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戰場買賣

第二卷第四章戰場買賣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用這兩句詩來形容史天澤此時的心情最是恰當不過了。事實上，這也是他在親眼目睹了一眾驍勇手下被平胡軍的手雷炸得殘肢斷臂四下亂飛后的脫口而出的原話。史天澤不是詩人，讀書也不多，這樣的詩史是否合著眼前這意境，他不懂，不過他沒能如期殺入平胡軍腹地，想見秦業一面亦是不能，到最後終於下定決心要跑路了，卻又處處受阻，寸步難行。東風是否「無力」，不得而知，史天澤自己卻是渾身似著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時節已是深秋，自無百花來凋殘，史軍將士的凋殘卻是血似敗紅更勝敗紅。

從眼前平胡軍的規模來看，自己留下來滯阻平胡軍追兵的史岩五百騎大概都完了吧，轉眼卻不過一兩個時辰功夫，叫他不由對平胡軍的戰力更是高看了幾分。

更令史天澤感到恐懼的是，深秋時節，草枯葉黃的，大軍行在山間小道上，只須引火之物便足以叫他的五千精銳騎軍片骨不存。只是，平胡軍不知是沒想過此計，或是出於什麼別的原因，這樣的事一直沒有發生。史天澤不能確定平胡軍里那個乳臭未乾的少年統領是否會想到此計，很是小心的，一直不敢全力攻擊平胡軍陣地，幾次上前突陣，倒是還要分下不少人打滅平胡軍手雷造成了小火。

無奈之下，史天澤想到了借道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李鈺望着眼前這位史天澤派來要求「買路」地年青小校。臉上亦是一陣古怪莫測，似笑非笑的，幻化萬端——殺到別人家裏做強盜反而被主人「包圍」了（當然這個包圍很有水分），卻又莫名其妙厚顏無恥的要向主人借道脫身，當真滑天下之大稽！不過，如果李鈺知道站在眼前跟自己說話的年輕小校是史天澤的長子史格，他會對史天澤的誠意重新做一番評估的。

事實上。李鈺也不是沒想過火燒史軍這種辦法，問題是。眼下這秋高風急地，放火容易收火難，一燒就是一大片的，為了這五千史軍騎軍把平胡軍地西邊屏障燒個精光，還不如放了史軍讓他們灰溜溜走人來得划算——自己滯敵歸路，一來明犯平胡軍者必不輕饒，二來貫徹平胡軍以戰代練。快速成長的優良傳統，可是為佔便宜來了，賠本買賣咱自然可不能幹。

許久，李鈺忽的怪怪的笑道：「史元帥可真是妙人，這兩國交戰，還有借道這一說的？」

史格亦是在很小心的打量着眼下這位平胡軍年輕的統領，心裏一顫一顫地，頗為突兀。聽得李鈺說話，臉上一僵，乾笑一聲很小心的道：「將軍見教得是，不過自古兩國相爭，所求者勢也，殺人之道。不過微末小技，善戰者不屑為之也，故兵法亦有云：『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將軍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功莫大焉，史軍上下必然永銘將軍恩德。」他這麼說，也是很放低史軍面子了，說得似著史軍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高高捧了平胡軍李鈺一把。

其實，史格此舉也是萬不得已。蒙古人的不講情面可是出了名的。就算今天史家為他們蒙古人拼盡了最後一滴血。這些蠻人也不會記着你的情。最大的可能，只怕更多的是趁機將史家地地盤的給佔了——你不是打敗仗了嘛。大蒙古國從來都有功則獎，把你占的地盤賜給你管治；有過必罰，把以前賜給你了地盤收了。當年董家不就是這樣的？董俊為蒙古人戰死沙場，瞧他的兒子董文炳幾個，沒兵沒將沒地盤的，說他們世侯那是在給治軍世侯丟人！

李鈺聽得史格這麼低眉順目地話，不由哈哈大笑，心下卻也在狐疑，不過他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若大元帥這邊還沒再給自己派來援軍，這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殺敵一敵自損八百的蠢事可不是他想要的。面上卻似笑非笑的道：「告訴史天澤，他這主意不錯，本將軍也不想跟他打下去了，不過若是本將軍就這麼放過了他，大元帥那邊須不得好過！」

史格聽得李鈺並沒有將話說死，心下一寬，垂眉謙聲道：「將軍此言甚是，史家雖不是富甲天下，一些小小誠意還是拿得出來了。只不過這回來得匆忙，帶得不多，不知將軍缺些什麼，儘管說與在下聽，在下必當竭力為將軍向我家元帥爭取。」

李鈺眼珠子一轉，輕笑道：「這位小將軍可是在史元帥面前說得上話的？可否與我說說，你家元帥大略能給本將軍什麼好處？呵呵，你也知道，」說到這裏，李鈺把聲音壓了壓，用他與史格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很狐狸的道：「李某將著5000步卒，將你史家5000精銳騎軍圍在紙山時退不得，已是大功一件了，就算戰敗死了幾千人，大元帥也是不會怪罪本將軍的，相反的，還會大大地獎勵本將軍。」其實他滿打滿算也就3000人，在前面幾次戰鬥中，已經折損了數百人了，還有數百人因為沒跟上隊伍掉隊了，此時在紙山之上，總共還不到2000可戰之士，還是疲憊之卒，難以大用地。

平胡軍的虛實史格也是觀察老半天了，卻還一直不得要領，按說眼前望去也就數百人，雖是疲憊不堪，卻仍士氣高昂。山坡上有序躺着一大片，看那情勢該是正在輪番休息養精蓄銳地。最令他感到頭痛的，是平胡軍里威力極大的手雷自己卻是見之不著，那玩藝兒雖是不如弓箭射得遠，在這擁擠的山道上卻是威力無比的，若是引起山火，那將會是一場大災難了。

聽得李鈺半是威脅半是敲詐的話，心內明白這該是到了討價還價的時候了，輕笑一聲道：「我軍現有珍珠十槲，黃金千兩，可用來獻與將軍。」其實也是為難史格了，作為史家年輕一代的僥僥者，讓他帶兵打仗他不會差了，讓他討價還價卻是強人所難了。偏史天澤這次是偷襲來了，帶了全是精兵猛將，商業人才卻是一個也無，只好讓史格來客串了。

李鈺心下一顫，乖乖，這是打仗嘛，帶着這麼多珍珠黃金幹嘛來了？往日他雖也是個寨主，卻是個窮寨主，餓肚子的事都有過，何見過這麼多寶貝，不由他心裏不驚，面上無古井不波，冷哼一聲道：「史元帥這不是來打發乞丐的吧？就這麼點誠意！」平胡軍的繳獲交公，按功領賞的軍紀，若是能拿下這支史軍，李鈺倒是不怕這些財呀寶的會給丟了。自然，憑李鈺手底下的這幾千號人想留下人來，還是辦不到了，只不過若是有援軍的話就不同。說到底，李鈺與史軍的這員小校在打哈哈，最主要的還是在拖延時間。

史格聽得李鈺不滿的話，苦笑道：「將軍鑒諒，能與將軍交個朋友，我家元帥自然不會少了誠意，只是此行匆匆，非是不願，實不能也。」這珍珠十槲、黃金千兩，其實還是史天澤因為借了張柔的道準備用來與他賠禮用了。史天澤和張柔都是以善打硬仗著稱，不過這戰場之外，卻都是很會做人的。略一頓，又道：「將軍若是信得過我家元帥，待得我家元帥回到河間府（史天澤駐所），另可再奉上黃金五千兩，錢十萬貫。」這一次出來了，是史軍精銳中的精銳，史天澤為了能全身而退，可是下了大本錢了。當然，這些口頭承」

一旁幾個平胡軍將校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二娃子更是一的抹臉上汗水，氣呼呼的道：「統領，你少與這小白臉啰嗦了，再給二娃子三個標，二娃子保准把史天澤的腦袋給你擰回來當尿壺用！」初時李鈺給了他三個標，他只擋了史天澤一個時辰李鈺就帶人趕來了，饒是如此，這三個標人馬也是傷損大半，便是二娃子，也在肩頭中了一箭，倒是窩火得很。

一旁正在打瞌睡的一個偏將猛的叫二娃子這一大嗓門給吵動了，看也不看這邊一眼，迷迷糊糊的扳起腳丫扯起腳底臭鞋「呼」了一聲飛了過來，穿過李大統領和史大公子兩人胸前，趕了二娃子急退幾步才沒給拍著，回頭一看那人卻還在嘴裏嘟囔道：「你母親的嚎喪呢！」

李鈺好生尷尬，向著史格嘿嘿笑道：「小兄弟莫怪，我的這些兵，一個個脾氣大得很，有時候本將軍也管不住他們。」似著是在致歉，其實那意思明白得很。

史格眼裏閃過一絲鄙夷，連同李鈺方才的反應算在內了，傲然一聲笑道：「大軍長途跋涉，人困馬乏也是有了，在下又豈是那種小氣之人，若是換了在下讓人擾了清夢，只怕要更甚如此了。」

李鈺頓時大起知己之感，正要與眼前這位小兄弟好好的感慨一番，忽的聽得天上一撲騰的聲音，抬眼一見，卻是鷂子，平胡軍的通訊能手。一個平胡軍偏將迎了上去，從鷂子腳底取下一卷紅底帛卷，緊跑過來遞與李鈺。

李鈺也不避史格，似著對他驚訝的眼神恍若未見一般，打開帛卷一看，卻是：「相機行事，保存實力」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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