過來看了一眼:「星河燦爛,你喜歡啊?」

她的長發被風吹起,輕柔地撫在雲沛辰的臉上,痒痒的,有一股淡淡的槐花香,心又悸動起來

「嗯。」他點頭,「因為裏面有你。」

墨卿淺眯着眼睛,審視似的打量著雲沛辰,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定是祁厭把你教壞了,這明顯是他這傢伙的招數。」

雲沛辰苦笑,他說的是他的真心話啊,那可是她唯一一首沒有明顯帶着他的影子,沒有帶着孤寂與悲傷的詩歌。

他大概能想像到她是在什麼場景下寫的。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夜晚,她坐在桌前,只開了一盞枱燈,昏黃柔和的光線灑在紙上,她抬頭看見了滿天的星光,腦海里回想的是,那束透過林蔭的陽光,細碎地灑在那人的身上,宛如初生的希望,於是她嘴角含着淡淡的滿足的笑意,提筆寫了這樣一首詩歌:

我看見夏日的光

透過林蔭

在小路上

灑下細碎光斑

於是啊

你每走一步

都是星河燦爛

並且她在詩歌下,寫了一段話:星河燦爛是你的眼眸,落入我世俗的心,成了不滅的希望。

對於他來說,她也是這樣的話一個存在,一個無比美好的存在。

「那就這樣定了,我等下給竹姐回個電話。不過……」墨卿淺話題一轉,「聽說你打算去德國啊?」

「又是祁厭告訴你的?」雲沛辰嘆息,「就知道什麼事都不能讓他知道。」

「這麼說是真的了?」

雲沛辰本來也沒有打算瞞她,只是想真正有信之後再告訴她,他不想讓她失望。

「德國有一個醫學教授,對這些病毒比較了解,我想去請教請教他。」

「言半月啊,真的沒必要。」墨卿淺低頭整理著,雲沛辰已經整理好的文稿,聲音悶悶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不想再做這些無謂的掙扎了。」

「再試試吧,說不定這次真的找到方法了呢?」雲沛辰緊握着墨卿淺的手,將他不知道說過多少遍的話,又一次重複,一次比一次惶恐不安。

「言半月,你知道這麼多年,我學到了什麼道理嗎?」墨卿淺自問自答,「那就是世上根本沒有奇迹,一切都是宿命。」

「那你知道,我對病人最常說的話是什麼嗎?」

墨卿淺疑惑地看着他:「是什麼?」

「請相信奇迹。」雲沛辰清澈的眼睛裏不可撼動的堅定,「我沒有放棄,爺爺也沒有放棄,所以星星,你也別放棄,好嗎?」

那種近乎哀求的目光,讓墨卿淺不忍直視,心酸得厲害。如果那個綁匪沒有說錯的話,她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時間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早在十三歲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死期和死法,這麼多年她已經很平淡了。

而平淡的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這麼多年,院長奶奶,雲爺爺,以及他,哪一個不是為了她多活幾年而堅持不懈?她沒有說,任由他們做一些無用功,是因為她知道,如果不堅持到最後一刻,他們都不會甘心,總覺得還有轉機,總覺得還有奇迹。

只有讓他們把想做的、能做的,一切都做盡,真正的無計可施了,等她走時,他們也能安心些。

「好了,」墨卿淺鬆開了手,「我不放棄,我和你一起堅持到底行了吧?」

「沒有結巴,」雲沛辰笑了,「所以是真心話。」

墨卿淺抿唇,他不知道,她很久之前,說謊就不結巴了,因為要說的謊太多了,她早就熟能生巧了,哪怕是拿測謊儀過來,她都絲毫不帶慌的。

她笑着,拿過身旁的手機,準備給一竹打個電話,好巧不巧,手機剛好關機了。

她看向一旁的雲沛辰,還什麼話都沒有說,雲沛辰就直接說道:「手機在我房間的桌子上,密碼是你的生日。」

她笑:「言半月,你真不愧是我肚裏的蛔蟲!」

雲沛辰站起身,又揉了下她的頭髮,臉上帶着清朗的笑意:「我去接小若和小恩,回來咱一起去吃大餐。」

「好啊,路上小心點。」

「風涼,別吹太久了啊……」雲沛辰又開始了喋喋不休,他每次出去時,都要過一遍這個流程,弄得墨卿淺是一臉無奈。

「我知道啦,」她忍不住打斷他,不滿地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一個小孩子。」雲沛辰溫柔一笑,如春風般和煦,「一個需要人照顧,需要人陪伴的小孩子。」

而後輕輕關上了門,徒留她一人愣神。

從十三歲開始,她就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她滿身傷痕,滿目滄桑,早就沒了孩童的天真。也就只有在他眼裏,她還是個孩子吧。

墨卿淺關掉了收音機,緩緩起身,打開了雲沛辰房間的門。雖然已經在這裏住了兩年了吧,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他的房間。

他可真喜歡綠色,那等他生日,她直接送他一株仙人掌不知道可不可以?不過就他這個性子,哪怕她送他一根仙人掌的刺,他肯定也很歡喜。

對於他,她心裏實在有太多太多的愧疚。

墨卿淺摸著胸前的那枚戒指,眸中是太過複雜的感情,連她自己都看不清。

有時候,又忍不住懷疑,她苦苦堅持的到底是什麼呢?所有人都在勸她,不要再執迷不悟,好好珍惜眼前人。可是她確實很珍惜,當他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只不過不是他們所認為的珍惜而已。

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朋友,是親人,但絕不會是愛人,她滿心的愛都給了另一個人,一個明知道沒有可能的人,從此再也收不回來了。

她又怎麼能去辜負他的心意呢?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罷了,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了,又還能怎麼樣呢?

如果她要是無私一點,也許就應該答應他的表白,用這為數不多的日子,好好償還他為她所做的一切,讓他也能真心快樂,這樣她走的時候,也許就不會這麼愧疚。

這個世上,她誰都不欠,唯獨欠了他太多太多,即便是下輩子也不能償還清楚。

或許該放下了嗎?放下那個她從來都沒有走近,沒有看清的人,放下那束從來都不屬於她的陽光?

她早就……放下了。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也不過只是,她沒有多少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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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滿目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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