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院與新年後的雪地

谷方自遠處的雪地走來，點點白雪輕輕親吻他的鼻臉，歡迎旅人的來訪。

「……」

谷方呼出氣，他感覺有些累。

來時，他不記得什麼，只一陣小雨灑落。

雨滴在他身上，衣襟濕去，在那時，他需要傘。

更需要，一個送傘並撐傘的人。

谷方淋著細雨向前走去，雨意朦朧，而路，是沒有的。

……

谷方看著一座房屋，屋上積覆白雪，獨立在廣闊的雪地。

谷方走至門前，輕輕碰門。

「吱。」

門是沒有關上的。

庭院內，楓樹上積雪，地上依稀著幾片枯葉。

「嗒嗒。」

屋內聲音響起，伴隨腳步，現出一名女童，黑髮披散。

「你回來了啊！師父～」環玉小跑著沖向谷方后雙手抱住，將臉埋入谷方懷中，小臉上的笑容燦爛。

在雪色的冷景中，如同朝陽下盛放的花兒。

「嗯，我回來了。」

谷方輕摟住環玉，垂下頭，細雪灑在兩人身上。

「嗯？師父……你不開心嗎？感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呢！」環玉抬頭，眨著眼問道。

「……這樣。」

谷方輕笑起來，看著環玉。臉上的粉嫩如鮮出的豆腐，谷方捏了捏。

「嗚～這樣笑起來才對嘛～師父……你知道嗎？」

「什麼？」

「你笑起來特別好看的！」環玉笑眯著眼道。

「說謊不對的。」谷方摸了摸她柔順的髮絲。

「哪兒有～師父！我可都是說的實話哦……師父？」環玉看著靜靜看著自己的谷方，輕聲道。

「怎麼了？」

「你看著我都不眨眼了誒～我很好看嗎？～」

「嗯，好看。」谷方柔聲道。

「誒？！～師……師父……」環玉避開谷方視線，有些害羞，撇過一邊的臉上漸起羞紅。

「……」

「……對了，師父，你可餓了？」環玉小聲道，她伸手指了指屋，「我正要包餃子……」

「好。」

谷方牽著她的手，向屋走去，余光中的白雪在寒風中夾雜飄紛。

……

屋內的谷方與環玉並坐，兩人雙手端碗。

谷方看著碗中的餃子，模樣有些奇怪，個別已滲出餃餡。

谷方向環玉看去，她慌忙將小臉扭去，通紅一片。

「我……我是第一次做……師父～你別計較啦……」環玉低下頭，偷偷瞄著谷方。

「……」谷方夾住一隻，填入口中。

「……師父，覺得怎樣？」環玉抬眼輕問。

「好吃。」谷方又夾住一隻。

「呼……那就好～剛才緊張死我了……」環玉鬆了口氣，神情放鬆，她也夾一隻餃，入口，「嗚嗯～」

還可以嘛……

她又看向谷方，在白雪紛飛下，谷方白髮飄動，俊美的面容在雪下沒有表情，風吹拂起白衣，仿若仙人。

那一刻，環玉突然感受到兩人的距離，就好像隔著一距透明卻厚實的壁障。

不要……

「……師父。」環玉突然握住谷方的手，「你……不會離開我吧……」

她的語氣很輕，話語顫動，臉上帶著緊張與懇求。

「不會。」谷方輕摸環玉頭頂。

「……是嗎……師父，你知道嗎？我爹娘，就是在冬天離開我的……我真的……」環玉緊握谷方的手，「真的……很害怕你也離開我……」

「……」谷方將環玉摟住，輕撫后發與背脊。

越是品嘗過美好的滋味，便越會懼怕絕望的叩門，人，因此會犯下罪孽。

愛，是不可戒的毒，而溫暖，只會促使毒深入骨髓。

谷方知道，但他無能無力。

「……嗚……嗚……」環玉輕啜著，看著谷方與雪，她止不住心底的情感。

師父，請讓我任性一次吧……

環玉握緊了谷方衣襟，淚水將衣滲濕，聲音隨著時間流逝，在漸漸變大，「……嗚啊……嗚……不要離開……」

可能在說谷方，也可能在說自己的雙親。

「……」

環玉很累，哭過後便在谷方懷中睡下。

看著少女，谷方輕輕嘆出氣，熱氣在雪中變化瀰漫，最終淡去。

谷方輕撫著少女，夜色下的光輕灑兩人身上，帶著些許柔和。

……

鼻上忽被碎雪輕吻，谷方回神。

天上下起小雪。

谷方看著眼前的艾露瑪，她的臉正緊挨谷方，即將貼合，湛藍的眼眸里含著好奇。

谷方捏住她的臉，拉開兩龍距離。

「谷方……你剛才在想什麼呢？都不理我！～」艾露瑪看著谷方，鼓起臉道。

「沒什麼。」谷方將鼻上的雪掠下一點，晶瑩的色澤昭示著它已化作水滴。

「誒？～我可不信，嘛～你說說唄～怎麼，不是，你別走啊，為什麼丟下我啊！～」艾露瑪看著前方身著暗紅深衣的谷方，急忙追去。

在寒風中，谷方后發輕掠，孤身的背影有些寂落。

像是冬日中落盡葉的樹般，默默等侯朝陽的臨落。

……

「啊，大家都到齊了吧！～」托爾看著匯聚的眾人道。

「嗯，我和法夫君聽到你們的通知就急忙趕來了。」身著和服的瀧谷與法夫納走來。

「畢竟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嘛。」露科亞回道，身前的翔太由於被偉岸壓制，臉龐通紅，不發一言。

在場的人與龍，大都是換了身當地服飾的和服，除了谷方。

「谷方，你身上穿的……是漢服嗎？」小林盯著谷方的著衣道。

「嗯。」谷方點頭。

「厲害！」

「嗯？這哪裡厲害了，小林？」托爾看了看谷方著衣，疑惑地看向小林。

「你不知道中華文化嗎，托爾？」

「不知道哦，我是西方龍嘛～」

「首先是谷方的這身是不分男女都可以穿的，你再看配色與款式，就比如袖口……」小林的話匣打開，托爾瞬間後悔。

「……」

谷方看向熙攘人群，他們在這一帶匯聚。

閑談著，讓熱氣騰上半空，夜中的燈火，終究是添上了生氣。

谷方看著夜空，空中忽然綻放出光彩。

「……小林！～你看，燈火哦！～」托爾終是從小林的話中擺脫。

「嗯？真是啊……」

小林看了看時間。

現為十二月三十一日，十一點五十九分。

「這一年，也是要過去了啊……」小林有些感嘆地看著眾人，最終將視線迴轉托爾，「托爾，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小林！～」

在這一年，發生了許多呢。

煙火騰空，於夭幕綻開后散去，不帶留戀。

谷方看著絢麗的光彩，緩緩閉眼。

這一年，已過去。

環玉，又長了一歲。

「谷方。」康娜扯了扯谷方衣袖。

「怎麼了？」

「那個，才川說想試試，你要來嗎。」康娜指向一處攤前。

「嗯。」谷方點頭。

「趕緊過來吧，康娜！你看，想試試這個結緣的嗎？」才川紅臉看康娜。

「嗯，才川說了，那就試試。」

谷方抽出一簽。

「……」

簽為小吉。

……

「啊嚏！」才川在眾人匯聚時，突然出聲。

「大小姐？」

「不，沒是的，姐……喬吉，應該只是感冒。」才川臉上微紅。

「小林，讓才川來我們家吧。」康娜抬頭看向小林，「家裡有被爐，暖和。」

「嗯，可以哦。」

「小林～機會難得，現在大家都在這裡，不如一起請回家作客吧。」托爾突然提議道。

「嗯？那我先和才川和翔太的家人打聲招呼。」小林走向一旁。

看著小林，托爾走近谷方，「谷方，今晚我做飯怎樣？」

「可以。」

「哦，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現在廚藝的進步！」

……

小林家，谷方看著碗中的飯。

「怎樣？這可是雜食，用的可是小林老家的秘方哦！」托爾翹著尾巴。

「嗯。」

「什麼嘛～你這態度很讓人火大誒！」

「托爾，這很好吃誒！」艾露瑪睜大眼道。

「如果這是谷方說的就好了，你就算了吧……」托爾擺了擺手。

「托爾！你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

晚間，谷方從窗前向外看。

小雪已停，潔白覆遍視野，清冷的月光透過雲層在雪地上照明，指引旅人尋著自己要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