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口奪人

第六章 妖口奪人

兩妖生死大戰,聲勢浩大。

戰場內飛沙走石,水潮激蕩,周圍小妖擦者即傷,碰者即死,方圓數十里皆受波及,頓時群妖奔逃,無敢近者。

在群妖奔逃的洋流中,卻是有一抹藍色的靚影同行。

只見,那抹藍影穿梭其中,或上下翻轉,或左右騰挪,在數以萬計的小妖中如魚得水,隨妖群向戰場外遁走,漸行漸遠。

若在平時,人影必定無法如此安然藏身妖群,定遭群妖圍剿,然而,此時此刻,群妖皆趕着逃命,也無暇顧及妖群中藏着的一個人類。

隨着逐漸脫離戰場,那抹藍色的靚影悄然隱去身形,無聲無息,周圍一眾妖物竟不能察。

此時,戰場百里開外,但見一道劍光劃破溝壑的黑暗,頓時,一隻長嘴魚怪從中間被一分為二。

「沒完沒了,啐。」

問瑾遺收劍,輕啐了一口。

兩妖大戰,小妖成群結隊被趕到此地。

此地受環境影響,遍地是凶妖,尋常凶妖開始,腦子還不靈光,說是妖,充其量不過是兇猛一點的畜牲,只遵循本性,無腦殺戮。

此時離開了大妖的威脅,這些小妖便開始暴露了嗜血的本性,見到問瑾遺就衝上來撕咬,這卻已經是問瑾遺所殺,第三十一隻小妖了。

若在平時倒也無礙,這種剛剛有靈識的小妖小怪,來多少,問瑾遺且殺多少,奈何此地靈氣淡薄,每次使用真元殺妖,真元的恢復且都要花費一番功夫。

與此相反,因為此地妖氣濃郁,尋常小物進入此地,無需多長時間便能成精成妖,問瑾遺根本是殺之不盡,着實令人心煩。

早在劍斬第六隻妖怪時,問瑾遺便不再動用靈力真元,殺妖只是仗着劍之利害,技之靈巧,屬實也是頗為費工夫。

收劍而立,問瑾遺凝神望向遠方,那是兩妖大戰,戰場的方向。

此時,但聽一陣驚天咆哮傳來,百里之遙亦是不能阻,那咆哮聲聽起來,卻是不像戰鬥的怒吼,更像是勝利的宣誓、歡呼。

「看來分出勝負了,也不知是誰勝誰負。」問瑾遺自說自語道,說罷轉身就離開了。

誰勝誰負且都不是那麼重要,反正無論誰活下來,此時對問瑾遺來說,都不是可戰之敵。

問瑾遺所見兩大妖,氣息皆為化境,化境妖者,便可稱妖王,放在往常,問瑾遺自是不懼,只是如今身處煉妖谷,修為更不過是苦境,他卻是招惹不起。

此時保命要緊,當避其鋒芒,問瑾遺毅然往反方向而去。

而同一時間,戰場外不遠處的一處礁石后,早先隨群妖奔逃,然後消失的那抹藍色倩影,正躲藏於此。

捂著耳朵,女子此時一臉難受,牛頭怪那勝利的咆哮,宛若驚雷,如此近距離之下,女子只感覺耳膜都快被震破。

戰場之上,作為勝利者的牛頭妖怪,原地撒歡了好一陣,便轟隆隆地挪動着八隻章魚腳離開了。

「呼。」女子輕吐一口濁氣,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如此近距離的藏身一個不慎被發現,可就真是要命了。

「終於走了。」聲音清冷又不失溫婉柔和,在湖底的黑暗中,女子將身子探出礁石外,一番探查后自語道:「此地太過兇險,需趕緊離開這裏才是。」

將身子收回,女子又是一陣鬱悶,這個地方當真是邪門得緊,明明是身處湖底溝壑,往上游卻是一直游不到盡頭。

無論感覺游出去多遠,待到回頭一看,溝壑和自己的距離一直沒變,在不同的地方嘗試了無數次,女子也不得不認命,出口不在上面。

女子來此,也已有一段時間,儘管修為尚淺,不過憑藉着一手高明的斂息術,常常能在死地中逃生,正如不久前的兩妖大戰,便是得賴於此術。

如今脫離危險,女子又不得不開始思考一個現實的問題,如果出口不在上面,卻又是在何處?

這般想着,女子的目光,投向了牛頭怪離開的方向。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前方應該是那牛頭怪物的地盤,早先大戰,也應是兩妖的地盤之爭。

又是回想起早前的發現,只聽得女子自語道:「或是出去的希望。」

這般說着,女子當即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心中思定,只見其目光堅定,斂息術施展,頓時將周身氣息壓至最低,隨即毅然奔赴往牛頭怪離開的方向,女子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時光流轉,問瑾遺已然不記得,自己卻是在煉妖待了多久。

廣庭湖縱深萬丈,煉妖谷猶如身處萬丈深淵。

煉妖谷說是谷,其實只是廣庭湖湖底的一片溝壑形成。

在這裏,沒有星辰日月的照耀,常年黯淡無光,人身處其中,久而久之,年不能辨日,日不能曉時,此種情況,卻是與魔界一般無二。

這等極端條件下,若是一般人等,輕則瘋魔,重則輕生,好在,問瑾遺和女子皆不是一般人等,都是修為有所成的修士。

問瑾遺只感慨自嘲,為何每次,自己皆是深陷此等地方,剛出魔界,竟是又來到了昏暗的煉妖谷,莫非自己當真與『黑暗』有緣不成?

這一日,問瑾遺正在煉妖谷內遊盪,忽聞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心驚之下,問瑾遺小心翼翼飛身而上,舉目遠眺。

但見遠方一陣濃煙滾滾,問瑾遺不由得心疑道:「卻又是何人在爭鬥不成?」

正疑惑間,但見遠方有劍氣衝天起,轉眼間又偃息旗鼓,遠方動靜也重歸平靜。

見此,問瑾遺當即面色為之動容,「人類修士?難不成是...」

那抹劍氣,並無妖氣沉浮,其氣息不混不濁,劍韻輕靈,也絕非煉妖谷妖怪可以施展,只能為有成修士所為。

一瞬間,問瑾遺由那抹劍氣聯想到了許多,結合前因後果,在心裏已然有了猜測。

待到想通其中關鍵,問瑾遺卻是當即在心中暗罵,「龍出遊,你可真夠心黑,竟是如此對我。」

這般想着,問瑾遺便是一臉愁容,不由得將目光再次望向那劍氣升起的遠方,目光彷彿能穿透這段遙遠的距離,看到遠處的景象。

就在問瑾遺觀望遠方時,遠方正在發生著一場,令人提心弔膽的藏與抓的遊戲,主角之一,正是那日隨群妖奔逃的藍衣女子,其二也自是那日兩妖爭鬥的勝者,牛頭妖王。

此時,藍衣女子正背靠礁石,仰面無力地望着頭頂出神。

女子所望的,卻是怎麼望也望不到的天空,只聽得其呢喃道:「可真是糟糕透頂的天空。」

方才的劍氣正是女子所發,事實證明,當你存在僥倖心理時,你已然身處險境之中。

片刻之前,在這片區域遊盪了幾天後,女子終於不幸地與那日的牛頭妖王碰面,雙方當即爆發衝突。

戰鬥中,女子一記衝天劍氣斬出,拖住牛頭怪片刻,藉著體型的優勢和高明的斂息法,才得以成功脫身,此時正藏身於此。

正感慨之際,只聽得轟隆隆一陣巨響,卻是一條長長的章魚觸鬚,出現在頭頂礁石上。

女子頓時眼神一凝,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緊張地屏住呼吸,周圍只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慢慢抬頭望去,目光所及,牛頭怪那巨大的身軀,出現在了礁石后,慶幸的是,礁石彷彿遮住了牛頭怪物的視線,它只是扭頭四處觀望了一下,卻是什麼都未曾發現,便也就離開了,女子頓時鬆了一口氣。

牛頭怪物體型龐大,行走間,伴隨着轟隆巨響,隨着隆隆之聲遠離,然後徹底消失,女子頓時吐出一口濁氣。

牛頭妖怪離開,女子強自打起精神,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然而剛走出幾步,女子卻是突然精神一振,全身毛骨悚然,汗毛直立,只感覺身後有人注視着自己。

艱難地迴轉過頭,女子向後望去,頓時駭得瞪圓了眼睛,神情頗為獃滯。

只見,一道黑影蹲立於礁石之上,隱約間,其身後有八條尾巴在空中搖曳,周身妖氣磅礴。

女子正驚駭間,那黑影卻是嘴角扯動,邪魅一笑,然後猛然向下俯衝,徑直朝女子衝來。

隨着一陣巨大的碰撞之聲響起,周圍頓時泛起濃煙滾滾,隨即,一抹藍色的倩影從濃煙中飛身而出,半跪於地,嘴角溢出鮮血。

「哦?甚是機敏的反應力。」濃煙之中,有一道桀驁的聲音傳出。

女子放眼望去,只見有一道身影從滾滾濃煙之中緩緩走出,「可惜,不過垂死掙扎,徒增苦楚。」

待到身影徹底走出濃煙,女子終是看清了來人的臉,那卻是一張十分陌生的,年輕男人面孔,不過其身後舞動的八根章魚須,此時已經足夠表明男人的身份。

看着男人,女子緊皺眉頭,語氣似是肯定又是詢問般說道:「你是那隻牛頭妖怪?」

「我觀你卻是很驚訝?」話音落下,卻見男人一臉謔笑,嘲諷著說道:「你莫不是以為,我不會化形之道不成?」

說到這,但聽男人一聲冷哼,自顧自說道:「我乃煉妖谷一方妖王,豈是那些小妖小怪可比,真是可笑至極。」

聞言,女子內心一陣懊惱,先入為主的觀念卻真是害人不淺,沒見過牛頭怪物化形,便也沒考慮到這種情況,但凡謹慎一點,也不至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也只怪自己涉世太淺。

女子不說話,男人也沒在意,自顧自接着說道:「倒是許久未曾見過人類了。」

男人說罷,眼神更直勾勾地盯着女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顯然已經在幻想一道美味佳肴了。

女子銀牙暗咬,竟也是不逃,與男人正面相對。

生死危機當面,女子此時格外清醒,如此近距離之下,將背後留給一個,比自己強大許多的敵人,純屬找死,只有全神貫注直面敵人,應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才能在死亡中,求取一線生機。

只是,生機依舊渺茫,修為實力差距太大,正如男子所言,不過捶死掙扎而已,然而,有道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女子,她自是不會束手就擒。

兩相對峙間,突然腳底一陣響動,女子剛低頭一看,一道黑影猛然竄出,待等反應過來時,人已被牢牢抓住。

戰鬥結果乃定,卻是只在眨眼間,還未開始,便已然結束。

原來,假借和女子談話,男人背後觸鬚,卻是悄無聲息鑽入地底,靜待時機驟然發難,只在瞬間就擒住了女人。

在和女人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男人尚且耍這種小心機,可見心智之成熟,絕非女子可比。

觸鬚拉直,掀起掩埋在上面的塵土,慢慢用力收縮,只聽得女子身上骨骼咯吱咯吱作響,男人獰笑道:「甚是悅耳。」

「看來,我且也就到此為止了。」女子奮力掙扎,卻漸感意識消失,不由自主地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在女子眼睛完全閉上的前一刻,一道匹練的劍光從眼前劃過,觸鬚瞬間被斬斷,女子頓感身體一松,意識逐漸又恢復了過來。

劍光解救下了女子,卻見其光芒盛勢不減,反而愈演愈烈,頃刻間將此地照耀得如同白晝。

久處幽暗之地,驟然白光綻放,男人也被朦了雙眼,只覺難受,雙手舉擋在眼前,口中只怒吼道:「何方宵小?竟是欲找死耶?!」

怒吼不見回應,時女子只覺得身子一輕,卻是被人橫抱而起,強行微張的雙目望到的,是一張背對着華光的俊秀臉龐,嘴角掛着的不羈笑容,彷彿在向世人展示一切盡在把握的自信從容,來人,正是英雄救美的問瑾遺。

劍光開始暗淡,男人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突然出現的強光,恍惚間,也看見了遠處疾馳的身影,頓時勃然大怒。

疾馳逃命之中,問瑾遺只感覺身後妖氣愈發壯大,轉頭望去,卻是那牛頭妖怪捨去人身,現出了那高達百丈的妖身。

籠罩在那遮天蔽日的牛頭怪物的影子之中,問瑾遺內心一陣苦楚,心裏暗罵道,「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閑事了,道長存,你欠我的,來日定要你加倍奉還。」

問瑾遺內心正苦惱間,只見牛頭怪物縱身一躍,百丈身軀竟是凌空而起,激起水流浩蕩,直向問瑾遺沖刷而來。

只見那被激起的水流,強勁異常,猶如驚濤駭浪,涌動間掀起一片湖底濃煙滾滾,疾馳中的問瑾遺見狀,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正面應對。

水流沖刷而來,問瑾遺和懷中女子如浪潮中的一葉扁舟,彷彿下一秒便要被海浪掀翻吞沒,問瑾遺頓時真元涌動,展開護體真元罩,護住兩人。

只片刻,浪潮便來到兩人身前,不斷沖刷著真元罩,兩人卻是紋絲不動,似是在浪潮中扎了根,生生頂住了浪潮的沖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浪潮剛過,那邊凌空而來的牛頭怪物,卻是從天而降,巨大的身影如天外隕石,順勢便欲將兩人碾成肉泥。

見躲閃不及,問瑾遺只咬牙說道:「當真是可惱!且看我阻你。」

將女子背到身後,問瑾遺大袖一揮,伊人劍順勢而出,飛入了問瑾遺手中。

但見問瑾遺劍指牛頭怪,怒目圓睜,一聲大喝聲響起,「破!」

隨着一聲大喝,伊人劍劍壓瞬間迸發,從劍尖衝天而起,帶起一股激流,氣勢磅礴,猶如衝天瀑布。

眨眼間,衝天瀑布便淹沒了牛頭怪物的整個龐大身軀,強烈的水壓一時竟逼得它動彈不得,更是帶着它的百丈身軀向後退去。

趁此空檔,問瑾遺急忙收劍,再次動身急掠而走,片刻間,人影遠去,最終消失在了邊際。

人影遠去,時衝天瀑布的力量開始衰弱,牛頭怪破瀑而出,沖新化做人身,此時,但見其臉上滿臉怒容。

牛頭妖怪脫困而出,只聽得一聲大笑,從遠方邊際堪堪傳來,「人我且就笑納了,多謝。」

聽着問瑾遺的哈哈大笑之聲,男人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拳頭緊握。

只見男人咬牙切齒,朝着兩人離去的遠方怒吼,「我與爾等,不死不休!!!!」

聲音蕩漾開來,驚得方圓百里的小妖四處奔逃。

遠方,還未徹底遠去的問瑾遺,隱約間聽到了男人傳來的怒吼聲,心裏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龍出遊。

頓時心中一陣鬱悶,卻也不知是在指誰,只聽得問瑾遺憤憤地說道:「此些妖族,莫不是腦子都有問題,些許小事,何至於鬧到不死不休?」

同一時間,煉妖谷不遠處的廣妖庭,正在休息的龍出遊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滿臉困惑神色,「莫不是哪個小人在背後言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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