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千古第一大手筆（三）

「李淵是在做局！」

李密終於是撥開迷霧，能夠想明白李淵是在跟自己、跟天下群雄演戲。單單是想到這些，還遠遠不夠，李密要考慮的是下一步該怎麼走。繼續攻打李淵是不明智的，攻不下不說，而且還要時刻提防其他人的背後小動作，離的最近的楊玄感，便是李密首先要防範的對象。

現在劉武周在長安北郊正對李唐虎視耽，隨時都準備着上前插上一腳。楊玄感在大興南郊駐營，還在等待着天子的消息，或許因為他是楚國公，是隋皇室的人，感情上還是有些割捨不下，還在觀察者當朝天子是否值得他追隨。薛舉、竇建德兩方都是選在了東都洛陽的東方軍營紮起，靜觀其變。輔公袥在南方隨時想要掀起一股逆潮，讓自己在天下之爭占些主動。

每個人都是機關算盡，不停盤算著自己的榮辱得失，也是因為大家都是聰明人，更不會將別人當成傻子，所以有些很好的機會，他們會瞻前顧後，猶猶豫豫。也有很多時候，明知道前面會有一場陰謀，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投入進來。

天下時局總是無比複雜的，誰也沒有絕對的勝算，同時每個人又有同樣的機會，需要的不過是正確的決策，和在別人的爭鬥中，不要落下破綻。做好了這些，那些世族便開始選了，就像跑馬比賽一樣，人們會將賭注寄托在那些過去成績很好的馬匹上，但是又不能保證什麼時候會殺出一隻黑馬。

在隋末，煬帝因為苛政暴政，三次伐高麗戰爭失利后，天下人便是怨聲道哉，在那個時候，天下之爭就開始了。剛一開始，楊玄感兄弟是走在最前面，他們代表的王侯，是隋王朝反對煬帝的勢力代表。在跑馬場上，這就好比一匹優等馬，是奪冠大熱門，更是無冕之王。只是隨着爭奪繼續進行下去，瓦崗軍又開始反超乃至領先於其他梟雄，瓦崗軍掌權者翟讓更是風光無限，將張須陀、宇文化及、李唐集團、薛舉等等梟雄甩在身後。

無限風光在險峰。古人云：高處不勝寒。翟讓領先了其他梟雄們半個身位，卻沒意料到集團內部出了問題，翟讓被親信李密所殺，致使瓦崗軍易主，不過這個關鍵時期，瓦崗軍內部卻沒有分歧，多少還是有些讓翟讓死不瞑目，被親信莫名的殺死不算什麼，關鍵在於他的死竟沒有讓瓦崗軍打亂，這讓翟讓情何以堪？但歷史就是歷史，存在許多的意外因素。

竊取了翟讓的集團軍，李密聽從手下謀士的建議大軍矛頭一指，瞄準了隋皇都洛陽。李密認為得洛陽得天下，當時，洛陽是天下的中心，李密又志在江山社稷，所以才攻打這個最脆弱也最難啃的洛陽，這種戰略也無可厚非，因為這絕對是極為正確的策略。本來李密的瓦崗軍就走在了天下梟雄的前面，只要攻克洛陽，進取稱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程咬金卻不是李密最親信的部下，而是洛陽的王世充。煬帝倒台之後，王世充便藉著洛陽皇都以及越王楊侗的名義維繫着隋王朝。如果研究歷史，我們不難發現這時的王世充跟東漢末年的董卓頗為相似，只是當時的歷史關注都放在了李淵等一干梟雄的光環之上，而王世充這樣名目張膽操控皇室的大陰謀者卻被歷史學家給放過了。

當然王世充的歷史評價，最重要的不是妄圖竊取隋王朝的江山，而是在洛陽城外阻攔了李密的瓦崗軍。這件事情對於整個隋末的影響是巨大的，因為李密的實力在當時最為強大，若首先佔取了洛陽，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恐怕歷史的軌跡又會發生巨大的改變。說不定接下來就沒有唐朝出現，而統一天下的就會是一個滿是猥瑣氣息的衝動胖子做了天子，然後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朝廷，又會開始統治天下九州。

歷史是沒有如果的，王世充阻攔了李密的大軍，卻給緊跟在瓦崗軍身後的李唐集團創造了機會。這叫什麼呢？如果用無厘頭的狗血理論來解釋的話，王世充應該是李淵的人，為什麼這種狗血的理由依然有站得住腳的可能？那就要看李密是在何時攻破東都洛陽的。當時，李淵直入關中，以摧古拉朽之勢控制了整個關中地區，更是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攻克了漢長安，然後李淵立代王為帝，暗地裏控制了隋王朝。再將這一步做到之後，李密的瓦崗軍便馬上攻破了洛陽。

時間會如此之巧？這邊李淵剛把漢長安與大興穩定下來，李密就攻破了洛陽城？要知道瓦崗軍打洛陽足足打了半年，半年時間都是久攻不下，那邊李淵一入長安，這邊戰事立刻宣告結束？這段歷史分明透著詭異。

歷史已成，李淵扶持穿越而來的楊洪做了隋恭帝，李密本是想要立刻效仿，打算扶持越王楊侗為帝，準備讓兩個朝廷分庭抗禮，同逐天下。

這個時候，李密已經開始準備越王的登基大典了，如果沒有意外，第二個隋王朝將不可避免的被李密搬上歷史舞台。但是，這個歷史已經在變化了，一切的原因都集中在了楊洪的身上，他是穿越者，也是歷史的不安定因素，他也是眾生命運里唯一的變數。就像是蝴蝶效應，歷史不可能不改變，就像面對艱難局面，楊洪不可能不反抗。

「四月黃鸝鳥，三月東飛來。」

這句天子的心聲直接將李密驚醒，思慮之中，他取消了立越王楊侗為帝的想法，而是將禮儀一變，改成了楊侗的封王大典。

這邊李密臨時改變了意思，對王世充集團來說無異於一道驚天霹靂，本來王世充就是想利用楊侗稱帝，暗中操控政權，然後再徐圖時機，慢慢剪除李密的勢力。但是李密的改變，以及對王世充集團的刻意疏遠，讓一切都變得不同起來。王世充對李密的舉動頗為不滿，但又無可奈何，至於越王楊侑，他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只要這人不是傻子，就能明白自己的處境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所以東都洛陽的權力之爭，也只是李密與王世充兩個人之間的戰爭。

封王大典已成，李密正在迷茫之時，白山作為天子使者為了送來了一針強心劑。

「東都謀一詔，秦王信口矯；將兵渡洛水，靖難密賢王。」

白山用盡心機的幫助李密造勢，更是讓他感動。而且因為天子喊出的藏頭詩，仕林學子又將保皇旗幟一舉，李密便再也沒有其他的想法。李密有時候不能說的上是睿者，而且心機智謀也並不算出色，但是有些道理卻還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