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桂枝湯

宋醫生點了點頭：「你爸最近還喝酒嗎？」

「唉，聽到醫院說要把胃給切了，打死他也不喝酒了，至今有一年多沒喝了。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們一家費了老鼻子的勁勸他，愣是卻不住，即便是醫生幫着勸也沒用。他要是早點聽勸，把酒戒了，身體也不至於差成這樣。」

宋醫生聞言呵呵一笑，似乎深有感觸一般道：「唉，是啊，好多人都是這樣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不過事已至此，再埋怨也無濟於事。既然你讓我拿主意，那我建議你爸吃幾副中藥試試。」

「吃中藥？」中年男子聞言一愣，雙目睜的老大，上下打量著宋醫生，隨即將頭搖得像破浪股一般道：「不行，不行，輸液都治不好，吃中藥能有用？」

宋醫生聞言信步朝診療桌走去，落座后朝李姓男子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肯定有用啊，沒用的話我也不會建議你吃中藥了。」

李姓男子似乎不為所動，搖頭哂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中藥沒用，而是你......，你太年輕了。憑你那點微末造詣，就能診病治病開方？」

宋醫生聞言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道：「放心吧，一個小感冒，兩三副中藥解決問題。」

宋醫生的一番保證並沒有起到該有的效果，反而讓李姓男子更加防備起來，他嘴巴張了又張，最後來到病床邊扶起父親：「爸，我們走，去別的地方看看。」

看到病人要走，朱娜不禁傻眼了，宋醫生這家新開的診所十天半個月都難得進來一個病人，好不容易進來一個卻又留不住，你說這生意還咋做啊？！

就在朱娜着急上火，無計可施之際，卻聽得宋醫生處變不驚道：「李兄，多的我也不說了，說多了你也不信。要不這樣可好，我給你爸開三天的中藥，如果沒有效果的話，我不僅不收中藥錢，之前那三天的輸液費我也如數退給你，怎麼樣？」

聽到退錢，李姓男子停下腳步，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我沒聽錯吧？聽你那口氣好像有十足的把握啊？不過我可好心提醒你，我爸的身體不是很好，到時候要是出了點差錯的話，可不光是退醫藥費就能解決問題的，你可想清楚了！」

「嗯。」

李姓男子聞言瞅了一眼父親，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好吧，既如此，那我就讓你再試一次。不過空說無憑，你給我立個字據。」

宋醫生聞言眼中慍色一閃，腦海中閃過一句話來：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可是一想到過幾天就要交付的房租和水電，再加上朱娜的工資，雖說數額不大，但對於眼下的他來說，卻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再加上如果放任對方離開，對方在親戚朋友圈隨便一說，毫無疑問對診所的口碑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

再三權衡之下，宋醫生咬了咬牙，終究是答應了下來，順手撕下一張處方紙，大筆一揮，寫下雙方的約定，同時簽下自己的大名：宋乾。

李姓男子接過宋乾遞過來的約定，粗略看了一下，便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李勝利。簽完字后小心收好紙條：「好了，你開處方吧。」

宋乾暗自嘆了口氣，並未再多說什麼，習慣性的轉了一下筆，稍稍思考了一下，張口問道：「李兄，你爸平素肚子痛嗎？大小便情況如何？」

「嗯，我爸有胃潰瘍，肚子經常痛，醫生讓他吃奧美拉唑，但效果不是很大。至於大便嘛，三五天上一次廁所吧，十多天上一次廁所的也有，不過得藉助開塞露。」

「哦，那就是便秘了。」

「嗯，老便秘了，而且還頑固的很，醫生都拿他沒辦法。」

「那是，開塞露不能多用，用多了會加重你爸的便秘癥狀。」

「嗯，醫院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我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給他用開塞露的。」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宋乾決定給李姓老者用《傷寒論》裏的桂枝湯里加附子、黨參、黃芪，外加火麻仁、柏子仁、郁李仁潤腸通便。

寫完處方后，宋乾細細思慮了一番，突的想起酒客不能用桂枝湯，不過對方已然戒酒一年以上，而且對方除了感冒癥狀之外還有表虛出汗，典型的桂枝湯證，而腹痛也是虛寒證。

思慮完畢后，宋乾對自己的診病思路非常滿意，嘴角掛起一抹笑意道：「李兄，我給你交代一下，我這方葯不光對你爸感冒有用，還對你爸的胃潰瘍、慢性便秘也有效果。」

李勝利聞言臉色一冷：「宋醫生，剛才我已經好心提醒過你了，我只要你把我爸的感冒治好，別的不要你管。」

宋乾聞言心中那個氣啊，自己一片好心卻被對方驢肝肺了。在把脈的時候，宋乾發現李姓老者的脈相是細澀無力，結合舌底淤血脈絡的表現，百分之百存在氣虛血瘀的情況。

原本他還想要不要一起照顧一下，不過按照眼下情況，宋乾接診都沒想法了，不過此刻字也簽了，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再加上人窮志短，他真想撂挑子不幹了，愛咋咋的。

宋乾氣呼呼的拿起處方，自顧自的抓起葯來，抓到附子這個葯時，方才發現自家葯櫃里根本就沒這個葯，更為惱火的是，火麻仁、柏子仁、桃仁同樣沒有。

雖說宋乾早就看到自家葯櫃小的可憐，粗略估算一下只有二三十味葯，絕大部分都是辛溫解表、辛諒解表的感冒藥，卻是沒想到這些常用的葯都沒得。

無奈之下，宋乾只得寫了一張小紙條，交給朱娜去藥房買點回來。

待抓完剩下的幾味葯后，宋乾獨自一人站在葯櫃旁，默默的等待着朱娜的到來，此刻他可沒心情再跟李勝利多說一句話。

約莫十分鐘后，朱娜興緻缺缺的走了進來，將手中的葯順手丟給宋乾，一屁股頓坐了下來，撅著個嘴，一臉生氣模樣。

宋乾見此本想問上一問，但一聯想到她出門是為了買葯，為免節外生枝，只得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三下五除二把葯給抓好后，宋乾乾咳了一聲，強裝出一副笑臉道：「李兄，這個葯你是帶回去熬，還是在我們這裏熬？」

李勝利聞言臉露不耐：「我家人平素身體好的很，根本就沒人吃中藥這玩意，沒得藥罐子。」

宋乾聽懂了對方話里行間的意思，向對方要了電話號碼之後，便打發對方回去了，同時交代了服藥期間的注意事項，以及飲食要注意的地方。

待李勝利父子走後，朱娜氣呼呼的道：「宋醫生，你真是好脾氣，別人都只差沒指著鼻子罵你了，你居然還有心情給他爸看病。」

宋乾聞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李勝利，你會怎麼做？」

朱娜聞言思慮了片刻，不禁啞然，強詞奪理道：「不管怎麼樣，他不尊重我們，我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的求着給別人治病啊！」

宋乾聞言苦笑一聲：「你以為我想啊。」

宋乾並沒有在此事上做過多的解釋，而是轉移話題：「剛才我看你進門的時候，一臉不高興，是怎麼回事？」

「唉，別提了。」朱娜撅了噘嘴，憤憤的道：「那藥房裏的龍梅真不是東西。」

「咋了，她怎麼你了？」

「她張口就問我是不是陽虛便秘！你說氣不氣人。」

宋乾聞言噗嗤一笑道：「哦，那龍梅對中藥還蠻了解的嘛，光從幾味葯就能做出大概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