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鏡(9)

放大鏡(9)

想要追上偵探的腳步是一件難事,尤其是他和你的國家、思維都完全不同的時候。按道理來說,張若懷疑的人應該是那名換茶杯的服務員沒有錯。如果讓我換位思考的話,那人也的確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是,埃勒里不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這是為什麼?難道說馬學鳴的死也是在他的計劃中嗎?我的腦內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正常運行。

后廚里四五名廚師在為談判團隊準備著中午的午餐,看來馬學鳴死了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裡。我晃了一圈,我要去找到的兩人好像都不在這裡。沒辦法,我隨手拿起一塊蛋糕,準備換個地方找找。

「你是來阻止我的嗎?」張若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把我嚇了一跳,手中的蛋糕也差點沒拿穩。

「沒人說過你的鯰津國語有很重的口音嗎?」我嘴裡邊嚼著蛋糕邊說到。

張若看了看周圍,似乎並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看來我們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你理解錯了一點,我不是來找那名服務員的。」我指正張若,「如你所說的一般,我是來阻止你的。」

「是嗎?」他掃了掃自己的劉海,似乎並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這應該是那個皇子指使你的吧。劍崎讓,閣下就這麼喜歡服侍在權貴左右,當他們的走狗嗎?」

張若這種用敬語說出讓人噁心的話的方式實在是讓人不爽。不過,如果我在這時說一句「你不是也一樣?」,就只會把談話推向無意義的方向去。他只是想要激怒我,引導我犯錯。我當然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隨你怎麼說。我現在要找你談的是有關案子的事,你我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激怒對方上面吧?」

「你說的對。」張若居然如此痛快地贊同,多少還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不想給你們時間把兇手給藏起來。不過我們還是先出去說吧,在這裡交流還是有些太奇怪了。」

他說的有道理,我已經可以感受到廚師們異樣的眼光,尤其是在我偷吃之後。我和他都走了出來,站在走廊上。高空中的風從窗戶吹進來,舒適得讓我有些從案子里抽離出來。

「你說你要阻止我,」張若看著遠方的風景,心思卻依舊在案子上。「可我想不到你能有什麼招。就算你們把那名服務員藏起來了,我們也有目擊證人。」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找不到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他的目光。我意識到,或許我們不僅是性格,就連眼中的景象也是完全不同。

「先說明一點,我並不是來阻止你查案的。如果你擔心服務員會跑,那你大可放心。今天在這裡的人都是經過政府專業培訓,身份都有過記錄。並且,在我出來之前埃勒里就已經派人封鎖會館,不會有誰能夠跑掉的。」

「哦?」張若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看來我們未來的皇帝陛下對於比我想象中還是要成熟一點的。」

說著,他看向了樓下。那裡好像是開來了三輛車,有七八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警察那麼快就來了嗎?看樣子常副部長和你們的皇子之間的談判已經結束了。」

張若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公安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召集過來,並且沒有按照流程出警。如果說這並未和北國的人商量好,完全可能被人上升到武力脅迫談判團。能有現在的局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埃勒里和北國的人已經商量好,準備把這件事壓下去。不過就我對埃勒里的了解看來,如果最後誰告訴我,他在這時還沒有和北國就搜查問題達成一致,我也絲毫不會覺得驚訝。

「所以,現在我們之間可以好好談談了嗎?」我向張若拋出話題。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現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那名服務員,你不會連這都看不出來吧?」

「這沒什麼疑問。」

「那不就行了?」張若轉過頭來看著我,「無論那位皇子是用了什麼辦法說服常他們的,他都是在白費力氣。最終還是你們鯰津國人殺死了北國使團的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這還未必吧,她只是可疑而已。」看來,我只有在這裡說服張若,讓他暫緩調查,才能防止事態升級。「她很有可能只是個不知情的人,下毒的兇手另有其人。」

張若並沒有聽我說下去的意思,他煩躁地撓著頭,略微自然捲起的頭髮瞬間亂作一團。「我說,你這樣不顧事實地說話還能夠算得上是個偵探嗎?」

我砸了咂舌,實在是不願被一個把自己的事迹寫成書到處販賣的人說這種話,「你倒是說說,我有那裡說錯了?」

張若不屑地哼了一聲,「首先,在座的人中只有馬學鳴一個人中毒身亡,而他死前就喝了一口服務員端進來的紅茶,可見毒是下在那杯紅茶里。其次,紅茶是由服務員推著車帶進來。也就是說,紅茶的分配是由她自己決定。她完全可以控制誰喝到有毒的那杯紅茶,她是最有可能實施殺人的人。」

「這也不一定吧。儘管馬學鳴是在紅茶送來后死的,但我們現在並不能就此斷定毒就下在了紅茶里。有很多毒藥的發作時間需要幾個小時到十幾個小時不等,馬學鳴也有可能是在會議開始前接觸到了毒藥。至於你說的第二點,雖說最終送上紅茶的是那名服務員,但這也有可能是被別人操控的。按理來說,鯰津國人一般都會依照從近到遠,從左到右但順序把茶遞上去。由於北國的人是背對著門坐,自然他們是最先能拿到紅茶的。只要掌握了這幾點,誰都可以讓自己想讓的那人喝到有毒的紅茶。而且,兇手也有可能並不是要毒殺馬學鳴,而是這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

「你是說兇手有可能是隨機殺人?」

很顯然,張若不相信這一說法。但不管怎麼,我都要硬著頭皮說下去。我要向他證明,本案中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我覺得很有可能。」

張若狐疑地看著我,上下打量著,「或許就像你說的那樣,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只是一種可能性罷了。」

「你說的對。這些就像是你的推測一樣,只是一個可能性。我們的推理,要再有科學搜查得到的證據的支持才能成立,否則都只是空談。所以,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和鯰津國的公安一起調查這起案件,還死者一個真相。」我伸出手,像張若拋出橄欖枝。說實話,我並沒有多想和他合作。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放慢他調查的腳步的方法了。如果放任他調查、鬧下去,那最後的結果一定不是我和埃勒里想要看到的。

張若看著我的手,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但我從他的表情中讀懂了,他會支持我的建議。「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可以試著合作。」不過,儘管他是這麼說,但張若並沒有去握住我伸出的手,而是轉身離開。「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我會在那裡等著警察的調查結果的。」

即便是現在,我阻止了張若的調查,可看著他離去的背景,我並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我總覺得,自己被那個男人擺了一道。他轉過身時,臉上明顯帶有笑意。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在張若的預料之中?他從一開始,就是瞄準了共同調查這一目標,才會第一時間衝出房間,又在後廚等待著我追上來,和我有了這番談話。

不知為何,我有些懷戀還在黑貓市時的日子。那時,我只用關心案件本身,也只會和犯人較量。我長嘆一聲,開始琢磨著之後應該怎樣忍受這兩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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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的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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