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聖武士的黑歷史

所以，諸位可以想像，那些死者大多是女人、老人、兒童還有失去戰馬武器的傷者。你們所讚歎的那把能擊碎一切魔法的聖劍，上面有一千個哀嚎的靈魂……而當我追到艾珊湖畔時……」

「原諒我的好奇，當時您在做什麼呢？聽起來您掉隊了。」塔伯克插口道。

「很不幸，那時我膝蓋上中了一箭。這是我得以有幸親眼見證亞戎王刺死雅門可汗那一瞬間所付出的代價。再說，就算我毫髮無傷，您認為以一個法師的體力能堅持騎馬追趕戰士的腳步么？」索萊達聳聳肩。

「你好像沒有說謊，但薩倫先生的聲譽顯然不是你這樣幾句話就可以毀去的，或許你還隱瞞着什麼。」塔伯克再次插口。

「您講到了艾珊湖畔，接下來呢？」薩提克斯顯然已經聽得上癮。

「……那是我一生中所見到的最難忘的場景。我看到，整個湖面上，漂浮的全是人和馬的屍體，有些強壯的一時還未死去，但來自極北冰川的寒冷湖水讓他們毫無求生的任何希望。超過三十萬人啊，他們每人至少有兩匹馬，他們逼迫拖雷的法師們妥協，僅僅付出了幾千的代價，在萊瑟曼的群山之間遭到挫敗了不過損失了不到一萬人，之後他們踏遍塞斯克全境，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矗立數百年的城堡化作廢墟，村莊灰飛煙滅，田地變為焦土，然後被屠殺的血染紅……直到遇到亞戎王的中土大軍，直到中土人流盡鮮血並僥倖殺死了他們的王，從容逃走的圖坎人依然有着二十萬這樣恐怖的規模，如果不是變得互不統屬一盤散沙，他們依然有着踏平桑比亞、谷地甚至科米爾的實力。就在艾珊湖，圖坎人才算徹底完了，萊瑟曼人一個法術將幾乎所有這些殘留的野蠻民族殺戮至盡……好吧，這些都與本案無關了，如果還有誰有興趣的話，我認為來自萊瑟曼的夜風女士會給諸位一些更加秘密和有趣的故事。」說完向柳葉飛身後的克萊迪爾微微致意。

「恰好，那天我站在艾珊湖的東岸，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可惜那時我還並不是施法者，無法參與到其中去，只能作為一名護衛，」克萊迪爾緩緩地敘述著，像是在釣大家的胃口，可接下來話鋒一轉，「而那天發生的一切已被哈斯蘭列為機密，所以不便對大家詳述。」

大廳里頓時一陣嘆息聲，法官輕聲敲了敲桌子，「感謝索萊達先生為我們介紹了圖坎人的來歷和過往，不過，歷史已經過去了十四年，過去的只能停留在過去，如今，居住在聯邦的這部分圖坎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叫做托爾兀特部，圖坎這個名字已經隨着雅門可汗的死而不復存在了――這些人是我們聯邦的子民，受銀月城的庇護。所以，諸位陪審員在行使裁決權時，請務必立足於銀月城的立場。現在，諸位可以……」

「抱歉，可否再稍等片刻？」索萊達開口懇求。

法官問道：「您對您的辯護是否還需要做些補充？」

「不，我只是想知道，依照查林?薩倫的前例，如果我被判有罪，是會遭到監禁還是放逐？」

「你所遭受的絕對要嚴厲的多。」塞萊德爾搶先說道，「查林畢竟沒有直接致人死亡，而你殺死了六個人。等待你的將會是絞刑！」

「傳聞中銀月城的文明與公正親眼看來其實也不怎麼樣么……」索萊達嘀咕了一句。「難怪陪審員全都是人類……」

他這是在吐糟什麼？柳葉飛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來，精靈的律法里是沒有死刑的，而銀月城又號稱是精靈城市密斯卓諾的繼承者。

「可以允許我同某些陪審員說幾句么？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索萊達又請求。

法官點頭：「請儘快，您沒有太多的時間。」

索萊達沉吟一下，首先轉向安普爾，「請問，在公正者的教義中，律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自然是維護公正。」安普爾回答。

「那麼，公正是主觀存在於我們內心之中，還是客觀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索萊達又拋出一個問題。

柳葉飛自問回答不上來這種有深度有內涵的話題。

沒想到平時一貫認真的少女聖武士在這種關鍵性問題上耍了個太極推手，「沉迷於這種問題會讓我們走向極端或者陷入墮落，對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說，還遠未到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我們被要求去做的只是儘力去維護公正。」

「那麼你們對復仇的態度如何？」

「在秩序完善的地區，我們不鼓勵復仇，因為律法的執行本身包含了復仇的成分，復仇行為只會導致混亂。而在秩序還不完善的地方，對復仇的態度會相對寬容一些。為弱者復仇也是我們的義務。」

「作為一名領主，為我的領民復仇也是我的義務。」

「你選錯了對象。你殺的這些人最大的不過三十歲，最小的才二十歲，十四年前他們只是些孩子。而銀月聯邦有着完善的秩序，也不是可以行使復仇的地方。」

「你有沒有檢查過他們的屍體？他們身上穿的那些破爛的布，其中一些曾經是塞斯克的特產，而這種花紋紡織印染技術早已經失傳了，失傳的原因大家可以猜測到。這些野蠻的人類，他們不僅踐踏生命、掠奪財富，他們最大的破壞是毀滅文明。誠然，並非所有的圖坎人都參與了殺戮和掠奪，可你們必須承認，在這殺戮和掠奪的過程中所有的圖坎人都分享了利益！他們不再是一個個個體，他們是一體的。卡瑪小姐，再想想看，假如您破壞一個犯罪集團，您會選擇只懲治那些直接作惡的打手，而放過那些出謀劃策的主謀嗎？或者作為一個農夫，你會因為田裏的雜草還小而不去拔除它們？」

漫長的沉默之後，安普爾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將宣判您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