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高演上疏惹猜忌 鞭打令史嚴馭下

15 高演上疏惹猜忌 鞭打令史嚴馭下

高洋戒酒只堅持了數日,便又端起了酒杯。喝的比以前更甚。

這一日,楊愔依照慣例將今日諸王的奏疏呈了上來。

高洋醉熏熏的倚在榻上,示意內侍讀給他聽,內侍接過奏疏匆匆掃了一眼,不大敢念。

高洋瞥了一眼內侍,雖醉酒眼神有些迷離,但依舊凌厲。

內侍哆哆嗦嗦的開始念奏章:

臣啟:

今聞陛下耽於酒色,臣心甚憂。

俗語曰取之有餘守之不足,高齊江山不足十餘載,於內百姓尚不富足,於外周、梁虎視眈眈,內憂外患,萬不敢高枕無憂。

為君者,應上天之命,萬人敬仰。當戒驕奢而行節儉,戒貪慾以正自身。親賢臣遠小人,修身養性,居安思危。以德行治天下,萬不可縱情傲物,耽於慾望,否則有損龍體,有誤家國,君臣上下皆生嫌隙。長此以往,國將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

臣高演敬上。

內侍硬著頭皮讀完奏疏,險些跪在地上。

常山王一向溫文爾雅,若不是實在憂心,斷不會如此犀利。

高洋聽后,沒什麼反應,依舊醉醺醺的繼續喝酒,半晌才嗤笑一聲:「真是難為六弟了。」

算起來也有很多時日沒有見到六弟了,他操勞國事,也應該叫來宮中好好敘敘兄弟情。

想到這裡,高楊問站在一旁的內侍:「常山王現在在何處?」

內侍道:「回陛下,常山王近日風寒初愈,太后挂念,今日叫了常山王來宮中用膳,這會剛出宮。」

「用膳?」高洋心中有些不快。

他常年頭疼欲裂,痛苦不堪,母后都不曾過問一句,更別提在母後宮中用膳,從小到大僅有的幾次也都是沾了其他兄弟的光。如今六弟只是染了風寒便如此惦念,如何叫他不憤怒!

這時,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楊愔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卿所思何事?」

楊愔道:「臣剛來的路上碰巧見了常山王,常山王披著火狐裘,臉色確實差了些。」

「火狐裘?」高洋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冰冷。

母后前些日子犯了眼疾,聽說是經常熬夜做針線活所致。

小時候父親東征西戰,家中都是母后當家做主。那時貧寒,她經常親自紡織,給每個孩子做衣服,連姨娘的孩子都有。還領著家中女眷們動手縫製軍服,給軍隊補給用。後來家境慢慢變好,母后便很少做針線活。

不知這回怎麼又做上了針線活,他十分惦記,但那段時間他頭痛難忍,天天喝酒解痛,怕母親見了自己生氣,因此便著人給母後送去許多補品,還派了主衣局的侍女去幫忙。可是後來聽說都被打發回去了,母后說要自己做。

如今想起來,當時主衣局來回話說母后做的是一件火狐裘。火狐稀有,北部進貢來的一共也就那麼幾條,他都給了母親。沒想到,母親忍著眼疾熬夜把它做成了狐裘給了六弟!

「啪!」茶盞從案上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滿地碎瓷片。

屋內人擔驚受怕的跪了一地。高洋額頭青筋暴起,從小到大,母后眼裡有大哥,有六弟,有九弟,就是沒有他!

「來人!去尚書府!」

今天他倒要看看六弟有什麼不同!

楊愔暗自高興,他曾多次私下諫言,高演和高湛才能不凡,又是嫡出,並不是能甘居人臣之人,不可身居要位。可高洋念及親情,屢屢對他二人加官進爵,如今已是大權在握,若不趁早削藩,恐怕遲早會釀成大禍。

眼前倒是一個好機會。

高演前些日子陪夫人賞花,淋雨染了風寒,卧床數日,這會剛能下了床,便一刻也不耽擱的到尚書府處理公務。

他平日里對待家人溫和寬后,但對待公務卻十分嚴厲。尚書郎如果分析判斷有誤,就加以鞭打,令史如果幹了不法的事,就刑訊追究。但是對於有才華有能力的人,他又會不問出身極力推薦,並加以重用。如此賞罰分明,使得高演深得人心。也因此他手下眾人公務上恪盡職守,謹慎小心,很少出差錯。在各省各部是出了名的。

可沒想到這幾日,他染了風寒,在家修養,尚書省便出了事。

新來的兩個令史不了解高演的脾氣,趁著他不在,借口外出辦事,溜達去了酒樓喝酒,喝醉了與同在店裡喝酒的集書省的李榮發生了口角。

李榮是京城裡的太子爺,一般人不敢輕易招惹。可這令史也不是什麼平民之家,又自認為身在尚書省,就比別人都高一等。於是一來二去雙方便吵了起來。李榮前段時間受了孝琬的氣,十分不待見尚書省的人,此刻見了令史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更是來氣。於是二人誰也不讓誰,最後還險些動了手。

這件事之後,李榮挨了散騎常侍王大人一頓訓斥,但因為事情沒有鬧大,又礙於李家勢力,於是也就不再追究。

可沒想到高演不知從哪聽說了此事,他治下一向嚴厲,且小過不懲戒,必然犯大錯。於是剛回來便把兩個令史都叫了過來。

二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高演端坐在案旁,神色凌厲,臉色還有些蒼白。

「把來龍去脈說一遍。」

其中一人雖然內心有些害怕,但卻認為高演不會將他們怎樣,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他二人在尚書省雖然官職不高,但頗有才幹,很受重用,想來也和李榮一樣被訓斥幾句便作罷。

於是便將那日之事細細道來。

那天,城裡的酒樓新開張,他和同僚想去嘗嘗鮮,又見高演許久未來尚書省,於是膽子有些大了。二人一拍即合,借口外出辦公,便去了酒樓喝酒。沒想到酒樓人多,又趕上集書省李榮拉著一幫朋友來捧場,店內客人較多,店小二有些忙不過來。且李榮是酒樓東家的朋友,在京城裡出了名的出手大方,經常給小費。因此大家就都願意去李榮那桌端酒上菜。如此便怠慢了其它客人。

尋常人等見是李榮,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敢出聲。可兩個令史也沒被如此怠慢過,酒都快喝完了,菜還沒上齊。於是二人頗為不滿,沖著店小二嚷了幾句,明裡暗裡罵李榮等人財大氣粗,胸無點墨。於是雙方便吵了起來。

當然這些細節他不會說出來,只道他和同僚外出辦事,晌午時間來不及趕回來,於是就去酒樓吃飯。沒想到酒樓人多,小二又不分先來後到,明明他們先來的,卻遲遲不上菜,反倒是後來的李榮那桌比他們上菜要快,因此他二人便與店家理論幾句,沒想到李榮聽了心生不滿,認為他們存心找茬,於是雙方便爭執了幾句。

高演沉默的聽完,臉色又冷了幾分。如此目無章法,居然還毫無悔意。於是大怒:「身為朝廷官員,目無法紀,當值期間出去喝酒滋事,成何體統!來人!」

隨從們跟隨高演多年,知他此時是要責罰這二人,於是恭恭敬敬將鞭子拿了出來。

「打!」

高演下令,隨從們得令,擼起袖子,卯足了勁朝著跪在地上的二人抽去。

「啪!」一鞭子下去,那二人便鬼哭狼嚎,沒想到這麼點小事,高演居然真的要打他們。

「王爺!下官與人發生口角雖然有錯,但卻不至於用刑。」

「還嘴硬?」高演冷哼一聲:「單就一個擅離職守本王便能將你們治罪!」

「王爺!」二人見高演毫無所動,心中雖有不服,但是又害怕挨打,於是跪求高演開恩。

高演看著求饒的二人,知他二人雖然嘴上認錯,心中定然不服氣。

於是語氣嚴肅:「若在戰時,擅離職守延誤時機,邊疆戰報無法第一時間到達天聽,你二人可知會有多少百姓因此喪命?!如今有何臉面強詞奪理?」

他聞聽此言,二人頓時羞愧難當,雖然平日里有些傲慢,但卻有著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先前認識不足,考慮不周,只認為溜出去喝酒發生幾句爭執而已,又沒有大打出手,何足掛齒。可如今被高演訓斥,思及其中厲害,果然再無臉面狡辯。

「繼續打!」

高演並沒有因為二人態度的轉變而停手。

他向來言出必行,而且若不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長長記性,恐怕過了時日,還敢再犯。

早些時候他還沒有這麼狠戾,那時手下犯了錯,他都是丟給刑部管教。可是時間長了,他才發現,根本沒用。只要上下打點打點,幾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只好他自己親自打了,打完了再送刑部。

可沒想到,這一次,他也險些被送進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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