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花魔」的孩子

第五十三章 「花魔」的孩子

雖說距離赤道更近,但因為海拔高的原因,比之卡塔赫那,波哥大反倒是氣候涼爽四季如春的。

中心廣場華麗的聖弗朗西斯科大教堂西邊不遠,就是榮兵一行十人下榻的「加的斯旅館」。

入住旅館的第二天早上,大夥在一樓餐館里剛剛吃過加的斯旅館的特色美食「水波蛋牛奶湯」,唐娜打發到總督府送信的旅館小男僕就帶回了總督的口信。梳洗打扮之後,唐娜就帶著安雅和榮兵坐上旅館的馬車,朝城北的蒙塞拉特山腳下駛去。

上車伊始,榮兵就發現唐娜姐情緒低落心事重重的。馬車經過聖托馬斯大學的時候,榮兵終於忍不住問道:「姐,那個老煙鬼總督特別喜歡你那些極品雪茄?」

唐娜的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嗯,其實老貪官也未必捨得抽那麼好的東西,我知道那也是他每年用來討好西印度院的貴族和皇室成員的重要禮物。」

「都怪我!那這次姐沒帶上那些雪茄,肯定會影響金礦簽約的事吧?我聽安雅說,這事對姐挺重要的。」

唐娜一笑:「那老傢伙雖然貪婪無恥,卻還不至於為了幾十支雪茄就變卦。但我覺得這次可能真是白來了。」

「為啥?」

「安雅在旅館打聽到一些消息,西班牙王室決定成立新格拉納達總督區了。老貪官估計十拿九穩會坐上副王寶座的,那他下一步的眼光和利益肯定都與之前不同了。以前這個財迷只想與我合作開發金礦偷偷撈錢,可現在正是他要晉位整個大區總督的關鍵時刻,這種事恐怕躲還來不及呢。」

「會嗎?」

唐娜點點頭:「你要看細節。別說管家了,他連個男僕都沒打發過來送還拜帖,居然只讓旅館的僕人捎回個口信,這就一目了然了。看來,姐這三年多的幾萬比索還有那麼多『權杖』和『金皇后』都算是喂狗了!呵呵。」

老貪官還挺會給自己的狗窩找地方。雖然遠離中心廣場,但這裡花木蔥蘢背山面水,真是個清雅幽靜的好居處。

果不其然,在唐娜委婉地解釋說去年沒能從古巴島拿到那些極品雪茄后,伊格伯爵之前看在唐娜帶來的其他禮物份上,還在臉上保持著的很程式化的貴族微笑也不見了。

客廳里沉寂下來,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

唐娜索性明言了:「伯爵大人,我此次前來,是想確認一下金礦續約的事。」

「坦古安伊格」總督卻果斷地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就不……」

「伯爵大人!你瞅瞅這是啥?哈哈!」

伯爵的話也被人打斷了。一個金髮矮個少爺穿著一身挺髒的華貴服裝,興奮地嚷嚷著快步走了進來。

「真特么點兒背!」榮兵暗自咬著牙悄悄低下了頭。

真是冤家路窄!這貨居然是在黃金湖邊剝豹皮的「金矮少」!

當時費什出水,榮兵他們幾個驚喜得差點哭出聲來!好幾個人猛跑下水去接費什。這位金矮少和他那幫手下吃驚得連豹皮都忘了剝!全都張大了嘴巴瞪著快要飛出眼眶的眼珠子傻獃獃地望著這邊!

他們中當然也沒人掐表計時,但誰也不傻,那個穿著奇特水靠的人從潛入湖心到出水的時間,正常人絕對夠死個五回八回的了!他們之前談笑時都說那人肯定早死湖裡了,連那兩個水性極好的奇布查印第安人也是這麼肯定的。

金矮少手下一個師爺模樣的眼尖,提醒他那個潛水人的腰間有個黑皮小袋子,裡面似乎有東西……

金矮少獃獃的眼珠子頓時大放光芒!他帶著手下晃晃蕩盪地走了過來,很牛鼻地要求費什把腰間的袋子交出來。

爭執不可避免地爆發,卻又很快熄滅了。因為槍神拿著唐娜姐那支「周末夜壞蛋」,抬手就把金矮少身後十幾呎的一瓶葡萄酒給爆瓶了!一地通紅的液體……真他媽像血!

開火之後把槍遞還給唐娜姐,上校又從肩帶上拔出唐娜姐的另一把「簧輪四重唱」,眯縫著眼睛在金矮少的頭上瞄來瞄去……

「算了算了都是驢友,何必為點小事傷和氣呢?不值當不值當……」那個師爺模樣的趕快出來打圓場遞台階,拽著還在做出各種不服狀的金矮少走回去接著剝豹皮了。

可榮兵咋也想不到這小子居然就是總督的崽子啊?還特么在他家裡「西遊啊干」了!

此時伊格伯爵驚喜地撫摸著披在兒子身上的豹皮,含笑問道:「我勇敢的孩子,你們是在哪兒獵到它的?」

「黃金湖那邊的山上。伯爵大人,我還朝它開了兩槍呢。他們都說就是我那兩槍才幹死它噠。」金矮少神采飛揚地在老爹面前吹牛鼻。

「我兒威武!有爹年輕時的風範!哈哈。可惜啊……」

總督不無遺憾地說:「這要是那隻『花魔』就好了,那我就不用整天為各種真假難辨的目擊報告頭痛了。唉!正是關鍵時刻,忽然冒出這麼一頭凶獸來攪和……」

「爹,你別聽那幫玩意兒瞎逼逼!那就是有人不想讓你消停,故意編出來嚇人的!什麼花魔?說不定就是我打死這隻呢!」金矮少抖擻著頭上金毛不以為然地說。

那個師爺模樣的趕緊接話說:「對啊對啊,還是少爺聰明!他們說的那個『花魔』,毛皮明顯就不是安第斯山美洲虎的顏色和花紋嘛。這邊多是紅棕色,也見過灰色的,可從來沒有花斑皮的呀?他們形容的明明就是巴西那邊的潘塔納爾美洲虎嘛。這邊哪有?一聽就是瞎掰!」

總督搖搖頭:「這倒未必,那『花魔』說不定就是頭潘塔納爾美洲虎。那邊前些年接連開採了好幾個大礦,沒準兒它沒地方呆了,被獵手追得越跑越遠,就流浪到安第斯山這邊來了。」

師爺聽總督說話的當兒,他那賊尖的眼珠子就嘰里咕嚕地盯上了唐娜和榮兵。立馬趨前幾步附在總督耳邊低語:「老爺,昨天中午……」

「得!又一場麻煩來了!」榮兵餘光偷瞄之下,心中頓時一陣煩躁!

果然……

「海若恩小姐,帝國境內之一切礦產及寶藏皆系帝國所有,他人不得妄動貪念!我們之間算是熟人了,我希望最好還是彼此保存體面。請您將手下在瓜塔維塔湖中撈出的那袋東西交出來,那個潛水人我們也不得不暫時拘押起來。請原諒我的苦衷,畢竟私誼歸私誼,公義歸公義!」

唐娜姐正抿著嘴緊張地思考,榮兵卻站起來朝前走了幾步……

「大人,別說我們沒在水裡撈到什麼,就算撈到了,那也就像您走在路上撿到一雷亞爾銀幣,這與西班牙帝國有關係嗎?」

「你算神馬玩意兒!?啊?還敢在我家裡大呼小叫噠!?還敢跟伯爵大人這麼說話!?啊?」

金矮少沒見有那位槍神在側,於是果斷地怒了!搶前幾步戟指榮兵大聲喝斥!

伊格總督也皺起了眉頭:「海若恩小姐,您從哪撿來這麼一隻會用西班牙語叫喚的黃皮猴子?是不是……」

還沒等總督大人把他的輕蔑表達完整,榮兵忽然閃電般一把揪住了近在咫尺,正仰著臉做出欠抽的表情與他對峙的金矮少的金毛!總督發出驚呼的時候,瘋狗刀那銳利無匹的鋒刃已經死死卡在了金矮少的喉管上!

「姐,安雅,上車!」

榮兵把金矮少擋在胸前慢慢後退著,朝院子里越聚越多拿著武器嗚嗷喊叫的士兵家丁吼道:「全他媽給爺閉嘍!爺西班牙語不咋地,就說一遍啊!現在起,任何人再敢往前挪一步,我們仨就陪這崽子一起死!但他得先死!馬彼得不是貴族優先么?爺特么一直好奇呢,老想親眼瞅瞅,這雞脖藍血貴族的血真是藍噠?」

「伯爵大人,千萬不能讓他們把德歐比帶走哇!」

花容月貌年輕的總督夫人搖晃著總督的胳膊,但伊格總督驚恐地盯著兒子雪白的脖頸上滲出的殷紅血滴,再也不敢挪動半步了。

滿院子人就像忽然變成了一群雕塑,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駛出了艷麗的卡特蘭花夾道的庭院,飛快地消失在大鐵門外……

來時十人,歸程十一人。捆起來的金矮少被塞進前面的馬車裡由小話癆看管。馬車駛過「聖伊格納西奧教堂」的時候,上校用力捶了下大腿遺憾地說:「追上來了,人不少!真可惜,當時從船上帶兩把長槍藏車裡就好了。」

「沒事兒,意料之中的。咱們把人家兒子綁著往城外跑,人家跟一跟也正常。」榮兵輕鬆地說完又問車伕:「諾加老哥,前面那是啥橋?」

「聖奧古斯丁河石橋。」車伕諾加頭也不回地說。他此刻的鬱悶倒不難理解……好端端地咋忽然就成了逃犯呢?前面那輛車裡綁的可是新格拉納達總督的公子啊!這……這可咋整啊?這也太嚇人啦!

馬車停在聖奧古斯丁河石橋上,榮兵跳下車來站在橋中央……

「別送了各位,到這兒吧。我划條線,你們大夥都幫我數著啊,你們每越線一里格,我就剁你們少爺一個零件兒從車上扔下來,煩請諸位代我轉贈你家老爺。估計到不了庫庫塔,你們就可以把剩下的骨頭架子拿回去交差了。勞總督大人費點神再組裝成一副完整的吧。手藝好的話也能栩栩如生的。拼裝版少爺雖然沒啥用了,就擺椅子上沒事兒陪他吹牛鼻唄。」

榮兵說完就用瘋狗刀在橋上橫著劃了一道線,邁著八字步走回去跳上馬車,命令車伕慢點走,就這樣緩緩拐過了街角,消失在上百名追兵們的視線里……

脫離了追兵的視線,兩輛馬車立刻狂奔起來!

馬車在小鎮居民的眾目睽睽之下駛出錫帕基拉鎮之後,看看前後無人,榮兵忽然命令兩車朝西邊的小路左轉。他才不會走庫庫塔那邊,他是忽悠那幫追兵呢。看過地圖后他早算計好了,回程必須走麥德林那邊的西線!一來或許能迷惑追兵,二來路程要近不少。至於傳說中的危險……管他糧的呢?現在還尼瑪不夠危險?

上老護佑啊,今夜晴朗。要不是這輪成全人的明月,夜晚在這樣的山路上別說奔跑了,馬車連慢慢走都不敢。就這大月亮地里也不是沒危險,但此刻趕路壓倒一切,顧不得了!

夜晚趕路,下坡可比上坡艱難多了,車伕諾加正使勁勒著馬伸長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前路。

榮兵見他太緊張了,就沒話找話地問:「諾加老哥,這山下是哪兒了?」

「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槍聲忽然從山路轉腳那邊爆豆似地響了起來!接著就有雜亂的呼喊聲也傳了過來。

兩輛馬車趕快停了下來,幾個人貓腰爬到右前方的一處高坡,舉起望遠鏡朝下面那片密林處仔細望去……

光線太差看不清楚,但能看到下面一片亂紛紛的馬燈火把。有好多人在呼喝著奔跑,不時仍有槍聲傳來。隱隱地似乎還有野獸的咆哮聲……大夥放下心來,這應該是一群夜獵者吧。

「羅賓先生……」

榮兵一回頭,見夏洛蒂夫人正站在馬車邊朝他招手。跑過去后,夏洛蒂夫人就對他點了點頭……

榮兵伸出胳膊讓溫妮扶著下了馬車,接著是唐娜姐和安雅。他從車頂拿下一根長木棍走在前面,幾位女士跟在他後面,從路邊緩坡下的草地朝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走去。

榮兵提著馬燈不停地用木棍拍打著前面的草地。還好,這片草坡平緩易行,也沒有蛇蟲之類。

仔細檢查確認了灌木叢前後都安全,榮兵才放下心來,回身說了句:「姐,沒事兒。」就又獨自朝前走去。

即便是背對著幾位女士,榮兵也得盡量走遠一點。免得待會聽到嘩嘩的聲音也會彼此尷尬。

前面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榮兵正猶豫要不要再往前走走,一條黑影忽然從身邊「嗖」地躥了出去……是琳達!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除了聯手和海盜達斯戰鬥那次,榮兵還從沒見過琳達這麼激烈地狂吠!這……卧草!難道那片密林里有東西?榮兵心裡一哆嗦!唰地拔出瘋狗刀驚慌地大喊:「琳達回來!不許往前跑!快回來!」

可琳達根本不聽他的,「汪汪汪」地狂吠著繼續朝黑乎乎的密林里猛衝!

要了親命了!琳達這二貨啊!媽的犬類全是虎了吧唧的二貨!啥時候都敢嗷嗷地往上沖!萬一這密林里有個蟒蛇獅子豹子狼啥的……就你那渣五的戰力拿啥跟人家拼哪?就你哥我衝進去那也是傻白填啊!

身後的溫妮也聽到不對了,她焦急地從灌木叢里站起身來呼喊:「琳達……琳達……」

聽到溫妮這柔弱的聲音……榮兵把心一橫!刀交提著馬燈的左手,右手拔槍就沖了過去,邊跑邊喊道:「上校拿槍!那邊樹林!」

「汪!」

「哇嗚……」

「汪汪!」

「哇嗚哇嗚……」

馬燈昏黃的光暈中,一株粗大的金迪奧蠟棕樹下的草叢裡,琳達正居高臨下臉對臉地跟一隻小貓咪吵架……不過爭吵聲越來越小了,現在聽起來倒像倆貨在那兒嘮嗑呢。

那隻小貓咪蹲在草叢中挺無辜地仰起臉來,琳達汪一聲,它就哇嗚一聲。小樣兒!還挺愛辯論呢。

這啥玩意兒?家貓?山貓?虎貓?不對吧?加勒比那邊見過虎貓,這邊有嗎?

愛啥啥吧,總算是虛驚一場。嚇得手腳都有點發軟的榮兵,在大夥嘎嘎嘎的笑聲中氣極敗壞地喝道:「琳達回去!要不看溫妮面子今天非削你不可!」

榮兵嚷嚷完就扭頭跟著大夥走了,片刻之後,聽到身後的琳達也不聊了,小腿兒唰唰唰地在草叢間倒騰著也跟在後面跑了回來。

小梅子和陛下從前邊的高坡走下來告訴大夥沒事兒了,確實是一群人在夜獵。似乎是打到啥大傢伙了吧,開心得又喊又叫又是敲鑼打鼓的。

榮兵站在車廂門前,伸出胳膊讓女士們挨個扶著上車。等最後的安雅也上了車,琳達卻沒像平常一樣自己跳上去。榮兵一低頭……頓時嚇了一跳!琳達之所以沒跳上車,是跳不上去了,它嘴裡正叼著那隻貓呢!

看著這隻被琳達叼著脖子垂下了四肢一動不動的貓咪,榮兵心裡一陣不舒服!完了完了……這小貓肯定是被琳達咬死了!

「琳達!你……你這脾氣也太暴了吧?不就拌了幾句嘴嗎?至於嗎你?」

「松嘴琳達,上車!你松不松嘴?松不松嘴?」

榮兵真有點火了!直接伸手去拽那隻貓咪的屍體……

「哇嗚!」

卧靠沒死啊?還衝我凶呢!

琳達說啥也不放棄小貓咪,女士們就不敢讓它坐自己的車,被榮兵抱到自己的馬車上了。車廂里,榮兵和小梅子盯著金矮少,琳達蹲在地板上低頭望著小貓咪,不時伸出舌頭舔它一下。琳達舔一下,小貓咪就「哇嗚」一聲,看來它倆是冰釋前嫌了,還挺和諧的呢。

你說這事兒還真神奇!狗嘴裡那四顆最嚇人的大犬齒就那麼叼著小貓咪,咋就愣是一點事兒木有呢?榮兵仔細看過了,除了那漂亮的毛皮上全是琳達的哈喇子,小貓的脖子上居然連一點傷也沒有!真奇了怪了!

太陽還沒出來,但天邊已微微泛白了。兩駕馬車終於走下了險峻的山道,在一段還算平坦的土路上奔跑起來。

前面就是車伕說的那個小鎮了。馬車剛駛進小鎮就發現不對!天剛蒙蒙亮,這家家戶戶的人怎麼都往小鎮中央跑呢?一個個還都帶著震驚和興奮的神色哇啦哇啦地嚷嚷著什麼……

馬車駛到鎮中央的小廣場附近就不得不慢下了來。沒辦法,里三層外三層的全是人!車伕得不停地吆喝提醒著興奮的人們,小心翼翼地勒著馬緩緩穿過人群。

小廣場中央有個木頭檯子,上面的絞刑架上懸挂著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貓……那是一隻漂亮的,體型巨大的美洲虎。

這時代的人之所以管美洲豹叫美洲虎,是從西班牙語來的。西班牙人幾百年前在這片大陸上見到這種大貓時,就把它們稱作「美洲虎」(Jaguar)。

此刻檯子上掛的是一隻在本地根本就沒有的潘塔納爾美洲虎。榮兵明白了,它肯定就是卡塔赫那的驛站馬車不敢走西線的原因。它肯定就是讓總督無比頭疼的那隻「花魔」!而且它肯定就是……

精力充沛喜歡看熱鬧的琳達聽到外面的喧鬧聲,「噌」地跳上座位,爪子搭在窗框上朝外面張望著。小貓咪有樣學樣,也跟著跳上了對面的座位,使勁立起前爪也要朝窗外張望……

榮兵一愣!迅速伸出雙手從後面抱住小貓咪,不顧它四蹄亂蹬拚命掙扎,把它牢牢地按在了車廂地板上!

不能讓它看到!這一幕絕不能讓它親眼看到!!

從它的毛色和叫聲中榮兵已經明白了,它根本就不是什麼小貓咪,它是一隻美洲虎的幼崽!

此刻窗外悲慘地高高懸挂在木架子上的,肯定是它的媽媽……

榮兵不知道「花魔」有沒有襲擊過人類,不知它是否罪有應得。可無論如何,它在那樣危急的時刻居然還能違背本性,引著瘋狂的獵人們朝更遠的地方跑去以保護自己的幼崽……它是個好媽媽!

像小丘克的母親塔拉;像安東尼大哥的母親瑪姆大嬸;像費什的母親;像奧德講述的「戎號」上的那位母親;像所有人類的母親……

死死按住四爪亂蹬堅決不服的小豹崽,馬車終於緩緩駛離了這個叫做「帕喬」的小鎮。

帕喬……是啊,榮兵真的很怕它瞧。

1717年1月17號,在瞻禮日晚堂的鐘聲里,兩輛馬車「嗒嗒」地駛過雄偉的卡塔赫納大教堂,朝「金葵花」旅館輕快地跑去……

金矮少系個大披風坐在旅館二樓的地板上。披風是為了走進旅館時遮掩他被反綁的雙手。

可能是在鯊堡監獄受到的心靈傷害引發的觸底反彈吧,大夥發現羅賓特別喜歡充當審判者。此刻預審科羅警官故伎重施,坐在金矮少對面的一張椅子上頭也不抬地用瘋狗刀剃著指甲,用足了五分鐘的心理壓迫戰術,然後那種毫無音調起伏的酷酷聲音就響了起來……

「姓名」

「德歐比伊格」

「年齡」

「21」

「知道為什麼會來這兒嗎?」

「你們綁來的。」

「噢,對,好像是。內個……我意思是,知道為啥綁你來嗎?」

「拿我當人質,先逃命后勒索唄。」

「小樣兒還挺上路的。你爹黑了我姐好幾萬多布隆和無數貴重禮物,咋算?」

「那你找我后媽要去!她管錢。不過肯定要不來。」

「窩擦……!?就我這小暴脾氣!我特么把你分解嘍一件一件零售給你爹!你信不?」

金毛矮少德歐比坐在地板上忽然咧嘴樂了……

「你叫羅賓是吧?我看你們之間老是哥啊姐啊的還挺好玩,那我也叫你賓哥吧。賓哥,光說不練假把式!來,來來,朝這兒招呼!你先割我一隻耳朵賣我爹一千多布隆試試。我那慈祥的后媽見著我的耳朵一開心,沒準兒還真能賞你個三五比索的呢。」

滾刀肉?媽的這小子是裝虎的還是真渾?他咋知道我下不去手呢?榮兵眨巴著眼睛一時之間有點措手不及的。

好在有兄弟來救場。陛下拿根通條把槍管里的火藥壓磁實了,「咔噠咔噠」地擺弄著黃金板機蹲在了德歐比面前……

「少爺,知道我們是幹啥的不?」

「知道哇,法國商人唄。」

「噓……那是表面。我們的真實身份是……」陛下表情陰險地湊過去壓低了嗓音在他耳邊說:「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海盜!」

「哇……!!!」

「艾瑪……艾瑪……」陛下和榮兵一齊揉著胸口側過身子驚恐地瞅著像鱷魚一樣大張著嘴巴的德歐比!

「你么叫喚啥呀還這麼突然!麻的一點思想準備都木有,嚇我心這個蹦!」

「你們是海盜?你們真是海盜??」

「嗯哼!小子,知道怕了吧?」

「別綁我了我入伙啦以後咱就是親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啥地!」

榮兵不確定地抬頭環視大家:「你們誰了解西班牙人?這少爺羔子真是蛇精病還是在這兒跟咱們裝呢?」

唐娜姐笑著搖搖頭:「不能算神精病,但也差不多。羅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就是個大碼的『約翰金』啊。」

「賓哥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怕我假投誠找機會把你打昏把詹姆斯大哥的槍奪過來拿唐娜姐當人質反過來脅迫你們是不?」

「嗯哼……」

「語言代表不了行動行動是最好的語言你把我綁船上去等我納了投名狀惡貫滿盈罪無可赦走投無路了再讓我入伙成不?」

「西班牙語……還有投名狀這詞兒?」

「啥呀?咋地啦?不雞道啊。是我說的嗎?反正就那意思你明白就行。」

麻麻的!本來以為就一少爺羔子,輕鬆拿下的事兒。沒成想,沒嚇著人家反倒被這廝哇一嗓子嚇一大跳!是我刑訊功力衰退了?當年嚇唬老皮時那是何等暢爽啊?把內小子整地都生無可戀了。

正暗自鬱悶,上校推門進來了……

「船還沒找到,在碼頭看見她了,非要跟來……」

上校說完就閃到一邊,一個虛弱的女人走進來就疲憊地靠在了門框上……

「海若恩小姐,羅賓先生,我懇求你們再幫我一次!因為我……我可能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錯事!」

唐娜緩緩地站起來問道:「安妮小姐?出什麼事了?」

「是那個西班牙女孩,我現在後悔得要死!我、我……我好像親手把她送進地獄了……」

「地獄?是哪兒?」

「聖克拉拉女修道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榮兵日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榮兵日記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十三章 「花魔」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