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8)

酒瓶(8)

我躺在床上,注視著天花板。儘管從東川涼那裡聽到了向井修一的名字,也去拜託了佳代子幫忙調查,不過這麼多天下來依舊一無所獲。果然過了三年要去找到一個身份甚至容貌都可能完全不同的人,還是有點太過勉強了嗎?我揉了揉眼睛,天花板上的幾處污漬在我眼中像是匯聚成了一點。看來我這幾天在這件事上實在是花費了太多精力,連生活都變得糟糕了起來。

我從床上爬起身來,猛地想到,今天應該是我送玖渚伊上學的日子。自從收養了她后,按照鯰津國的法律,我找到了一所適合的學校送她去上學,而上學的日子就是今天。

「玖渚。」我朝她的房間呼喚著,可並沒有人回答。我敲了敲門,依舊沒人回應。打開門一看,裡面空無一人。

難道我依舊送她去學校了?我拿出手機,翻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堆很久沒聯繫的聯繫人中找到了老師的電話。果然,老師說上午就看到我魂不守舍地送了玖伊去讀書。我掛掉電話,搖搖頭,好讓自己清醒一些。難道我連記憶也開始錯亂了?還是說我應該聽久太郎的,不去碰這件事為好?如今,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我又坐回床上,當我開始盤算是否應該向久太郎聯繫時,佳代子打了個電話過來。

「喂,埃文斯嗎?」她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吵雜。

「是我,有什麼事嗎?」

「榎木津之前找我,讓我提醒你今天記得送玖渚伊去上學。」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依舊快下午五點半,「這個時候她都快放學回家了。」

她嘆了口氣。其實,由於佳代子周圍實在是太吵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嘆了口氣,還是說我心裡是這樣認為的?「你也知道,我這一行作息不規律,我也沒想到我會一覺睡到下午,早知道就定個鬧鐘了。」

「你是在幹什麼?周圍那麼吵。」

「周圍當然吵了,畢竟這裡才死了個人。」

「你說什麼?」我一下子打起精神來,腦子也像是重新運轉起來一樣。

「你不知道嗎?現在電視里應該都在說這件事。畢竟是在東城區死的人,還是用這種手段殺人······」

我用另一隻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一位經常看見的美女主持人正在直播今日的特點新聞。新聞簡訊上赫然寫到,一男子慘死於東城區。

「新聞我看到了,可它報道的實在是太模糊了,能不能說得清楚些。」

「簡單來說,一名男子在今天下午四點左右被人發現死在一處小巷裡的垃圾桶附近。被發現時已經被分屍成多塊。」雖說佳代子說要簡單點說,但這案子怎麼看都不會太簡單。

我對此有些失望,看來這案子和向井修一沒什麼關係。「看來我幫不上什麼忙。佳代子,難道你忘了,向井修一殺的第一個人就是分屍,他不會用相同的方式殺人,這是他的習慣。」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裡。」從電話里也能聽出佳代子說這話時笑了起來,真是個不好的措辭。「那人不是因為分屍而死,是被咬死的。」

「哦?」我突然在這件案子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我有種預感,這就是向井修一的手法。

「看來,他已經按耐不住自己內心對殺人的渴望。我託人去調查了一下,之前三年內,黑貓市內沒有那期殺人事件不和向井修一的手法不重複。而這,是第一起和他手法不同的案件。」

「託人?」我有些好奇。

「就是我的一位公安部門的顧客。」佳代子有些不耐煩地說到,「你也知道,只要是人就會有生理上的需求,我只是利用了這一點。」

好吧,從我掙扎的內心看來我還是沒能適應和她共事。不過,這應該是之後些日子的常態。久太郎說他不會幫我,他就一定會做到。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固執的人。

「那你公安部門的朋友有沒有告訴你這件案子上有什麼進展?既然是咬死的,應該會留下齒痕和dna之類的東西。而且那裡是東城區,監控應該也會拍下犯人的身影吧。」

這次,我明顯地聽到了佳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埃文斯,你難道剛才沒聽我說嗎?那裡是一條小巷,裡面沒有監控,周圍的監控也都避開了那裡。總的來說,就是個監控死角,犯人一定之前去踩過點,才把死者騙到那裡去。」

「那麼調查死者周圍的人應該就很快找到了吧?」

「沒那麼簡單。」我甚至能從佳代子的語氣里想象出她雙手抱著胸前,苦惱的樣子。「從死者的穿著來看,哪怕是以西城區的標準評價,也有些窮得過分了,恐怕沒那麼容易找到和他有關的人。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頭疼的。」

「還有什麼問題?」

「我就在現場,眼看著公安們把死者的碎屍一塊塊地拼起來。但,最後還是少了一塊。」

「少了一塊?」

「對,死者的右小腿那一塊不見了。或許是兇手把它拿走了,但,為什麼?是想拿回去煮了吃了嗎?那又為什麼會選有小腿這一塊?我的那位貴客現在已經在現場快發瘋了。」

她一定是在開玩笑。我配合著尷尬地笑了幾聲。

「所以,埃文斯,你是怎麼認為的?這一切和向井修一有關嗎?」佳代子離開了人群,來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應該錯不了。我不太願意相信真在黑貓市三年內會出現兩名這種程度的變態。」

「其實還是有概率的,不是嗎?」她開了個玩笑,不過我也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佳代子,是久太郎讓你來勸我的嗎?」

「怎麼可能。」她笑著掩蓋了過去,「我又不想摻和進你們中間。說到底,三年前的事只和你倆有關,我只是個在經營的青樓的顧客中不幸出了殺人犯的人無辜路人而已。不過,」她話鋒一轉,沒了平日間玩笑人生的態度,「這次就連我都覺得,你沒必要卷進這件事中。如果向井修一還活著,那他一定有政府的幫助。」她沒把話說完,「就算你抓住他了,你還能怎麼樣,殺了他嗎?那你有應該怎麼給你現在撫養的這個孩子交代呢?她又算得上什麼?一個替代品嗎?」

我不知道。或許,我是故意不去知道。這三年來,我唯一學到的一件事就是,有些事還是等到發生的時候再做打算為好。不然,你連一步也邁不出去。

「你把地址發我,我現在就去。」說著,我有想起了什麼事。「不,你能在哪裡等我先去把玖渚伊接回家嗎?」

聽我這麼說,她「噗」地笑了出來。「過去的大偵探,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這件事真的不能就這麼算了嗎?」

聽她這麼說,我又想起了高崎楓的樣子。不知為何,這三年間,哪怕是我努力地回想,她的容貌也很難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在那瘋子殺了我女朋友那一刻起,這件事就不可能這麼算了。」我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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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的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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