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再相遇

「爸爸，你為什麼在監獄里啊？什麼時候才能出來陪我玩！」

五歲的小卓茹還不知道此時爸爸在監獄里意味着什麼。

「判處被告人秦坤死刑，即日執行槍決！」

「媽媽，死刑是什麼啊？，媽媽，你怎麼哭了？」

小卓茹想用手幫媽媽擦乾淨，但是媽媽哭的像開了閘的水庫，怎麼也擦不幹凈。

畫面一轉，汽車側翻在地上即將爆炸，八歲的秦卓茹從車窗里爬了出來，看到副駕駛上滿臉是血的媽媽。

「媽媽，你怎麼了，你快醒醒！你快起來啊！」

保鏢陳叔趕到，抱起小卓茹跑到橋上，他拿出了一個棒棒糖，告訴小卓茹不要亂跑，這個棒棒糖吃完，他就帶着媽媽回來，說完轉身沖向汽車。小卓茹想讓他們快回來，她用還沒完全長出來的新牙好不容易把糖皮咬開，路旁的汽車爆炸了，火光衝天，來了好多消防車和警車，那天，秦卓茹沒有家了。

「爸爸……媽媽……陳叔……」

沙發中的女人眉頭緊鎖，兩隻手死死的抓住衣服，牙關都在發抖，眼淚順着好看的眼角流出，像斷了線的珍珠，滑過臉頰浸濕了海藻一般的秀髮里。直到眼淚流進嘴裏，秦卓茹嘗到眼淚苦澀的味道，她一下從夢中驚醒，大口的喘氣平息，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猶如提線木偶一般，她慢慢的從沙發上坐起來，眼神空洞，直直的望着桌子上仍然亮着的燈。

有亮光也會做噩夢嗎？是啊，安眠藥和燈光只是她欺騙自己能安穩入睡的願景罷了，這樣的噩夢，從秦卓茹五歲起就一直困擾着她。如果真的只是個夢就好了，秦卓茹不止一次的盼望過。

辦公室靜的能聽見牆上鐘錶滴答滴答的聲音。

秦卓茹拿起手機，四點十七，還不錯，至少還睡了幾個鐘頭，她自嘲的想。

她與往常一樣神色清明的走到辦公桌前，用鑰匙打開桌前的抽屜，拿出來幾年前公司的財務報表仔細核對。

集團前幾年和東南亞明明沒有合作，財務報表中為何會有資金流入呢？在國外與小姨生活時，小姨曾說過父親在的時候沒有擴展國際業務，為什麼那個時候就有國外資金流入了呢？秦卓茹有一種預感這件事並不簡單，也許現在的她看到的都是冰山一角。

早上六點整，助理林笙發微信說司機已經在樓下了。她鎖好文件下樓。

樓下的車裏。

「秦總，現在去哪？」司機老張已經五十二歲了，他的女兒是秦卓茹資助上的大學，她看他沒有工作，還讓他來當專職司機賺錢補貼家用，老張十分感激她。

「回我住處。」秦卓茹需要回去收拾一下，換個衣服參加體育節。

A大寢室308。

「怎麼樣，這套帥還是這套帥？我怎麼覺得都帥？」路征對着鏡子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這可是個重要的日子，可得不能馬虎。

「喂，老路，你能照出個花來？你也就長那樣了，大老爺們怎麼磨磨唧唧的！」室友也是籃球隊隊友大姚打趣的說。

「你懂什麼，這是為了表示人家主辦方的尊重！你看，連遠航都開始選衣服了！」

站在衣櫃前思考的傅遠航:「……」

「遠航，你怎麼也被路征帶的這麼磨磨唧唧？」另一個室友江浩軒驚訝的說。

308是四人寢，傅遠航，路征，江浩軒，姚成亮四個都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狗嘴吐不出象牙，什麼叫做磨磨唧唧？還被我帶的？江浩軒，今晚不想在寢室睡了就直說！」路征咬牙切齒地說道。

「路征說的對，應該對主辦方盡到應有的尊重。」說完傅遠航穿上了前兩天剛買的新西裝，這本來是打算畢業面試的時候穿的。

「額……遠航，你這也太……正式了吧！」

其餘三人都表示驚訝，傅遠航身材比例好，穿西裝特別合適，可是三人哪見過對穿着如此注意的傅遠航？

「就這件吧。」傅遠航不理會其餘人驚訝的目光。

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多大，他和她肯定有年齡差，想起那晚秦卓茹的穿着打扮，好像只有西裝最相配，傅遠航這樣想。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到她，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說上話，他只是在為最想發生的情況做準備。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因為一個女人考慮之前他從不會考慮的事情。

中心廣場。

不出所料，S市有名的公司幾乎都來了，體育節是一個洽談合作的好機會。

傅遠航暗暗地觀察著周圍的人

「你好，請問是A大籃球隊嗎？」工作人員熱情的詢問。

「是的。」

「為你們準備了專業的休息室，請去休息室注意，稍後上台領獎！」說完工作人員領着他們進了休息室。

「大公司就是不一樣，看看這安排的多周到！」大姚一屁股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感慨著。

「切，看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

說到底還是一群少年，他們在沙發上鬧作一團。

一旁的傅遠航還在猜測今天能不能見到她。

他在休息室踱步觀察，主辦方很細心，給他們提供的休息室是專門設計過的，有一些低熱量食物和飲品，有一些遊戲設備和健身器材，可能是怕他們等待的無聊。窗台上還擺放了幾盆向日葵，看到它們心情都會愉悅不少。

鬧作一團的隊友注意一旁若有所思的傅遠航，他們知道傅遠航性格比較沉穩，平時這些打打鬧鬧的行為他都嫌幼稚不會參與。但今天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好像有心事。

「老傅，咋了，有心事？」大姚湊過來問他。

「沒有，在想一會領獎的流程。」傅遠航向來心思重，姚成亮以為他是緊張怯場，然後安撫的說:

「沒事，咱們是領獎的，別緊張，到那肯定有人安排！」

聽到兩人的交談，路征心裏犯起了嘀咕。

傅遠航這兩天怎麼了，魂不守舍的，要說別人在這個場合怯場他信，要說傅遠航怯場？路征打死都不相信，傅遠航就像叢林中的狼，雖然現在年紀尚輕，但是他有遠超同齡人的心態，既有少年人的赤誠，也有成年人的穩重。

怎麼說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路征看出來，傅遠航有心事，估計是不想說，只能自己觀察了。

「下面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冠軍籃球隊——A大籃球隊！」

A大籃球隊在熱烈的掌聲下上台，無數的攝像機和閃光燈對準他們拍攝。

「下面有請籃球隊代表發表獲獎感言！」

事先沒有通知還需要反覆發言，他們一點準備也沒有，隊長姚成亮更是緊張的不行，隊友們都把希望悄悄寄託給傅遠航。雖然他是後來加入這個籃球隊的，但是他心態最穩，遇事最冷靜，而且還很有文采，有時候還會寫一些文章發表。

傅遠航感覺到隊友的目光，於公，隊友相信他，為了籃球隊應該發言，於私，他……始終沒看到秦卓茹，如果她來了，那自己發言她應該會聽到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點頭對主持人表示感謝，走到麥克前開口說到:「大家好，我是來自A大校籃球隊的8號選手，傅遠航！」

後台。

傅遠航沉穩堅定，富有磁性的聲音透過音箱傳遍後台，此時在聽工作人員報告活動內容的秦卓茹頓了一下，她放下了手中原本轉動的筆，這個人？是他？

「謝謝，謝謝傅遠航選手的發言！下面有請本次活動的主辦方成虹集團總經理，也是我們這次活動的總策劃，秦卓茹小姐，上台發言！」在主持人說出來秦卓茹這三個字的時候，傅遠航感覺這兩天的尋找得到了圓滿。

隨着主持人的介紹，秦卓茹走上台，她身着一身墨綠色緊身長裙，原本微卷的頭髮變成了直發，如黑色瀑布一般垂落在她的肩頭，今天她整個人看起來成熟又富有風情。

走到舞台中央，她掃視了一圈選手，不知道是錯覺還是願望，傅遠航覺得她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哎，哎哎哎，遠航，這不是那天那個美人？我去，這是什麼緣分！」要不是還在頒獎台上，路征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了。

「不要吵。」傅遠航面無表情的說，眼睛一直盯着麥克風方向。

路征:「……」

秦卓茹走到麥克風前:

「我們集團一直致力於醫藥產業，願意並感到榮幸能為S市的醫療事業做一份貢獻……」

「哇，這個美女姐姐發言好颯啊！」姚成亮小聲的感慨道。

「漂亮吧，大姚，我跟你說，這美人我們還……嘶……」正在小聲嘀咕的路征猛的感覺到大腿疼痛，他偏過頭髮現傅遠航正在用彷彿冰窖般的眼神看着他，不對，應該說，威脅他！

「你們還怎麼？」不明所以的大姚追問道。

「我們……啊……我們……我們還在電視採訪里看到過呢！」腿上的疼痛感逐漸消失，路征想為自己的機智點個大大的贊。

傅遠航一瞬不瞬的看着正在發言的秦卓茹，才發現她穿的裙子是露背設計的，有長發的遮擋，背部的肌膚看的並不真切，傅遠航又想到那晚在酒吧，她出手相助，她的泰然自若，她的冷漠疏離……這一切好像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傅遠航感覺心跳加速，喉頭髮緊。

「謝謝秦總的發言，有請秦總為選手們佩戴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