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冰藍走的第一天,想他
黃安不禁搖了搖頭,獨自抿了一小口酒。
林墨墨的故事說得很簡潔,沒帶太多感情因素,但也足以解釋很多事。
包括她那搖擺不定的道德感以及行為方式。
麻煩。
比想象中還要麻煩的類型。
自身搖擺不定的同時,也讓黃安這個觀察者處於危險的臨界點。
……
「怎麼,聽聽故事就猶豫了?」林墨墨臉頰微紅,不無嘲諷道,「到底殺不殺我?」
「這樣說,可就冤枉人嘍!」黃安微笑道。
「拉倒吧,真虛偽。」林墨墨憂鬱地搖了搖頭,「反正隨你,不過,對我一人來就行,放了賈法爾他們吧。」
「真奇怪,你對死掉的同類沒有同情。」黃安緩緩道,「對剛認識幾天的部下,倒是很上心。」
「他們跟我沒有關係。」女孩盯著他的眼睛,「就這樣。」
唔。
非常混沌,但又堅決的回答。
賈法爾們的絕對忠誠,是不會改變的,這裡面不存在概率。
就如同當年擋在她面前的父親。
這可能是她從九歲以來都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這是她的【真實】。
而其他陌生人,卻不是。
這個女孩,無疑是把危險的刀刃。
但黃安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殺你。」
「拉倒吧,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林墨墨露出鄙夷的表情,「從圍殺仙女龍開始,你就在有意觀察我的兵了。讓賈法爾加入,不單是為了提高成功率吧?」
黃安不置可否,而已經微醺的女孩則是滔滔不絕。
「你看得清清楚楚,賈法爾他們本質上不擅長單獨對付高戰力個體,需要低級怪刷人頭才有機會爆出技能!」
「從進了城,你的妖精和灰狼部隊就在刻意遠離,直到現在,離潛行者最近的依然是小紅小綠雙巨頭,你能說這是巧合嗎?」
「你還要說,是在毫無惡意地請我吃飯嗎?」
面對聲音越來越大的女孩,黃安平靜地搖了搖手指:
「不是巧合,但這與我的說法沒有衝突。難道毫不設防,把脖子遞到賈法爾刀底下才叫真誠嗎?我也要保護自己弱勢的子民,這一點,和你一樣。」
「真是冠冕堂皇,說不過你。」林墨墨停頓片刻,苦笑道,「比冰藍難搞多了。」
「這是事實。」
「這是你的決定?條件呢?」
女孩咄咄逼人。
「啊。」黃安則一拍腦袋,反手拉出交易頻道給對方看了起來,「你看,錢在嘩嘩地進賬,欠你的五千二,現在就還你。」
「……」
林墨墨被突如其來的轉場搞蒙了。
「喂,我說你這人,到底有沒有正經啊?我跟你聊生死,你跟我談債務?浪費本姑娘慷慨激昂的感情嗎??」
「什麼時候跟冰藍一樣直了?柔和一點,姑娘。」黃安微笑道,「這還不能說明立場嗎?」
「有話直說!」林墨墨大為光火,「而且,你不是欠我一萬二??」
「之前還了多少?」
「五千!」
「現在呢?」
「五千二!」
「加起來?」
「……一萬……二?」
「有毛病嗎?」
黃安無辜地攤開雙手。
「……」林墨墨目光陷入獃滯,輕微醉酒、情緒激動的她腦子一時有些打結,「我總覺得——」
「收下吧,不客氣。」黃安慈祥地安撫道,「關於和諧相處的細節,我就這樣直說吧——現在魔法森林片區只有你我兩人,如果你要繼續在我身邊施展本領的話,肯定是不可接受的。」
「……」
「但是,這些本事可以用到別處。對於情報和地下工作,你更擅長,我們可以共享這些成果,而與此同時,你深藏在魔法森林的都城會受到金色夢鄉庇護,毫無後顧之憂。」
「你等等!」
林墨墨突然舉手制止。
「……說。」
「我能總結一下你的意思嗎?」
「當然。」
「你的意思是,你不弄死我,也不佔領我的城池。但是,我最好不要待在家煩你,乖乖地滾遠點,完了打探到啥消息還得回來給你彙報?」
「總結的非常全面。」
黃安豎起大拇指。
「我去!」林墨墨目瞪口呆,「你是不是受到聊天頻道里【狗腿子】一詞的啟發啊??」
「別說的這麼難聽嘛!這是平等的合作。」
「平等!」林墨墨捂住了面龐。
「我會全力提供支持,」黃安聳了聳肩,「為了表達誠意,你先看看這個。」
他揮手從倉庫調出一件物品。
那是一把長匕首。
是仙女龍爆出的兩件物品之一。
……
【火焰之牙:附加了火焰魔法的鋒利匕首,大幅強化了殺傷力。攻擊時,可以附加火焰傷害,並減緩對方冰霜傷害。同時可以為使用者提供10%的暴擊率,造成200%的傷害。如果使用者本人具備暴擊技能,那麼暴擊率可以直接與之線性疊加。】
……
「你也看到了,這個東西對我而言,用處不大。」黃安平靜道,「但對於你和賈法爾來說,就是極大的加強。我會以對雙方都有利的方式開展合作,絕不會欺壓脅迫。」
「哦。」林墨墨顯然對這件武器興趣極大,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小巧精緻的刀身上,「那……」
「但是作為平等的合作者,你肯定不會接受施捨意義的饋贈,所以就打個折扣,象徵性收點就算了。」
黃安快速地說道。
「……」
女孩嘴巴微張,被對方冠冕堂皇之語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多少錢?」
幾秒后,她委屈地問道。
「啊,就一萬二吧。」
「我去!」林墨墨直接蹦了起來,「你是對我這一萬二的家產有意見嗎???」
「不算貴吧?」
「不是錢的問題,就是一萬三、一萬四,都沒這麼強的侮辱性!」
「姑娘,你真得想多了!我不想你欠債呀!」
「切!」林墨墨兇狠地取過匕首,調出自己的界面,「啊咧?我咋餘額不足?你等等,我再賣點能量石……」
「不急,不急。」
黃安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
「還有,其實來得時候,我有過思考。」林墨墨正色道,「我倒是不討厭你,但是,【狗腿子】這個詞實在是縈繞不散,噁心得不行。你得負責幫我過了這個坎兒!」
「本來就是無稽之談。」黃安立刻寬慰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勢力雖然戰力強些,但機動性很差,適合正面決戰,而你就可以來去無蹤。這是標準的合作關係。你剛才的說法上也有些毛病,不是我趕你走,而是你本來就樂於此道,現在又有人解決了後顧之憂,難道不是兩全其美嗎?」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就是這個道理,對吧?」黃安認真道,「各自做擅長的事,互不干涉。」
「文縐縐的,一聽就不可靠。」女孩撇嘴,但臉色好了很多。
「我換個通俗的說法。」黃安耐心道,「不要只看骨頭棒子髒兮兮的,但對於狗來說,那本來就是它的追求啊!」
「……」
「……」
林墨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是,你,你說誰是狗???」
黃安頓時一驚。
他只是隨口一個比喻,沒想到對方深究起來了。
於是他在腦子裡捋了一遍句子的主謂賓,發現自己沒吃虧后,才鬆了口氣。
……
他探過身去,嚴肅地拍了拍女孩的頭。
「你是狗。」
「……」
「……」
女孩像是要被噎死了一樣,臉漲得通紅,刷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副我跟你拼了的樣子。
但幾秒鐘后,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直接躺倒在椅子里。
甚至有點直不起腰。
直到此時,餐桌上一直縈繞不散的緊張感才徹底消失。
「你牛逼!」她擦掉眼淚,倒滿了一杯波本,「我弄不過你!」
「過獎了。趁你醉,要你命而已。」黃安也笑了,舉起了自己的酒杯,「後悔沒選擇冰藍做盟友了嗎?」
「是啊,都是命。」林墨墨左手的火焰之牙轉出優雅的圈子,右手也舉起了酒杯,「冰藍走的第一天,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