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從此天地寬,江湖有故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從此天地寬,江湖有故人

看着黑黢黢的天空,無比空洞。

常平覺得,這波有點虧!

自己這算是隱身紅樓會佳人,賠了書生又折詩?

「那天,在紫竹林殺了偷襲者的人是你吧?」

閣樓外的平台上,書生笑看紀紅綃的影子,紅影本影。

紅影冷聲道:「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書生道:「這樣就沒意思了,當時那竹林中那殘留的香氣,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你敢說那不是你?」

紅影:「公子請自重,公子是讀書人,說話不能太輕佻。」

「……」

常平額頭冒黑線,這主僕二人,看來穿一條……裙子。

見在紅影身上也問不出什麼,常平只得悻悻而歸。

不過,其實,也無需多問什麼,紀紅綃和紅影的反應已經給了人答案。

「陪小生聊會兒天總可以吧?」

常平倚著欄桿,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紅影瞥了一眼紀紅綃閨閣的反向,並沒有說不,但嬌軀卻是退開,和常平保持了相當大的距離。

常平一臉懵:「我是妖獸?害怕我吃了你?」

紅影:「我是為公子着想。」

「為我着想?」常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紅影不再說話。

已經退到了紀紅綃的閨閣側方,和樑柱完美融合。

書生嘆嘆氣,便是轉身仰望黑暗虛空。

其實,在這樣寂寥的暗夜裏,站在一艘畫舫之巔,看着漱玉河上那些燈火通明的畫舫,以及,船上影影綽綽,還有不少男女活動的身影,男人不辭辛苦,女人花枝招展,在這寂寞寒冬,尋找各自的歸屬。

見到此情景,書生倒也覺得新鮮。

「噔噔噔……」

少時,一陣悠揚的琴音響起,是從紀紅綃的閨閣中傳出。

常平一怔。

這女人……不是說困了葯休息了嗎?

現在又有了雅興彈琴?

女兒的嘴,騙人的鬼啊!

只聽那琴音綿綿,婉約輕緩,彷彿是閨中怨女思念情人,訴說着相思和別離。

不過,琴音偶爾一轉,又是帶着幾分激情昂揚,彷彿是女子有着新的追求,從痴男怨女的情思中走出,找到了新的方向和目標。

隨着琴聲不時的轉音,琴音的意境中也是描繪出來一副波瀾壯闊的景象,彷如星辰大海……

常平聽着悠揚的琴聲,不禁着迷。

看着遼闊的江河,黑光粼粼,河浪涌動,不禁感慨萬分,嘴中不由誦道: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書生充滿磁性的嗓音誦讀著詩句,特意用了大感染力的文術,在這寂寥之夜將詩詞意境傳遞開來,融合在了那幽幽琴音當中,竟也是形成了一股十分奇特的意境。

在這個意境裏,穿越了時空,穿越了古今。

紅影的思緒竟然受到影響,心中生出不一樣的感受。

一瞬間,彷彿看見,天地中,只有一座紅樓,紅樓閨閣中,有一位彈琴女子,彈奏出空明的琴音,那琴音幻化層一條條光帶,將一位白衣飄飄的書生環繞其中。

天地虛空,書生獨領風騷,吟誦著千古詩句。

琴音形成的意境和詩詞形成的意境結合,竟然如此完美融洽。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書生繼續吟誦。

轟隆!

突然,虛空出現雷動,竟然生出了異象。

這一幕,頓時讓的紅影震驚。

至於閨閣中的那位紀小姐,輕聲戛然而止,同樣神色怔住,死死地盯着黑暗的天幕,紅唇不由顫抖。

她的心裏罵了一句:握艹,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

無疑的,書生出口,又是一首入品詩。

只見那天幕中雷聲陣陣,閃電滾滾,旋即,浮現出一個聖人虛影,俯視着人間,雖然只有模糊的輪廓,但還是那感受到那聖人悲天憫人的情懷。

聖人一出,本來黑暗的天地,竟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刺眼光芒,照亮大地,如白晝降臨。

常平盯着敕天鏡,不由一愣。

呃……

他沒想到前世那首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如此霸道?

竟然輕輕鬆鬆又成了入品詩。

這方世界,究竟是有多缺入品的詩詞?

像這種傳誦千古的詩詞,本身蘊含的力量的確很強大,看似簡單的幾個字組合成詩句,覺得很容易,但,這些簡單的字組合形成的意境才是最恐怖的!

陳子昂這首登幽州台歌便是如此,完全能稱的上千古一句。

「文氣浩然!」

「一品大儒!」

「大感染術中乘!」

……

這首詩文字簡單,但表達的意境也挺符合此時常平的心境,雖然被他文抄的那位是想表達不見明君,懷才不遇的心境,不過常平此時用上這首詩表達的意境則需結合當下的環境。

解讀起來,大概就是:求仙問道,並沒見到前人仙者,今世也看不到有真正成仙之人,天地無窮無盡,倍覺得求仙這條路孤獨而寂寥,悲愴。

對於讀書人而言,此詩的感染倒一般,但對於一個術道者而言,那其中的影響力就非常大了。

紀紅綃琴音息止,看着虛空的異象發着呆。

此刻——

大乾各地,不少大佬的身影被震動。

甚至,有的剛剛好不容易睡下,卻忽然被寒冬一聲悶雷驚醒。

雖看不到異象,但心中有數,有人又寫出一首入品詩,那個方向……

「呼,是不是有點多了最近?」

有人喃喃自語。

「怪物啊怪物,此子有毒!」

……

乾京,皇帝寢宮。

「皇上,你才剛睡下,怎麼又起身了?快些穿上披風,冷著可不好了。」

老太監守着那位眉宇不凡的中年人,伺候着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風。

中年人看着窗外北方,聲音振奮:「我大乾文運正盛,不錯,不錯,那小子,朕期待快點看到他。」

老太監:「皇上說的是?」

「說了你也不知。」

「……」

老太監卑躬屈膝,忙退守在一邊,看着這位大乾當今的主人,寒夜裏,凹造型……

慈航鎮,南溪。

書生原本只是隨隨便便吟了兩句詩,發發文人病,無病呻吟一番,結果,卻是再次出現入品詩,這……

我也想低調,可實力不允許啊!

「兩位姑娘,夜已深,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常平雖然此行紅綃閣沒有和那位彈琴女子好好說上幾句話,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解到,紀紅綃與紅蓮教並無牽扯,那麼,和杜瓶兒,杜罐兒基本上不是一路人。

更不是夢嬋兒一路。

雖然至今依舊對夢嬋兒在地仙洞府的一系列動機有些迷,不過,絕對不會相信夢嬋兒是什麼善男信女之輩。

至於眼前這位艷壓群芳的紀紅綃,雖然對方身份神秘,不過,相信和大炎無關,或者來自於江湖上的某個神秘組織,參與了江湖上的一些佈局,甚至,插足了六十年前魏家坡魏家滅門那場慘案……

反正就是,一團亂麻!!!

正當書生準備起身離開時,閨閣內,紀紅綃夢幻般的聲音響起:「等一等!」

常平轉身,愕道:「紀小姐還有話說?」

閨閣內的女子沒說話,但,突然,一道紅光從輕紗中飛出,力度剛剛好的朝書生手上飛去。

書生定睛一看,卻是發現,這紅光是一段紅色薄綢。

當看到這段薄綢時,紅影瞳孔不禁一張,眼神詫異。

常平手指輕捏薄綢,不明所以。

閨閣中,那位彈琴女子聲音再次響起:「你贈我一詩,我送你紅綃,從此天地寬,江湖有故人。」

「江湖有故人?」常平念著紀紅綃說的最後一句,淺笑:「這麼說,紀小姐已經想好了?」

「我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吧,快走!」

聲音聽起來很反感。

常平卻不由好笑:「好,你什麼也沒說,今夜小生也沒來過,從此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紀小姐,小生記下了。」

「不送!」

紀紅綃聲音清冷。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

「要不要我送你?」

「……」

「不知這紅綃閣還有客房沒?」

「紅影,送客,若是客人不配合,授予無限交火權!」

常平:「……」

最後——

終於在紅影殺氣漸生的眼神警告中,書生施展壁虎漫步,消失於夜色中。

世界,終於清靜。

紅影站在閨閣外,躬身恭敬道:「大人,確定他已經走了。」

紀紅綃:「真是個無賴,看來,對他的評估還要再繼續,知人知面不知心,哼!」

女子恨恨的說着,但嘴角明明掛着一絲嫵媚的弧度,心花開,很蕩漾。

紅影肅色:「那,下次如果那人膽敢再來,小的就給他一點教訓。」

「他當然有那膽了!」

「大人,攔還不是攔啊?」

「滾!」

「好的!」

紅影消失在空氣中。

……

「帶你個貸睨個呆你個呔……

去往東郊知墨觀的官道上,白衣書生哼著家鄉神曲,春風滿面的走着。

此時,天已漸亮。

這一夜,書生的業務也是很繁忙,去了魏家坡的魏家鬼宅和魏千語交流戰術,討論學習技巧,后,又去了紅綃閣和紀紅綃彈琴說案,互拆底牌,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小常先生……」

常平剛走到知墨觀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坐在門前的一堆裝飾的矮石上。

「邢捕頭?」

這位正是熟人,感覺已經很久沒看到過的刑天保,這一大早守在門口,當然不用猜,又是有邪祟案子?

「怎麼不進去?」

常平好奇這刑天保怎麼這麼有雅興乖乖坐在門前像條家犬一樣?

刑天保呵呵一笑:「小常先生,我也想啊,可是,自從你們這知墨觀弄了個什麼陣法,我是連門都摸不著了。」

「是不是又出現了邪祟案子?應該不可能啊?地仙密藏風波已過,那些江湖之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慈航鎮也恢復了往昔的寧靜,妖鬼還會出來作惡?」常平眉頭一皺,充滿狐疑。

刑天保道:「小常先生,邪祟倒也是有一點,但似乎也不太嚴重,你也是知道的,就是那吳員外家,吳小姐又出事了!」

「吳小姐?」常平記得,吳員外家的長女吳婉兒,上次就是被魏千語給附身,牽扯出魏家滅門案,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吳家又出事?

「說說吧?」

書生問。

刑天保於是一五一十講述。

原來,自上次吳婉兒被魏千語上身,體質受損,得了一場大病,在家休養了很久,最近才稍稍有點好轉,但卻和以前有點不同。

這吳婉兒變得有些神神道道起來,時不時會說些胡話,還說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爹還活着,還和自己的爹說話來着。

這可把吳夫人嚇壞了,擔心吳婉兒是不是餘毒未清,還受那位魏小姐控制。

常平連忙否定,說,應該是吳婉兒本身見到了什麼東西受到了刺激。

所以,刑天保來知墨觀找余老先生……不,現在小常先生這麼有本事,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常小常先生,至於余老先生,那是何等神仙樣人物?輕易不會出山的!

「還是那個意思,吳夫人認為吳家還有那些髒東西存在,雖然自那次過後,將魏家那座荒廢的別院已經封堵隔開,但還是擔心會有邪祟跑出,甚至,已經考慮搬出吳家這件祖宅,但,也不是那麼輕易說搬就搬的,所以,還是希望小常先生你能夠去看一下……」刑天保試探的問。

「放心,報酬只高不低,包夜加倍,吳夫人說了,要是小常先生肯在吳家陪着吳小姐過夜,隨便您開什麼價碼,只要能讓吳小姐好轉起來。」刑天保笑眯眯道。

常平勾鼻,笑:「讀書人兼濟天下,所謂我不入蒂域誰入?價格真的談好了?」

「談好了,童叟無欺!」

「那成,就今晚吧……你去安排好!」

「好嘞,我這就去和吳夫人講,小常先生,你現在的道行不可同日而語,你這次若是順利治好吳小姐的病,吳夫人說不定就會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對眼,你要知道,吳家的家底,只有你想不到的,絕對不比蘇家,王家和馬家差……」

「呃……」

書生正色道:「兩袖卷清風,片葉不沾身,邢捕頭,我是個正經讀書人!」

刑天保嘿嘿:你正經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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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書生劍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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