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鍋

()偵探的觀察和推力能力可以高超到什麼境界？當年看福爾摩斯系列小說時看到主角隨便從大街上拉個人回來宣布說「這就是兇手」，柳葉飛已經覺得很神奇了，貌似不應該是發生在文學作品以外的事情。可眼下看到安普爾這麼輕鬆就幾乎抓住了兇手，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遲鈍――安普爾明明連兇殺現場和目擊證人都沒有見過，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確定目標了？

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場面，他大致上也能推斷出事情的經過：安普爾大約在昨晚晚飯的時候就鎖定了嫌疑人，今早天還沒亮就出去搬救兵來進行抓捕。可兇手也足夠警覺，居然提前一步溜掉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住在那樣一個殺人兇手的隔壁睡了一夜，柳葉飛不禁有些頭皮發麻渾身發冷――那可是能輕鬆搞定六個全副武裝騎兵的刺客啊，這種身手高超的人物他白天正面遇到都很難穩贏。

無端遭受了池魚之災的旅館招待小約瑟已經知無不言地回答了半天的問題，戰士們包括安普爾在內仍然都是人人一副鐵青的臉色。想想也是，大家全副武裝乘興而來，孰料卻撲了個空，換成誰都不會很好受。不少聖武士武器上的破邪斬的聖光很久都沒有散去，看上去彷彿都憋了一肚子火想找個什麼不順眼的東西發泄一下。在這種局勢下柳葉飛自然不敢輕觸霉頭，拉上悶悶不樂的法斯塔芮瑟倫德一起躲到走廊上去。

沒過片刻，方才那些戰士們連同小約瑟都從那現已貫通在一起的三個房間里走了出來。本來就不怎麼寬的走廊里頓時人滿為患。

「又出了什麼事？安普爾呢？」

面對柳葉飛的疑惑，一個很年輕的戰士友善地回答他，「卡瑪女士正在換衣服，她一會兒要帶領我們展開追蹤。」

緊接著他又很感興趣地問道：「請問您是卡瑪女士的同伴嗎？昨晚您好像睡在她的房間里？那……」一雙原本很銳利的眼睛開始賊溜溜地往法斯塔身上瞅。

糟了，這麼快就扯上緋色事件了。面對這位看上去很喜歡八卦的戰士柳葉飛很有種拔劍砍人的衝動，可看看對方明顯人多勢眾，只得耐下心來解釋道：「昨晚我身體不太舒服，需要有個神職人員照顧。我自己的房間還在隔壁。」然後趁著對方還沒來得及問別的問題，他先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聽安普爾的指揮？」

不知是出於對安普爾的尊重然後愛屋及烏還是柳葉飛寬袍長須手提巨劍一副高人造型很有威懾力，那個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戰士很痛快地回答說：「我是城衛軍的巴蘭卡?努維特，這裡也有的人來自銀裝騎士和聯邦軍。請卡瑪女士做指揮當然是因為她的威望啦，您看她到這裡第二天就差點兒幫我們破獲了剛剛發生的大案子。」

柳葉飛頓時被噎得直翻白眼――安普爾區區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哪兒來那麼高的威望？就算她是聖武士，可聖武士雖說不是什麼多如狗的爛大街貨色，卻至少比法師要泛濫多了，就像這次來參與抓捕的十來個戰士之中就有三五個。本來他以為安普爾能在這裡混個友善的初始聲望就很不錯了，可眼下看來居然直接從尊敬甚至崇敬起步？那再刷幾個日常任務之後她豈不是要像銀月女王那樣受人崇拜了？

仔細想想，莫非是你們三家暴力機關誰都不服氣誰，彼此之間指揮不統一，又怕別家搶了功勞，所以才把指揮權交給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對？這樣成功了成績是自己的，失敗了也好有別人幫忙背黑鍋么……

不過看他們站在走廊里認認真真等人的那態度，又不像是在等一個背黑鍋的角色……

巴蘭卡年紀不大，察言觀色的水平卻是很高，眼看柳葉飛一臉困惑的樣子，便主動為他解惑道：「您是卡瑪女士的同伴，怎麼也不知道她的傳奇過往嗎？聽說在去年，她曾經追蹤一群海盜，從無冬城一直追到深水城……」

看見已經成功引起了對方的好奇心，巴蘭卡卻停頓了一下賣起關子來。柳葉飛只好很給面子的問上一句「後來呢？」

「後來當然是找到了。卡瑪女士獨自衝進一條船上，打敗了一百多個水手，把他們剝光了吊在碼頭的絞刑架上……」

「絞死了？」柳葉飛這次才是真正的大吃一驚――難不成我的妹子居然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

「呃……好像……我也覺的應該是絞死了比較好，不過……」巴蘭卡猶豫起來，，「可吟遊詩人們說是鞭打一頓的更多一些……所以……總之，無冬城的聖武士卡瑪，早已經聲名遠播了啊。」

合理個屁啊，光是之前的話已經矛盾重重，柳葉飛心裡罵道。海盜藏在自己的秘密港口裡也就算了，能跑到深水城那種大城市裡去？聯想到「一百多」、「剝光了」之類字眼，怎麼看怎麼像謠傳啊……退一步說，就算那事是真的，安普爾也不過是做了一次跨地區執法而已，說不定還有撈過界的嫌疑，這麼點屁大的事就能把名聲傳到遠在內陸的銀月城來？那也只說明這個世界的人們精神文化生活實在過於貧乏，無聊到近乎蛋疼啦。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安普爾披掛整齊全副武裝的走了出來，行動之間鏗鏘有聲。眾人立時對她行注目禮，只有剛才宣講小道消息的巴蘭卡像是嚇了一跳似的退開，輕輕挪到柳葉飛背後去了。

「我雖然隸屬無冬城的提爾神殿，可我本身並不住在無冬城，我甚至還沒去過那裡。他們所謂的海盜，不過是在我的鎮上喝醉了鬧事的普通水手罷了，沒什麼值得宣揚的。」她走到柳葉飛身前小聲地說。

緊接著，她提高了聲音面向眾人說道：「我想那個殺手也認出了我的聖武士身份，今天早上我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有所警惕了。這次行動失敗，責任在我。抱歉。」

眾人一陣小聲的議論聲，最後那個名叫卡努恩的中年戰士代表大家說道：「這怎麼可以怪您呢，你離開的時間和他逃走的時間相差太遠了。倒是在兇手逃走前不久，有個騎著魅影駒的人來過這裡，那應該是一名銀翼騎士的成員，所以我們斷定，這次行動之所以失敗，完全是由於銀翼騎士未經與我們協商而擅自行動致使罪犯受驚，銀翼騎士應當對此負責！」

感覺一大團氣在胸腹之間炸開，柳葉飛用了很大的意志才能忍住不笑出聲來。

兩支軍隊一支警察三方參與的聯合行動，失敗之後沒有例行推個協警臨時工出來背黑鍋，反倒把屎盆子扣到行政執法那幫人頭上去了……很好，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