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說白了,就是自私

第六十八章 說白了,就是自私

史亦臨看到蒙柔寧傷情穩定,放下心來:「爹他還不知道你受傷的事兒,反正我不會告訴他,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從別人那裡得知。」

蒙柔寧嘆口氣:「本來是一個人的傷,卻勞動大家費心。」

單雙綰安慰她:「姑娘你別多想,你的傷是你的傷,大家的關心是大家的關心,個人自有個人的情分,你不必愧疚。」

蒙柔寧點點頭,忽然想到他們兩個的事情:「哦,對了,你們的婚事如何了?」

單雙綰看看史亦臨,略帶甜蜜地低下頭。

史亦臨說:「回阪長山見了雙綰的父母和外祖,他們沒有意見,讓我家定具體日子。我也帶著雙綰正式見過爹了,爹說盼著我們早點兒成親,這不正在選黃道吉日。不過眼下流民的事兒讓莫大人操心,你又受了傷,我們的事兒就等一等再說,不著急。」

蒙柔寧輕輕握了握單雙綰的手說:「我真羨慕你,能夠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單莫比在一旁聽了這話,心頭一陣酸楚。

單雙綰不知內情地安慰道:「蒙姑娘你才貌雙全,正值妙齡,求親的人正多,運氣不會比我差的。」

史亦臨看看單莫比,再看看蒙柔寧看他的神情,心裡多少覺察到了什麼,對單雙綰說:「時候不早了,咱們還得到爹那裡吃飯,告辭吧。」

兩人叮囑蒙柔寧多休息,然後告辭而去。

單莫比送走了二人,回到床榻前:「看來以後咱們真的成了親戚了。」

蒙柔寧點點頭,一滴淚珠滾落下來。

單莫比忙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怎麼了,傷口還疼嗎?」

「我的心裡更疼。」她哽咽起來。

單莫比慌了神兒,柔聲道:「以前是我不好,以為盡量離你遠些,冷淡些才是為你著想。可是這次我看見你受傷,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永遠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是心如刀割,後悔萬分。」

「我想我是離不開你的。」他吻著她的手顫抖著說出了在心裡念叨了千百遍的話。

歡暢的淚水汩汩地從蒙柔寧的臉頰滑落,她說:「我以為永遠也不會在你清醒的時候聽到這席話,你說了,我死了也心滿意足了。」

單莫比這時才明白,這個姑娘想要的非常簡單,就是自己心裡有她而已。

他喃喃道:「感謝老天,讓你活過來,讓我對你說出了這番話,否則我的一生不知道該怎樣悔恨。」

他的內心情感激越,不禁俯下身去,雙唇吻住了蒙柔寧的額頭。

待他抬起頭來,看到她的雙眸光彩奪目,彷彿能夠照亮整個天空。

冬天的日子過得慢吞吞的,不過七修城真是塊風水寶地,四周的地界有好幾處都下了或大或小的雪,七修城卻沒有半點雪花。

又是一個旬假,卻不見單雙綰過來蹭飯吃。

於莫攀想她定是被史亦臨帶到史府去吃飯了,現在也是待嫁之身,不比以前了。

不過掌燈時分,單雙綰的身影閃進了門:「大哥,晚飯好了沒?」

於莫攀有些驚訝:「你這是頓頓都有著落呀,午飯是到師父家吃的吧?」

單雙綰看到他桌上空空,知道還未做飯,便下廚去張羅飯食:「大哥有所不知,午飯壓根我就沒吃上,剛從省城知府李大人府上回來,路上師父買了些點心給我吃,沒吃飽。」

「去李大人府上?有病人?」於莫攀自然想到他們定時去行醫。

「是啊,知府大人的公子李盼得了相思病,這事兒跟你關係可大了,所以我呀第一時間就跑過來告訴你。」單雙綰摘菜,煮飯,一順水做的熟練。

「知府公子得相思病,那相思的是女子,怎會和我相關?」於莫攀雖然知道李盼喜歡的是石語眸,可是這事兒怎會牽扯到自己身上,他有些不敢確定。

「這事兒可就有趣了,知府家管家說曾經上門到你那學生石語眸府上求親,結果石語眸不同意。後來李盼就自己上門,在門口等候了三日,石語眸居然爬牆出門,避開了他。再後來,李盼不死心,在撫安堂外等她散學,這回堵到人了。你猜你這學生說什麼?」單雙綰看著他嘻嘻笑著。

「說什麼?」於莫攀有些發毛,這些日子石語眸有些舉止失當,不知會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

「她說呀她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單雙綰的話像一個鎚子捶打在於莫攀的心口。

這個丫頭簡直瘋了,什麼都敢說出口,於莫攀有些不知所措。

「那李盼回家之後就獃獃怔怔,少言寡語,茶不思飯不想,說石語眸喜歡先生,這事兒不合禮法。知府大人沒法子,找了幾個醫生吃了葯,都不見大起色,這才找到了我師父。」

「史亦臨給治好了?」

「這個,嘻嘻……」單雙綰不好意思地笑。

沒治好?於莫攀心道,這個史亦臨也有馬前失蹄的時候。

於是他安慰道:「這個好郎中啊也不是所有人的病都能治得好的,大部分都能治好就已經非常不簡單了。」

「大哥,不是像你說的這樣,我師父藥到病除,只是這方法恐怕你聽了不大高興。」

「什麼方法?與我又扯上關係了?」於莫攀不解其意。

「師父他說相思病首選方法就是讓病人對心上人心生厭惡,他讓我畫了好幾張石語眸打哈欠,做鬼臉,如廁的圖畫,噁心的李盼都快吐了。」

「然後病就好了?」

「對呀,你說我師父是不是奇才?」單雙綰的臉上全是笑意。

於莫攀想,這要是讓石語眸知道了,豈會善罷甘休?

單雙綰談話做飯兩不誤,一盤清炒小菜已經端上了桌。

她樂呵呵地忙前忙后,嘰嘰咕咕道:「大哥,你說現在恐怕石語眸喜歡先生這樣的話很快就要傳開了,你怎麼辦?」

於莫攀想到大家交頭接耳的樣子心下煩惱,但是對石語眸驚世駭俗的做法又覺得心裡甘之如飴,一時間竟矛盾起來。

吃過飯後,單雙綰嘰嘰喳喳地閑聊了一通就離開了。

於莫攀一夜輾轉發側,想不出所以然。

第二日,學堂之上,他期盼著石語眸的身影,可是卻得到她告假的便條。

這一日過得出奇的慢,於莫攀無數遍地看著沙漏,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學的時間。

他沒有回卧房,而是向水韻巷子的方向走去。

到了石府門口,門丁告訴他小姐出門去了,還沒回來。

他有些迷茫地往回走,路上車馬穿梭,他竟如入無人之境,全然不知躲閃,差點撞到馬車。

約莫走了一里地,看到一個不大的寺廟,門口的牌坊上寫著「無惑寺」,他頓時覺得自己應該進去拜拜神佛。

一個人在自己命運無法掌控的時候,往往就會想到神佛的力量。

此刻的於莫攀相信了神佛存在只有存在的道理。

他繞過門口的大香爐,穿過小月亮門,進到裡面的大雄寶殿,想要參拜未來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跪拜在未來佛前。

「語眸,你在這裡。」他走過去,輕聲叫到。

石語眸身子一震,回頭看到他,眼神中有驚喜也有迷惑。

「我剛從水韻巷子過來」,於莫攀說,他知道她聽得懂。

石語眸緩緩起身:「先生在找我?」她今日沒有那樣美艷的打扮,情緒也平穩得多。

於莫攀點點頭:「見你沒來學堂,便條上只說因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每年這個日子,我都是要到廟裡祭拜一整日的。」石語眸垂下眼帘。

「原來是這樣,」於莫攀想到了他自己的娘,對的,他們兩個都是沒娘的孩子。

於莫攀問:「我聽說你拒絕知府大人兒子的求親?」他沒有說下句話,他知道她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嗯,有這回事兒。」石語眸平靜道。

「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

「生什麼氣?」石語眸明知故問。

「就是,那天在雲月樓……」於莫攀有些難以啟齒。

「雲月樓的事兒啊,我是生氣的,爹告訴我說看見你在雲月樓跟人摟摟抱抱,我也親眼看到了。不過,我明白你是做不了什麼的,你是在惹我生氣,然後我真的生氣了,你就如意了,對不對?」

於莫攀驚訝於她的判斷力。

「你這個人的氣質與雲月樓的感覺完全不合,就好像花瓣可以被雨水打落,卻不能陷於淤泥被人踐踏一樣。」她喃喃地說。

於莫攀的心像被一束光照亮,覺得自己從來沒被人這樣了解。

「可是你這一陣子變化好大。」於莫攀想起她的出格的言談舉止。

「你氣我,我不可以氣你嗎?」石語眸斜楞著眼睛嘲諷地看向他。

「可是你不該對知府公子說那些話。」於莫攀拐彎抹角地終於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石語眸臉色微微發窘:「我說什麼了?」

「我是擔心你,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對你終是不利。況且我答應過你爹……」

「哈,這回你終於承認了,是我爹讓你那麼做的,對不對?」石語眸很是伶俐地抓住他的話頭。

「語眸,你知道,無論是你爹還是我,都希望你過得好。」於莫攀真心實意地說。

「你們希望我過得好,我就能過得好嗎?再說,你們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是真的好?你們只不過把自以為的好強加給我,然後你們感覺我好了,自己就舒服了,說白了,就是自私。」她這一套說辭很是犀利,於莫攀簡直百口莫辯。

他一向賞識她的能言善辯,可是此刻竟又恨她如此口齒伶俐。

石語眸見他愣愣地站著,垂下眼帘,邁步向殿外走去。

於莫攀在後邊慢慢地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月亮門,繞過香爐,過了大門,來到街上,穿大街過小巷,來到了水韻巷子,慢慢地接近了石府的大門。

石語眸轉身看了看他,於莫攀只凝視著她不說話。

她低了頭,迴轉身,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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