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桂花樹下的青檸味棒棒糖

「我送你回寢室吧。」

「啊……行。」梁甜甜拎着一袋零食，和身旁的楊亦程一起，在人群中穿梭著。

出了超市的範圍，人群也自然消散了。在去往寢室的路上，有一棵30歲的桂花樹，十分突兀地挺立在別無裝飾的路道中央。

「你要不要現在就吃點啥？一會兒回寢室可能就無福消受了。」

「啊？不會的，我們寢室的人都挺好的。」

「哈哈~果然男女有別啊。我初三住校那會兒，只要買了點啥好吃的，就會有人過來搶。」

「哈哈~那說明你們關係好嘛。我和室友也才認識不久，都還處於半生不熟的狀態呢。」

楊亦程突然溫柔地看向梁甜甜，把她弄了個措手不及，想要回看，卻又不好意思抬頭。

私心想讓他多待一會兒，所以在桂花樹前，梁甜甜開始原地翻找著一大袋零食當中的棒棒糖，然後隨便抽了一根出來含在了嘴裏。

「你就送我到這裏吧，一會兒宿管阿姨看見了可不好。還有，這另外一根棒棒糖，你吃嗎？」

「吃。」

籠罩於兩人頭頂的桂花樹，早在幾天前就已百花齊放，黃白相間之中，綠葉終能成輔。

但花總有凋零之時，秋天的第一朵落桂，從樹的側頭一路披荊斬棘，來到了梁甜甜頭頂。

剛想幫梁甜甜拂去頭頂落桂的楊亦程，卻見狂風四起、樹影婆娑。

於是，其它的桂花也相繼飄落，一場桂花盛宴，給青澀的兩人帶來了無限心動。

恰在風停燈明、鴉雀無聲之時，天空又飄落下了細雨點點，宿管的吆喝剛好點醒了對視已久的兩人。

而這細小的桂花樹榦，很難完全擋住兩人偌大的身軀。

在路燈的照耀之下，兩人的影子曖昧紛紛。

「你快回去吧，估計要下大雨了。」

「好。」

心照不宣、囅然而笑，兩人相繼從桂花樹下奔走開來，卻都在十米之外的宿舍樓梯、露天樓梯上止步，不斷地品嘗著嘴中清甜可口的青檸味棒棒糖。

夜色朦朧之中，雨越下越大。

透過模糊的雲霧，月球上的嫦娥看見此幕，也趕忙打電話給月老要了根紅線，親手系在了兩人手上。

宿命、兩情相悅，已在無形之中推動着兩人去往更深層次的情感境界。

而對於未來會發生何事全然不知的兩個小可愛，還在這月缺花殘、大雨磅礴之夜中，暗中作樂、樂而忘返。

日記、畫畫，是楊亦程和梁甜甜記錄生活的不同方式。

同樣的，楊亦程會將一本本日記完好無損地保存着，而梁甜甜的鬼畫符，估計第二天就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青春時的心動不需要那麼多的儀式感，喜歡一個人，就盡量對她好。

可以是實物，也可以是默默幫助。

這種不求回報的慈善行為，大多都隨着如過隙白駒的光陰，被沖刷在了名為社會的風譎雲詭之中。

所以無論他們未來會發生什麼，但至少經歷、享受過，很多人都未曾擁有過的——情投意合。

桂花的群體飄落，加上一夜的暴雨。

讓校園更多的角落，有了秋天代表性的變化：淡黃的銀杏落葉飄了滿地，停車棚邊成熟的柚子滾落在了灌木叢中，地上的白楊落葉和水杉落葉，也纏夾不清地分佈在了花壇、柏油馬路，和下水道之中。

好在後面幾天依舊天晴，陸續比完籃球賽的所有高一班級，竟還是意猶未盡。

年輕人的活力永遠是無限的，看着自己的學子依舊如此躁動，傅校長決定給高一全體再舉行一次秋遊。

即使教導主任無限勸說，也沒能阻止校長的這個臨時決定。

「校長啊，這馬上就要放國慶了，還放他們出去玩，這不是鬧呢？」

「你懂什麼啊？這叫做先甜后苦！國慶假期間，讓老師們多佈置點作業。」

教導主任走後，傅校長拿出了和自己夫人的結婚證欣賞起來——原來今天是傅校長三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他想帶薪度假！

「大家都坐好，宣佈一個事情。校長決定9月30號，也就是星期四，給大傢伙兒安排一場：紫溪秋遊。」

「Ohhh！！！」全班開始歡呼雀躍，田老師卻只想安耐住這些亢奮的小朋友，補了句：「這次秋遊是校長讓我們高一全體聯合舉辦的，人有點多，到時候我們七個班一起去，按照班級順序，徒步走去紫溪野炊！」

「啊？」全班喪氣了起來：「老班，這跟軍訓有什麼區別啊？跟那時候的拉練一模一樣。」

「這哪能一樣？比起那時候的路程，可短多了！你們還能自由地攜帶任何想吃、想用的東西。」田老師拿起了他那萬年不換的搪瓷杯，喝了一口茶。

然後仰著腦袋，得意地看着學生們，篤定不出一秒，肯定又會重新歡呼起來。

「Ohhh！！！田老師！釣魚桿也行嗎？」

「哈哈哈~都行都行，想帶的都能帶上，除了手機和一切電子產品。」田老師趕緊走回了辦公室，往搪瓷杯里再加了些熱水。

「甜甜，你打算帶些啥去秋遊啊？」李小萌推了推一旁的梁甜甜，企圖跟風一番。

「零食咯，難不成你還要跟初中一樣帶個鍋？」梁甜甜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

「不會了不會了，那時候年輕氣盛，有社交牛逼症。」李小萌尷尬地翻了幾頁書，然後讓梁甜甜陪自己去上個廁所。

剛走沒幾步，就在二班門口碰上了陳哲浩。

「誒？李小萌，梁甜甜。」

「幹嘛？」李小萌不耐煩地看着眼前這個略有煩人的陳哲浩，而梁甜甜則是順便偷看一下，坐在教室里寫作業的楊亦程——發梢被陽光打點得陣陣泛光，人間美景不過如此。

「要秋遊了哦~你們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帶，但是不敢帶的的東西啊？」

「沒有。」

「可是我有啊！」

「那你自己帶唄。」

「不行，李小萌，你還是不是朋友了？」

「是，怎麼了？」

「是朋友，就幫我帶鍋！」

李小萌和梁甜甜尷尬地對視了一下，想起初中時帶鍋的種種不便。

「額，其實鍋吧，我初中春遊的時候已經帶過了，我不想再帶一次了。」

「那你帶，梁甜甜。」

「我個住校生從哪裏帶鍋啊？這突然下的通知，我家都沒回過呢。」

「也對哦~可是我不管，李小萌你已經被我徵用了，周四早上記得來我家樓下拿鍋。」

「讓我拿鍋，那你自己又是要帶些什麼生化武器？」

「嘿嘿嘿……釣魚竿！」

「豁~你怎麼跟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想法一樣呢？你倆組個cp得了，帶一根魚竿就夠了。」

「不可以！你一定要幫我拿鍋，到時候偷偷請你吃飯，不請梁甜甜~」

「誒！你個臭陳哲浩，我住校也有錯了唄？」

「哼，那當然是錯大了~你可是損失了一位風華正茂、帥氣逼人、玉樹臨風之人請的一頓豪華大餐呢！」

「我還不樂意吃呢，誰稀罕！」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楊亦程從還在激烈爭鬥的三人之間，橫插過去。

「啊！我的腳！」陳哲浩疼得急忙倚靠在了牆上，望着楊亦程的背影說：「楊亦程你踩着我腳啦！快來和我道歉啊！喂喂喂，別走那麼快啊！」

李小萌看了看走廊寥寥無幾的學生，估摸著要上課了，立馬拉着梁甜甜往教室走去。

「你真要幫陳哲浩帶啊？」

「帶唄，又不損失啥。」

「可你剛剛不是還說……」

「我這次帶的是他的鍋，要社死也是他社死，我頂多算是幫個了小忙而已。」

「豁，那你對陳哲浩可真是好~要說我，其實你倆確實挺配的。」

「胡說什麼呢？這只是朋友之間的互幫互助，少用你那戀愛腦來看待我跟他之間的正常相處。」

「哦~」梁甜甜突然大步向前，一個滑鏟直接坐到了自己座位上：「嘿嘿~小萌，我比你快坐下。」

「豁~真是幼稚死了！」

晚飯時間到了，同學們沖往食堂的片刻，天空也已佈滿晚霞。

食堂二樓的落地窗透進了這番美景，梁甜甜看着，笑着。

同樣來食堂吃飯的楊亦程，也站在一旁看着，笑着。

只不過他看的是她，不是什麼晚霞——在他的眼裏，梁甜甜永遠比任何風景都美。

倏忽之間，同學們打着、鬧着，周四的秋遊也如約而至。梁甜甜拿了一大袋零食來教室，吸引了一大批同學的圍觀。

「梁甜甜，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啊！」

「哈哈！分大家一點~我來給大家發棒棒糖和小薯片。」

「謝謝。」

「謝謝~」

「謝謝甜甜，那我也給你一包餅乾吧~」

梁甜甜給班裏每個人都發完棒棒糖和小薯片以後，自己也獲得了不少不一樣的食物。按道理這時候梁甜甜應該開始歡呼雀躍了，畢竟又有這麼多好吃的，能吃整整一天。

但梁甜甜手裏一直攢著一根青檸味的棒棒糖，在座位上鬱鬱寡歡：「要不等秋遊進行途中，也給楊亦程一根？」

「不行！上次的棒棒糖，是他買來送我的。我送他，當然要換個花樣。」

「嘿嘿！還好我還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大白兔奶糖~」梁甜甜得意之餘，老師也趕過來組織同學們出發了。

「出來排隊，準備出發。」

「好耶！」

「禁止好耶！」伴隨着同學們的日常拌嘴、玩梗，七個班級的隊伍排成了一條長龍。

走到一半，隊伍卻突然停滯了下來。

「什麼，這條路維修不讓通行？」

「是的，很抱歉。」

傅校長看着眼前這條唯一能夠去往紫溪的捷徑，已經被挖成了水管裸露、黃土泥濘的樣子。十分抱歉地開始安慰同行的夫人：「那這隻能委屈一下你，往大路繞一下了。」

「委屈什麼呀？我開車，你自己委屈去吧。」

「誒！夫人，別走這麼快啊～帶我一個，帶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