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如宮門深似海，昔日蕭郎是路人 （下）

我要是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

小桃紅站在門后，看著芳兒和幾位福晉格格們說笑著，半點看不出沮喪，心裡卻愈發不安，主子的心她總算琢磨透了，再委屈也她也會忍。

「皇上說了，我太久沒回家，這回出宮啊，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芳兒笑道，「小桃紅，把東西拿來。大家看看喜歡的，挑就是了。」

「都說皇上對娘娘寵愛有加，這回是看出來了。」芳兒只笑著不答話。

「我看啊，得趕緊添個阿哥才行。你瞧著榮妃娘娘，生了個阿哥，地位就不一樣了。」

芳兒笑了笑，「後宮佳麗那麼多，這事可難了。要是皇上對我有貝勒爺對你那麼好，萬千寵愛於一身，那我可真有福了。」

「這話傳出去了可了不得。天子哪能和我家那位比啊！」

「當著他面我也這麼說。」芳兒眉毛一挑，「這在自個家難道還忌諱什麼！」

「瞧皇上把你給慣的，說話沒個遮攔！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知道說我的不是了，剛才還一口一個娘娘，聽著怪生分的！小桃紅，還不送福晉們？」芳兒看了眼門外，是索額圖回來了。

「叔父。」

「娘娘。」兩人對視一眼，走入里房，小桃紅忙關上門。

「讓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芳兒看了眼索額圖。

「已經辦好了，」索額圖指了指床，讓芳兒躺了上去，他放下帷幕。

「進來。」他說道，一個提著藥箱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側福晉怎麼樣？」索額圖冷冷問道。

「回大人，福晉氣血攻心，身子很弱。若能細心調養，倒無大礙。可若是不能放寬心，落下病根就難辦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夫人懷有身孕，這個身子，怕孩子保不住啊。」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索額圖急道。

「辦法是有……，只是……」

「大夫不用顧慮，直說好了。」帷幕里的人冷冷開口。

「我倒有一劑偏方，可以安胎。只是這方子甚毒，且要用到砒霜，對母體損害巨大。以夫人的身體，怕抗不住。這是險招，輕則日後病痛纏身，重則……」

「大夫儘管開方……，一切且聽天命。」芳兒沒有猶豫說道。外面是一陣沉默，既而是腳步聲。大夫已經走了，她長長地吐了口氣。

索額圖看了看芳兒，「娘娘，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皇上？要是皇上知道娘娘懷了龍種，一定會……」

芳兒擺了擺手，「經過福兒上次毒藥的事情，我已經信不過太醫院了。而且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情是有人布好了局，每走一步都在設計中。如果是香香，那倒好對付。怕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人或許就是沖著我來的，我在明，她在暗。我怕事情宣揚，這孩子會有不測！現在端嬪懷了孩子，不知道是阿哥還是格格，至少她把注意力都轉了，我才好準備。」

「可是娘娘，這葯……」

「沒有選擇了，這是我和他的第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她看著窗外，「他怕是從此不會再踏進坤寧宮了。即便是死，我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她能為他的，也只有這些了。

「這藥方，這些補藥倒好辦，只是這味砒霜。若問太醫院要，怕會引起懷疑。」索額圖道，「娘娘的意思是……」

「也只有拼一拼了，偷帶進宮！叔父，你派人立刻前往盛京，告訴太皇太后此事。還有就是，福兒的身份，她家有哪些人，有什麼可疑的都要查。若上我在宮裡出了事，萍兒會和你有個照應。」

「臣明白。」索額圖道，「請娘娘放心。一個貴人，娘娘其實不必如此擔心。」

「香香不足懼，可怕的是她身後的高人。」芳兒打量了一下索額圖，「叔父不要忘了，赫舍里·芳兒和索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索額圖震了震，「娘娘放心，臣定當全力以赴！」

芳兒閉上了眼，這場戲怕是最難演的了。宮深似海，怕是宮比海深。她只有告誡自己，現在她在演的是赫舍里，堅強再堅強，千萬不能讓人看出她有多心虛，多害怕。混蛋！她在心裡罵了一句，卻是無限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