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只是路過
崑崙丘，瑤池聖地。
乳白色的巨型石錐懸在瑤池上空，錐尖朝下，錐底牢牢縛著八十一圈金鏈，金鏈的另一頭拴在兩隻白龍身上。
白龍需晝夜不停抓雲攀霧，才能不讓石錐墜落。
石錐下，少女蹲在湖面上，手裡捧著一隻金碗，眼巴巴望著錐尖上那滴快要成型的神水。
她被罰接下這滴神水才能離開聖地。
神水百年落下一滴，上一次是九十五年前，這相當於她要被禁足五年。
「綾羅姐姐真是笨啊......」少女氣鼓鼓甩著小腦袋，發梢的鈴鐺發出悅耳清響，「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她叫『琴歌』，是瑤池聖母最小的徒弟。
渡劫四階，十五歲。
五大聖地有史以來第四年輕的渡劫期。
琴歌現在很苦惱。
昨日她匆忙趕回聖地，想告訴聖母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沒想到聖母遠遊了，她只能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綾羅師姐。
琴歌用極其誇張的表情與肢體語言，描述了這個好消息：「師姐，我遇見了古神，極其極其強，極其極其的英俊，他一定能幫聖母對抗命中的無量大劫！」
綾羅不信。
她就詳細說了前因後果。
「一定是他以業火滅殺無數魔族，我雖未親眼所見，但我確定就是他，師姐你知道的，我的直覺一直都很准。」
綾羅半信半疑，便派出老僕試探。
兩名老僕直接找到風靈兒，威逼加利誘。
「青藤妖精，聖母看中了你體內的古神血脈，招你入聖地點綴瑤池，跟我們走吧。」
風靈兒一開始是拒絕的：「我風靈兒已經認主，二位請回吧。」
二仆相視冷笑，同聲道：「聖母當初看上了太行至尊最喜愛的一株青梅，至尊都割愛將青梅獻給聖母，你覺得你的主人比至尊強嗎？」
風靈兒猶豫了。
以她的層次根本無法想象聖母的強大，她只聽說過，聖母的幾個徒弟都是仙界的上神。
風靈兒告訴二仆，給她半天的時間考慮。
她旁敲側擊問了白羽，他與聖母誰更強。
白羽的回答：我要是比瑤池聖母都強，還用天天在青陽宗掃台階？
風靈兒的理解：我現在不夠強，蟄伏在青陽宗默默變強，為有一天蓄勢而發。
於是，風靈兒決定跟二仆去瑤池聖地，她不想主人為了她跟聖母對決......
琴歌望著被栽種在瑤池邊上的小藤又搖了搖小腦袋，頹喪道：「完了，這下綾羅師姐肯定把古神得罪了......」
視線回到白羽這邊。
他馬不停蹄飛了一個多時辰，天邊已經蒙蒙亮，離疾風說的地點還有不遠的一段路程。
前方有一大片烏雲，電光時現，他不敢再飛。
每年都有同門冒雨飛行以至於提前體驗雷劫，血淋淋例子。
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森林，白羽輕輕落到林間草地上，將靈力凝聚到雙眼，勉強能夠夜視。
踩著透明的晨露，一步五六米，在林間穿梭行進。
他很急。
縱然知道紅綾有國器玉佩護體，也忍不住擔心她的安危。
行進了一段路，他聽到前方傳來打鬥聲，透過樹隙隱約還能看到劍光閃爍。
「是師姐嗎？」
他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前方是一大片圓形焦土，道袍破爛的老者手持長劍站在圓心處，警惕地環顧四周。
他的的腳邊昏睡著一年輕男子，周遭還有幾具人形灰燼。
顯然，這裡剛發生了一場惡戰。
白羽從空氣中瀰漫的腥味判斷出戰鬥的另一方，是只妖。
老者發現了白羽，立即抬劍指向他，冷喝道：「什麼人？」
「路人。」白羽忙說。
老者一雙鷹眼微眯，盯著白羽，命令道：「速速離開此地！」
「好。」
白羽回答的很乾脆，他不想在這裡耽誤。
後退兩步，腳下蓄力，想跳過這片焦土，以免弄髒了師姐送他的新鞋。
剛要起跳，老者突然喊道：「等等！」
他一個急剎車，重心不穩差點栽進草木灰里。
「咋了？」
老者抱起腳邊的年輕人，語氣溫和了一些，道：「勞煩將我的孫兒帶走，我是燈草城公孫家之主公孫止，提我的名字可得千兩黃金。」
「不了，我趕時間。」
白羽直接拒絕。
搞得公孫止一愣一愣...這年輕人，竟然拒絕了他。按理說方圓兩百里的年輕人聽到公孫家的名號都要溜須拍馬才合理。
白羽不想多廢話。
他腳下蓄力，猛地躍起，矯健的身形劃出完美的弧線，卻在最高點處被突然竄出的一道黑影重重撞飛。
「嘭！」
一聲巨響，他撞到地上，激起大量煙塵。
老者微微一嘆，心道這年輕人沒救了。
被妖物以這般蠻力撞擊，怕是已經成了一堆碎肉塊。
而他，也在劫難逃了。
剛剛為了對付妖物，他使出了公孫家的絕學，御火劍法第五重，以他歸虛一階的修為，耗盡所有靈力發動，能斬殺高他數個小境界的妖物。
然而......
公孫止盯著前方那道黑影，一陣雷光亮起，他也終於看清妖物的面目。
真丑啊，一隻眼睛兩張嘴，四條胳膊三條腿，他怎麼沒聽說過有這種妖。
他不甘啊，本來他要送孫子去青陽宗修道，因為天氣不好遭遇雷雲才不得不步行，沒想到會遇到妖物。
可惡啊，他唯一的兒子在十年前就意外身亡，爺孫倆再一死，撇下萬貫家產都得讓外戚給分了。
「咯咯咯...」
妖笑聲讓人頭皮發麻。
他已沒有靈力反抗...提起寶劍，對準了孫子的喉嚨。
「孫兒，爺爺不能讓你死在妖的手裡，爺爺對不起你！」
他一劍就要斬下，卻聽見前頭的土坑裡傳出咳嗽聲。
只見白羽從坑裡爬出，不斷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這件衣服是他最喜歡的人送他的，也是他唯一一件體面衣服，卻臟成這個樣子。
他盯著前頭那隻身體組織奇異非常的妖物，很氣。
「我只是個趕路的，你為何要對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