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合說縱橫之謀（二）

夜入四更，大興宮外一片急促的擂鼓聲暮然響起，頓時驚醒了內城外城所有的人，儘管大家對這鼓聲已經熟悉，分明是瓦崗軍發動進攻的信號，但猝不及防之下，又是深夜熟睡之時，還被這鼓聲震得腦袋嗡嗡的。

自打李密的瓦崗軍佔了大興外城后，一直沒有擾民侵民，坊間人們的生活還算正常，因為這點也讓瓦崗軍贏得了不少民心，除了進出城受到一些限制外，其他活動倒還像往日一樣。這邊一片片鼓聲響起，坊間的人也開始猜測起結果來。因為坊間在古時屬於有地位的居民區，儘管下層人民的地位普遍低下，但家若是安在了坊間，安全上便是基本上得到保證。

在這亂世之局，坊間的生活還基本是穩定的，這是天子腳下，世族名門雲集之地，無論是哪一個梟雄佔了這三都兩地，都不敢動這坊間，否則這是實打實的跟世族對抗。危難之局，世族都是有默契的聯合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跟一個地區的世族對抗便是等同於天下所有的世族對抗。

李密的瓦崗軍也沒有什麼三頭六臂，這坊間的世族自然也惹不起，幸好這些世族大多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態度，兩家的爭鬥並不摻和。無聊之時，這些世族還可以喝着小酒，摟着美人，近距離的看着雙方的攻堅戰。當然了，世族只是這一個群體的詮稱，每個朝代每個時期都會有一批世家大族倒下，但同時又會有新的一批站起來，因為這樣的緣故，使得世族這種群體根本無法消滅。歷史上肯定也有不少君王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但最後可能連整個王朝賠上都沒扳倒這尊擎天大柱。

瓦崗軍這一次的攻城，和往常並不一樣，這樣的情形也使得李淵開始猜測起李密的用意來。以往每一次的攻城，程咬金必定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然後後面會跟着牛進達一幫將領，而且後面還會有大範圍的弓箭射擊覆蓋過來，使得每一次守城都讓李淵吃足了苦頭。若不是大興宮範圍較小，瓦崗軍的將士排不開，而李淵的兵力又足夠在大興宮四周佈置大量兵力，恐怕大興宮失守不止一次了。

守城也是要講究策略，當日眼看西城門淪陷，李淵便立刻放棄了東門和南門的防守，畢竟他的兵力有三分之二放在了外面佈局之上，守城的有多是一些羸弱兵士，這還要排除掉一部分宮廷守衛軍，真正可用的兵力確實不夠。假設當時李淵執意重新奪回西門，勢必會拖入一種死戰中，這是不可能讓李淵接受的，他本來就是在佈局，在當時與瓦崗軍拚命是很傻的行為。再者而言，西城帶將之人是秦叔寶，對於他，李淵頗有顧忌，別看秦叔寶不過上萬人的先鋒軍，實際的戰鬥力卻是極強，歷史上以少勝多的例子不可勝數，李淵又是多慮的人，自然不會選擇拚命。

李唐的十萬大軍全部龜守於大興宮內，無意中便將皇宮武裝成了一幢銅牆鐵壁的堡壘，瓦崗軍才不過十幾萬的人數，又如何能攻破這道大關？李唐需要做的，只是將玄武門通往外界的通道保持暢通，局勢的主動性還是把握在李唐手中。

李唐軍是站在制高點，宮牆之上，面對着下面的瓦崗軍，無形中便是佔據了一些主動，這邊交戰一開始，守城大軍立刻從宮內的大營拉過來，很快將局勢給穩住。瓦崗軍搬來大批的雲梯，藉著後方弓箭手的掩護，前面的先鋒士卒直接向上沖，然後又運來巨大的圓木，衝擊南邊的宮門，這一次，李密放棄了從四面攻擊的打算，而是三面布疑兵佯攻，重點放在了南門上。之所以為選擇南門也是因為距離外城的大本營最近，更因為南面是各大坊間，攻擊不成，甚至是戰敗，利用坊間還有退兵之路。到時那些世族也不會阻攔，進退兩得。

時間慢慢過去，雖然李密並沒有報什麼希望，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合作的念頭，這一次攻城只是為了在雙方坐下來談判時，地位能夠有所不同。如果瓦崗軍給予李唐軍重大打擊，李淵勢必會投鼠忌器，接下來的談判也會順利很多。

正在大興宮南門激戰之時，李密等人都留在了大本營。

「叔寶，信使可送過去？」

「賢王放心，這一次群雄勢必會把李唐當成最大的威脅，同仇敵愾的話，顛覆李唐的可能性有三成。」

「只有三成？」李密疑問道，若是天下梟雄們聯合起來，才有三成的把握，在他看來實在太低了些。

「若是天子站出來，倒是能增加兩分勝算，只是……到那時我們便已經沒有了退路，不預留退路的走法太過於冒險，恐怕天子一直隱身在瓦崗軍，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打算。」

「哼！天子不過裝着一副天下在握的樣子，整日一張自信的笑臉，真不知道這自信他是從何而來……」

「賢王，我倒是認同天子的做法。」

「怎麼說？」李密眼神露出奇異光芒，對於秦叔寶的說法頗為在意。

「李唐中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像是在去年李唐看起來勢力還是很弱，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關中地區，其中必然透著隱秘……李唐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漢長安，恐怕也是得到了神秘力量的幫助……更何況在這一次，若不是天子暗示，又有人發現了李靖的神秘行蹤，還真的無法看出李淵的別有用心，這些事情看似簡單，不過是有一股大勢力在支持，但是細細琢磨下去，還是能夠看出很多的蹊蹺之處。」

「嗯……天子的意思是？」

「李唐是暫時無法消滅的，只能盡量的消耗他的力量。」

「那我們幹嘛還趟這一次渾水？」李密的語氣顯得很激動，天下局勢的變幻莫測讓他的雙眼看不清未來的希望。

「賢王，這是爭天下，每個梟雄都是有算計的，天子也不例外，如今局勢是各方勢力共同推進到這一步，我們既然早就身在此局，自然逃不脫不了這盤棋局的束縛。天子的『三月東飛』便已經將我們置於了風口浪尖之上，若是不打這賢王的旗幟，早已經變成眾矢之的，所以身在此局，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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