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奪信
隨著東君之死,谷槐之死也就此成謎。其實谷槐之死本就是個謎,是谷伯麟乃至世人誤解罷了。
谷伯麟苦練十年,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心中多少有點歉疚,復仇的慾念也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了。
別人殺我的父親不行,我殺別人的父親就可以?
武林之中,比武過招,生死本就難料,冤冤相報何時了!
谷伯麟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苦悶之中,忽然,一個彪悍的身影、國字臉大漢形象閃過腦海,他想到了那日在川藏道上驛站外相遇的大漢,想到了臨別前大漢的盛情相邀。
反正閑來無事,不如去見見這位新朋友,敘敘舊,沒準還能讓他開導開導自己。
谷伯麟打消了回鄉念頭,於是向東北方向的西勝府城進發。
走了百十里路,正行之間,忽然聽到身後馬蹄騰騰,喊殺聲陣陣。
他回身去瞧,只見一個身著鎧甲的小將在前面跑,後面有十多個鐵騎在追擊,那小將已經負傷,滿身鮮血,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從服飾分辨,那小將是大淵將官,鐵騎是西蠻國士卒。
這是大淵與西蠻國接壤處,邊境時常發生摩擦,大戰爭沒有,小摩擦不斷,不足為奇。
谷伯麟過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從不去管廟堂之事,也不想去管。在他眼中,只要是人就不分種族地域限制,什麼番幫異族,都是皇室捏造出來哄騙老百姓的鬼話。
撲通!
地面雪滑,大淵小將又身負重傷,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再想翻身時,敵人已經追到。
「哈哈哈,臭小子,跑啊,怎麼不跑了?」
「膽子不小,敢上將軍府偷東西。」
「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
十多個鐵騎將那小將圍在中間,一通羞辱。
「你們這些蠻國狗賊,有龍城飛將在一日,你們就休想進犯我大淵國土!」那小將也夠硬氣,憤然起身,誓不屈服,看得出是條錚錚鐵骨的硬漢。
「哼,中原強盜,占我西勝,讓你嘴硬!」
噗呲!
一人用長矛刺中小將左臂,鮮血噗一下就噴了出來,射在白雪覆蓋的地面上,異常鮮艷。
小將慘叫一聲,順勢抓住長矛,使勁一拽,將那人拽下馬來,折斷長矛,將他刺死了。
餘人大驚,十多條長矛一齊扎去。
鏘鏘鏘……
嘭嘭嘭……
一道白影從天而降,揮舞長劍,切斷了所有長矛的矛頭,又飛身踢了一圈,將馬上眾人全部踢翻在地。馬匹四散驚跑了。
這白影正是谷伯麟。他有點看不慣西蠻國士兵的蠻狠,也有點欽佩那小將的勇氣,才仗義出手。
西蠻士兵從地上翻起身來,拔出腰間的彎刀,齊向谷伯麟砍來。
谷伯麟騰空飛轉,劍影揮舞,只一招,便將他們盡皆殺翻。
十多人或斷臂、或斷腿、或少耳、或割鼻,疼得哇哇直叫,在地上滾作一團,然後互相攙扶著逃走了。情形與追擊時截然相反。
雪地上只留下大片的殷紅血跡。
「多謝大俠出手相救。」那小將拜謝道。
谷伯麟沒有理他,雪竹回鞘,想要繼續前行。那小將撲過來抱住他的腿,懇求道:「大俠,我有一事相求,萬望您能答應。」
「你別說了,我不會答應。」谷伯麟冷冷道。
「大俠,西蠻國將要入侵我華夏,身為華夏兒女,都有義務為國盡忠,我這有十分緊要的軍情,希望您能轉交西勝府龍城飛將。」小將從懷中掏出一封沾滿血跡的書信呈給了他。
「吾一生四海為家,華夏可待,異族番邦也可住,在我眼中沒有家,更沒有國。江湖人不問國事,兩國交戰之事,我更不會管的。你自己去吧!」
谷伯麟想要甩開他,終是不能,有些氣憤地說:「你這人怎地如此無禮,我救你一命,你不思回報也就罷了,怎地還無故糾纏於我,誤我行程!」
「大俠,小的身負重傷,後有追兵,前有聖府宮高手擋路,是絕對回不到西勝府的,懇請大俠務必一定要答應我。」小將依舊死死地抱著他的腿。
「我說過了,此事絕不插手。你再不放開,休怪我不客氣!」谷伯麟怒道。
小將貼身掏出一把匕首,噗呲一聲插入了腹部,用盡最後的氣力掙扎道:「大俠,小的唯有以死明志!書信……」話未盡,氣先斷,倒在了地上,那書信依然捏在手中。
「以為這樣就能束縛我?哼!」
谷伯麟沒有管書信的事,邁著大步,繼續前行。
走了十多里路,他終於還是放不下此事,想到那小將以死相求,他心軟了,又回身到原處,準備取信。卻見小將周圍已經聚集了一大隊西蠻士兵,約有數百人。
「將軍,書信還在。」一個士兵從死去的小將手中取了書信,正要呈給那為首的將軍。
谷伯麟凌空飛入飛出,已取了書信在手。
「你是何人,膽敢搶我書信?」那將軍身著豹皮,虎背熊腰,凶神惡煞,暴聲怒喝。
「你又是何人,這書信明明在西勝士卒身上得來,怎麼能說是你的。」谷伯麟說。
「我乃西蠻國大將軍座下右將軍章宗瓚是也,這書信本就是屬於我的,只不過被大淵將士竊取了。」
谷伯麟冷笑一聲,「天下物歸天下人,能者居之,不然誰能分得清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
「好個能者居之,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章宗瓚一拍胯下坐騎,飛身而起,已拔刀在手,砍了過來。
谷伯麟心中一凜,不曾想這帶軍打仗的將軍竟也有這般好功夫,同時連續閃身避開了十多招。
章宗瓚暫停攻擊,舉著彎刀質問道:「你除了躲避逃跑,還能做什麼?都說中原武人武藝高強,都是這種怕死的種嗎?」
谷伯麟從他的氣息狀態基本能判斷出他所處的境界,斥道:「你不過二品小宗師,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趕緊走吧,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怎麼知道?莫非你已經問仙了?」章宗瓚明顯一怔,「我只知司徒梔鴦是問仙境界的人物,卻無緣一較高低,也好,就讓我見識見識問仙境界到底有多高明。」
司徒梔鴦是聖府宮宮主,聖府宮依附於西蠻國,算是自己人,章宗瓚才沒機會與她決鬥。
章宗瓚舞著彎刀,沖了前來。
被上百騎圍住,谷伯麟知道此戰不打是不行了,嗆啷啷長劍出竅,以靈動飄逸的劍法,悍斗章宗瓚的彎刀。
「等等!」鬥不過三回合,章宗瓚突然喊停。
「怎麼?要投降?」谷伯麟冷笑一聲。
「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居然用竹劍跟我打?」章宗瓚斥道。
「對付你,足夠了!」谷伯麟不屑道。
章宗瓚大怒,飛身而來,劈天一斬。
喀!
谷伯麟灌輸勁力在劍刃,長劍揮出,將章宗瓚手中的彎刀斬為兩截。
章宗瓚看著手中的彎刀,呆住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谷伯麟雪竹回鞘,繼續前行。
西蠻國兵士懼怕,未敢追擊。
谷伯麟行了百十里路,將近西勝府城,正巧道旁有一酒館,於是入店暫歇,「小二,上一壺茶。」
「還有呢?」
「夠了。」
「客官,我們這是酒館,只有酒,沒有茶。」小二當對方是找茬,故意說。
「白開水也行。」
「不好意思,沒有。」
只要一壺茶,還佔個座位,賺個屁錢啊,小二這是故意想攆他走。
喀嚓!
谷伯麟手掌輕輕一拍,桌角掉了一大塊。
啪!
一錠金子拍在了桌上。
四個僕人打扮、年齡與谷伯麟相仿的漢子站在了對面,「給這位客官上一壺好茶。」
小二原本正發愣,不知如何收場,這一來喜得眉開眼笑,揣著金子就跑了,「好嘞!上好的龍井一壺。」
「無功不受祿,有事直說。」谷伯麟道。
「我們是聖府宮主駕下四奴僕,想請谷大俠將書信歸還。」一人說。
「既然是奴僕,就應該好好伺候主子,不要到處亂跑,更不應該管閑事。」谷伯麟說。
「得罪了!」四人一字排開,出掌襲來。
正巧小二端茶過來,谷伯麟一掌將茶壺拍了出去,茶水撒開,化作一枚枚冰錐,射向四人。
「寒梅凍心掌!」四奴僕緊急後撤步,從旁提起兩張桌子,啪啪啪……冰錐射滿了桌子。
「小二,你這茶水好像還沒解凍!」谷伯麟譏諷道。
「客官,這……」小二也看呆了。
四奴僕扔出方桌砸來,緊接著一齊出掌。
嘭嘭嘭嘭!
谷伯麟連出四掌,將四人震飛,砸毀了一側牆壁。
小酒館轟然倒塌之際,他飛身到了外面,四奴僕隨後便至,團團將他圍住。
「司徒梔鴦這聖府宮主架子還真不小,居然能讓二品高手甘心為奴。」谷伯麟冷笑道。
四奴僕不答話,站定四方,發狂一般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谷伯麟只覺腦中嗡嗡響,險些迷失,幸好及時反應過來,知道這是西勝門派的妖術,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不去看他們的眼睛。
他飛身跳出四人的包圍,他們還想追擊,谷伯麟於是施展出一記強勁的寒梅凍心掌,捲起狂風暴雪,將四人包圍其中。
待風停雪住,四奴僕反應過來時,谷伯麟已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