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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寂靜如水,殺意逼人。

從那小巷之中,閃過一個人影。

凌亂的步伐,亡命的呼吸。

像極一隻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雖然,徒勞。

月色。

蒼涼如冰,彈指將破。

草屋之上,一襲黃衫輕掩微光,悠然飄過。

他,是在玩弄即將到手的獵物。

終於,獵手決定結束這場註定結局的遊戲。

他,站在了困獸之前。

而面前的人,氣喘如牛,神色凄涼。

「交出來,給你個最乾淨的死法。」

他微微抬頭,向那困獸看去。

夜光下,一個七尺大漢募然站立,劍眉凝重,滿臉崢嶸。

「哼!」大漢朝地上啐了一口,「山海閣要的東西,我偏不給!」

語音未畢,一把利劍已然抵在他壯實的胸膛上。

「但我蕭子云要的東西,你卻不能不給。」

大漢睜圓了眼睛,凄厲絕望。

只一劍,就將他生的希望全數斬盡。他甚至看不到劍是如何刺來,他唯一能看到的,是無情的殺意,反抗的徒勞。

他來不及再說什麼,因為寒光已經閃過。

而劍的主人,冷笑一聲,收劍入鞘,一氣呵成,靈動飄渺,似乎剛才他只是對着月色彈奏了一曲寂寞者的悲歌,而在於其他,卻無關緊要。

那樣的寂寞,只有褪盡華美的歌者能夠領悟。

而只有寂寞的歌者,才能沉醉在一去不回的繁華之後。

「稟皇甫閣主,漠北雙雄已於近日雙雙斃命於劍俠蕭子云之手。」

被稱作皇甫閣主的那個人,高坐大殿之上,聽到手下稟告,緩緩開口問道:「那紫華煙雨草可曾找到?」

「稟閣主,屬下連夜跟蹤蕭子云,尚未發現紫華煙雨草的蹤跡。」

皇甫閣主忽然起身,抬手一揮,氣勢如虹,酣暢凌厲。

還未等旁人看清他出手的方向,在他指間瞬間凝聚的劍氣已然擊碎大殿之外的石像。

「玄武劍氣果然威力驚人,劍雄當真名不虛傳!」碎石之中,媚音悠然。

皇甫閣主重新坐定,冷冷一笑:「柳姑娘越來越愛開玩笑,竟然偷聽起本閣的家務事來。」

煙霧散去,聲音的主人慢步而來。她似乎擁有攝人的媚術,每走一步,便讓在場眾人忘記了身處何地,只是貪婪地等着她走出下一步,貪婪地等待欣賞下一步的風情萬種。

然而此刻大殿正中的那條大漢,卻面無表情,目光炯然,不怒而威。

這個人就是皇甫鵬程,劍雄稱號的擁有者,天下豪傑聞之變色的山海閣的主人。

他盯着來人碧玉無瑕的臉,朗聲問道:「柳依人姑娘到底有何指教?」

這一句問話,剎時讓她臉色驟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問話中蘊涵的渾厚內力和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這樣的聲音,只有完全不為她媚術所影響的人才能夠發出。

也只有擁有如此修為的人,才能夠將她的媚術輕易擊破。

她從前是不相信有這樣的人的。青龍島主,雪嶺老仙,這些曾經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霸者,哪個不是失手於她的傾國美貌之下。

然而今天,她的驕傲將成為過去,對於擁有她這樣容顏的女人來說,是不允許任何男人視之無物的。可是此刻,她遭受到了失敗,她必須拿出砝碼,扳回弱勢。

「皇甫閣主,小女子只是於日前偶然得知威震天下的山海閣竟傾其全部力量尋找一株小草,可巧的是小女子正好得到一點關於那株小草的消息,加之素來仰慕閣主,便貿然前來,未曾譴人通告,還望閣主見諒。」短短數言,從她口中飄出當真是酥骨勾魂,即便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內家高手只怕也早已騰雲駕霧意識迷離。

然而皇甫鵬程只是微微一笑:「那麼感謝柳姑娘的好意,在下方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但不知那株稀世仙草現身在何處?」

「閣主是真不知道?紫華煙雨草早就落入漠北雙雄之手。」

「哦?」皇甫鵬程眉毛輕揚,「柳姑娘難道沒聽說他們二人已死於劍俠蕭子云之手?」

只見那絕世美人嫣然輕笑:「這可奇了,江湖傳言漠北雙雄均為山海閣所擒,不過倘若他二人果真斃命於劍俠之手,那就更巧了,小女子正好和蕭公子頗有交情,如果仙草真落在蕭公子手上,那我倒可以為閣主想想辦法。只是……」

皇甫鵬程肅然說道:「柳姑娘,你看我這山海閣中有什麼看得上眼的東西只管拿去,只請姑娘行個方便幫在下討得仙草,在下定當感激不盡。」

「皇甫閣主真會說笑,小女子此番前來一不為金銀財寶二不為權利功名,純粹是為幫助閣主而來,還請閣主不要多心。不過,如果閣主非要小女子選一樣寶物的話……」那碧人兒說到這裏忽然不語,皇甫鵬程不禁追問,

「敢問姑娘究竟喜歡哪樣寶物,若是閣中沒有的,在下一定傾注全力為姑娘尋到。」

那美人笑得更加放肆,「說來此樣寶物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皇甫閣主你。」

第一章

「放肆!堂堂山海大殿豈容你這婆娘胡言亂語!」未等皇甫鵬程回答,大殿四周突然射出數道寒光,瞬間便以雷霆之勢直取柳依人要害。眼見這奪魄勾魂的美人頃刻便要命喪於這幾道寒光之下,但柳依人卻花容依舊,仍然只是微笑,不知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還未反應過來,還是她覺得自己能夠輕而易舉地躲過這天羅地網般的攻擊。

但是江湖中無論誰也無法忽視這幾道寒光的威力,因為隨之而來的,是山海閣一等一的數位高手。然而,柳依人不閃不避,仍然只是微笑。

「住手!」皇甫鵬程大喝一聲,四柄利劍幾乎同時停在了柳依人咽喉之處,皇甫鵬程長身而起,大笑一聲,「沒想到柳姑娘除了柔情似水明艷動人之外,更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膽量。承蒙柳姑娘錯愛,在下不過是一介武夫,姑娘要之何用?」

柳依人微微低頭,輕輕笑道:「皇甫閣主過謙了,江湖中誰不知道這山海閣有通天之力,江湖中又有哪位英雄好漢不敬皇甫閣主三分,小女子只不過素來仰慕皇甫閣主威名,想親眼見識見識罷了。所以小女子今日斗膽前來請閣主到京城一敘,之後自當親自奉上紫華煙雨草。」

皇甫鵬程冷冷道:「不過柳姑娘你可知道,就算燭龍、陸吾等人不取你性命,也總有辦法迫使你說出蕭子云的下落,那麼在下又為何一定要以身犯險入姑娘你布的局呢?」

柳依人笑道:「素聞皇甫閣主是個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大丈夫,試問這大英雄大丈夫又怎會置我這小女子小姑娘的生死於不顧呢,那麼,小女子又何須擔心?」

皇甫鵬程仰天一笑:「好,既然柳姑娘如此看得起我皇甫鵬程,那在下少不得就陪柳姑娘走這一趟。」

京師,皇城。

天空佈滿烏青的雲絮,似乎老天爺正醞釀着一場驟雨,卻又並不着急打破這了無生氣的平靜。

然而,一絲波瀾,已在悄悄暈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六元之人不日將齊聚京城,陛下夙願得償之日已是指日可待!」說話的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虯髯老者,而在他面前端坐龍椅的天子,正展露著自登基以來少有的狂喜。

「依國師所言,乾坤六分儀開啟之後當真能讓朕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那名老者輕輕咳嗽兩聲,一絲笑意閃過嘴角:「皇上大可放心,依老臣先前所言,這六元之人乃當今天下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最高境界,但凡紅塵中人,畢生所求皆在這六種極致之內,而能夠躋身這六元之列的,又無一不是天下間罕有的驚世奇才,只要這幾位當世人傑能夠同心合力助皇上一臂之力,必能感動上蒼,為陛下開啟這乾坤六分儀,實現皇上的宏圖偉業。」國師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所以,現在皇上只需耐心等待,待天下英雄會決出那位最強之人後,老臣自當親自主持獻寶大典,為皇上開啟這乾坤六分儀。」

「天下英雄會?」皇甫鵬程微微皺眉,「當今天子一向專於詩詞禮樂,怎會忽然廣邀江湖豪傑齊聚京城,莫非這皇帝突然棄文從武,對這舞刀弄劍之事來了興緻?」

坐在一旁的柳依人淡淡笑道:「皇甫閣主莫要捉弄小女子,這天色還沒有改變,那皇帝自然也不會突然轉了興緻,不過這天下英雄會確是當今天子自登基以來舉辦的首次武林盛會,就連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美人樓也放出消息,將派四大美人之一的昭君美人前去共襄盛舉。為了能一睹這空前盛會,只好委屈皇甫閣主與小女子共乘這輛小馬車了。」

皇甫鵬程笑道:「與美人共乘一車已是幸致,又何來委屈?」

柳依人抿嘴一笑,抬頭問道:「皇甫閣主可曾聽過六元之人一說?」

皇甫鵬程道:「這六元之人在下也略有聽聞,但究竟意指為何,還請柳姑娘賜教。」

柳依人緩緩道:「小女子不過也是道聽途說,據京師的消息,這六元之人乃普天之下凡夫俗子追求的六種極致,即天下間最有權勢之人、最為尊貴之人、年齡最長之人、相貌最美之人、智慧最高之人和武藝最強之人,而位列這六最之人,無一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當世人傑。」

皇甫鵬程略一點頭,又問:「那麼這六種極致之人與這天下英雄會有何聯繫?」

柳依人眼波流轉,嫣然一笑:「皇甫閣主就別裝糊塗了,閣下難道不正是這六元之一嗎?」

皇甫鵬程一愣,隨即大笑:「多謝柳姑娘抬愛,只是在下實在想不出我皇甫鵬程究竟哪一樣可稱得上這天下之最?」

柳依人微微一笑,轉頭撩起輕紗一角向馬車外望去,悠悠說道:「那麼依皇甫閣主高見,普天之下又有誰可以位列其中呢?」

皇甫鵬程道:「依在下愚見,這六元之人雖不是全有標準,但其中幾位在下還是可以加以推測。」他側了側身,繼續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要說這天下間最有權勢之人,當然是當今聖上。而皇帝生母曹氏自然是最為尊貴之人。」

柳依人點頭說道:「不錯,想那富商巨賈即便坐擁金山銀海,天下珍寶唾手可得,但骨子裏的奢華貴氣卻是萬金難求,他們費盡心思想洗掉那股市井之氣,卻不知比起那皇族宗室的金尊玉貴,他們只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皇甫鵬程頷首說道:「然而當人一旦站到這名利場的巔峰之後,自然更不會滿足,自古以來,有哪位帝王不想萬壽無疆、壽與天齊?所以,他們總要追求另一種極致。」

柳依人笑道:「那可不是,小女子聽聞這當朝國師典傾華曾於蓬萊仙島隨仙人修習長生之術,如今已有七百三十六歲高齡,據京城老百姓所說,這位國師雖然乍看其身形尤顯老邁之態,然仔細端詳,卻又有朝氣蓬髮之少年風采。試問當今天下又有誰能比他更有資格稱為最年長之人?」

皇甫鵬程說道:「那麼這六元之人已有三位可以確定,不過其餘三人卻無一定評判標準。依在下看來,若說最為美艷,柳姑娘倒也擔得起這名號。」

柳依人嗔笑道:「皇甫閣主好會拿小女子取笑,像我這樣的小家碧玉怎比得上京城裏的那些大家閨秀,更不要說還有**里那些個千嬌百媚的皇室妃嬪。」

皇甫鵬程笑道:「即便那**妃嬪個個明艷動人,但若要在這三千佳麗中找出一位擔得起這『最』字的,只怕唯有那名動天下的明玉美人襄皇妃。」

柳依人輕輕一笑:「聽了皇甫閣主剛才一番見解,小女子才知道閣主不僅是一位大英雄大丈夫,更是一位憐香惜玉的君子。皇甫閣主方才只說這襄皇妃是這三千佳麗中的佼佼者,卻並不將依人包括在內,這真是既為小女子留得了顏面,又讓小女子好生歡喜,竟可與這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襄皇妃一較長短,依人先行謝過。」

皇甫鵬程正欲答話,忽覺馬車一沉,暗道「不妙」,立刻握住柳依人的手,運起內力從馬車廂中一躍而出。

第二章

皇甫鵬程回身看去,那馬車連同車夫俱已跌入一個大坑之中。皇甫鵬程待柳依人站定之後說道:「柳姑娘稍等片刻,待在下去搭救那車夫。」

「哈哈哈哈哈哈……」未等柳依人答話,樹林中已響徹笑聲。

「皇甫閣主你聽,不知是哪幾個不識好歹的倒霉蛋要劫咱們呢,你說這如何是好呀?」柳依人說着掩面而笑。

皇甫鵬程卻並不回答,暗道:這條進京險道平日罕有人至,既然有人專程設伏,那必非善類。

正在皇甫鵬程暗自揣測之際,只見那樹林中閃出數條人影,皇甫鵬程一眼望去,皆不過是尋常山賊打扮。

「你這漢子,身手倒不錯,咱哥幾個費了幾天功夫挖的糞坑沒想到還困不住你。」眾人中一個身形粗壯手持利斧的山賊沖皇甫鵬程嚷道,「看你們兩個一身綾羅綢緞,識相的就把金銀珠寶都給老子交出來,還有你身邊那個美人,不然……」

「哼,」皇甫鵬程冷笑一聲,「你們膽子倒不小,就不怕豺狼撲虎有去無回?」

「呸!」那山賊將手中的斧頭一揚,一個身形瘦弱的山賊竄了上來,沖皇甫鵬程喊道:「我說這位大俠,你就別逞英雄了,難道你還沒發現?你已經站在流星逐月沙里啦。任憑你輕功再好,內力再強,只怕也逃不掉啦!」

「流星逐月沙?」柳依人皺眉說道:「這寶貝價比金沙,一群山賊怎捨得布得下如此陷阱?」

皇甫鵬程暗自運起真氣,果然發覺腳下似有一股無形吸力,體內真氣猶如陷入流沙一般,越要強行運功內力損耗便越大。皇甫鵬程輕聲說道:「這流星逐月沙確實厲害,不過就憑這幾個小毛賊,倒還難不倒在下,柳姑娘莫要驚慌。」

「怎麼,大俠在偷偷運功?」那瘦弱的山賊沖皇甫鵬程喊道:「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乖乖把金銀珠寶和這美人交給我大哥,否則別怪我大哥對你們不客氣。」

「你小子果然有本事!」持斧的山賊猛地一拍這瘦山賊的肩,「給大哥釣了這麼大條魚。不過,這美人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那瘦山賊笑道:「小弟也不敢欺瞞大哥,這昭君姑娘卻非尋常女子可比,不過她每次示人都戴着面紗,今兒個小弟也是託大哥的福,才見到這美人的真面目。」

「昭君?」皇甫鵬程一愣,「小兄弟,你說的昭君可是那美人樓名震江湖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昭君姑娘?」

「不是她還能是誰?」瘦山賊答道,「傳聞那美人樓的四大美人不僅相貌出眾,而且個個身懷絕技,尤其是這昭君姑娘輕功最是了得,咱們要不是設下這麼巧妙的陷阱又怎擒得住你們呢?」

「哈哈哈哈!」皇甫鵬程朗聲大笑,柳依人也不禁莞爾,「如此說來,小兄弟,你們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麼昭君姑娘。」

「什麼?」那瘦山賊吃驚道,「你不是昭君姑娘?」

持斧山賊嚷道:「呸,想騙老子,小美人你還嫩點。這進京險道有幾個不怕死的敢走的,就是那金威鏢局的總鏢頭,不費點油子也甭想從老子手上溜過。你要不是那昭君美人,敢從咱這狼窩邊上過?」那山賊將手中的斧頭一揮,「哼哼,就讓老子把你扒個乾乾淨淨,驗一驗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那昭君美人了!」說着,他便示意周圍的山賊朝皇甫鵬程二人逼近。

「慢!」瘦山賊卻忽然大喝一聲,「大哥,先莫要輕舉妄動,待小弟我問他們幾個問題。」

「你這小子就是麻煩,再杵在這到嘴的鴨子都快跑啦。」持斧山賊不耐煩地一揮手,「你小子有什麼話就快問。」

瘦山賊趕忙向柳依人問道:「你說你不是昭君姑娘,那你是誰?」

柳依人淺淺一笑,媚然說道:「小女子姓柳名依人,只不過是小門小戶的一個普通婦人,煩請幾位好漢高抬貴手,且放我們幾人北去。」

「柳依人?」瘦山賊聲音突然提高數倍,「你真的是柳依人?我說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瘦山賊竟突然笑得直不起腰。

柳依人和皇甫鵬程面面相覷,那為首的持斧山賊也莫名問道:「你小子笑啥呢?」

「哈哈哈哈……」這瘦山賊費力直起身子,擦去眼角的淚花,「大哥,你可不知道,這柳依人可不得了,她是,哈哈哈……」

「是啥你小子倒是說呀!」

瘦山賊轉頭沖柳依人叫道:「瞧你那發浪的勁,原來你就是那天下第一婊柳依人呀!」

那山賊故意將「一」字拖得很長,皇甫鵬程聽得登時怒道:「這位朋友,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倘若再說出這等污言穢語,休怪在下不客氣。」

那瘦山賊卻並不害怕,依然笑嘻嘻問道:「那閣下又是誰?」

皇甫鵬程正色道:「在下皇甫鵬程。」

「哦……」瘦山賊長長應了一聲,說道,「我說呢,這柳婊婊怎會看上你這麼個滿臉鬍鬚的漢子,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劍雄呀。」

「皇甫鵬程?!」一旁為首的山賊卻不似這瘦山賊般悠然自若,瞬間變了臉色,「他就是那山海閣的老大皇甫鵬程?!」

瘦山賊道:「大哥不要慌張,就算他真是那山海閣的主人皇甫鵬程又怎樣,還不是照樣陷在這流沙里。」這山賊沖皇甫鵬程「嘻嘻」一笑,說道:「久聞皇甫閣主乃是當世豪傑,怎會孤身一人與這天下第一婊出現在這荒郊野嶺中,莫不是二位私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準備私奔吧?」

皇甫鵬程見這山賊越來越口沒遮攔,已知久留無益,便對柳依人輕聲說道:「柳姑娘莫要動氣,待在下教訓教訓這毛頭小賊。」說着,皇甫鵬程便催動內力,霎時周身真氣涌動,袖袍翻飛。

那瘦山賊吃驚得大叫起來:「皇甫鵬程,你要幹什麼?你這樣強行運功無異於自尋死路!」

皇甫鵬程毫不理會,加緊催動真氣,樹林之中頓時劍氣大盛,鋪在二人周圍的流星逐月沙好似突然遇到漩渦一般,盡數向皇甫鵬程腳下涌去。

周圍的山賊俱都慌了手腳,個個目瞪口呆,竟統統僵在原地。

瘦山賊大喊:「兄弟們,別怕!他皇甫鵬程今天就是插翅也跑不掉啦,還等什麼,上呀!」

未等眾人動手,皇甫鵬程突然大喝一聲,眾人只覺眼前劍光一閃,四周的大樹竟被莫名斬斷,向著皇甫鵬程飛去。

眼看那些粗重的樹榦就要撞到二人,皇甫鵬程突然暴起一掌拍向樹榦,同時腳下用力一蹬,兩人竟藉著這股力道向後騰空而起。周遭眾人慌忙抬頭,卻不見了二人蹤影。

那為首的山賊嚇得跌坐在地上,驚駭道:「太……太……太……」話沒說完,又大叫起來。

瘦山賊猛一回頭,皇甫鵬程已站在他身旁,這瘦山賊雙腳一軟,跪在地上,連連說道:「皇甫大俠,皇甫大俠,小人剛才只是和皇甫大俠開個玩笑,大俠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小人吧!」

皇甫鵬程「哼」了一聲,正欲說話,那瘦山賊突然一躍,從手中撒出一團粉末,皇甫鵬程側身避過,一把抓住那小賊,怒道:「想不到小小山賊卻如此卑鄙,留你在世上恐怕無益。」

那山賊嚇得「哇哇」大叫,大聲呼道:「堂堂劍雄竟然是個大糊塗蛋,剛才小人撒的又不是什麼毒藥,小人是擔心剛才皇甫大俠強行運功衝破流沙陣受了內傷,便想用這散替皇甫大俠醫治。」那小賊抓起地上的粉末,疾聲說道:「不信,你看!」說着便把那粉末撒在自己身上。

皇甫鵬程見這瘦山賊行為舉止頗為怪異,當下仔細看去,但見這瘦山賊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兩道彎月眉,一雙小眼睛,還有個長滿痘瘡的塌鼻樑,實在不像什麼隱士高人,便不覺鬆了手,對他說道:「你這毛賊好生奇怪,今日我皇甫鵬程有要事在身,姑且放你一馬,但我尚有一事不明,你務必從實講來。」

瘦山賊撲到皇甫鵬程腳邊,連連叩拜:「多謝皇甫大俠,多謝皇甫大俠,大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小人一定秉實以告。」

皇甫鵬程問道:「這散連同那流星逐月沙皆是杏林泉香的鎮館之寶,這兩樣寶貝怎會在你們這伙山賊手裏?」

瘦山賊連忙答道:「不瞞皇甫大俠,這兩樣寶貝確實是出自那杏林泉香館,這也是。」隨着「這也是」三字,那瘦山賊竟然以出其不意之勢又撒出一陣粉末,皇甫鵬程趕忙閃避,不料這小賊出手方位刁鑽詭異,全然不似剛才一般笨手笨腳,加之他本與皇甫鵬程十分接近,這次出手竟讓劍雄也未能完全躲避。

皇甫鵬程暴喝一聲,一掌擊出,那小賊雖已向後翻滾,但又怎躲得過劍雄盛怒一擊,竟正中胸膛,衣衫炸裂。

倘若換了江湖中任何一位高手,要硬接皇甫鵬程這雷霆一掌也絕非易事,更何況是這幾無防範的小賊,然而,這小賊只是跌坐在地,面露驚懼。

皇甫鵬程正欲擊出第二掌,忽覺氣息上涌,面龐滾燙,他不敢大意,便趕緊收住掌力,閉目調息。

那瘦山賊見皇甫鵬程如此模樣,登時轉驚為喜,大笑道:「哈哈,皇甫大俠,這杏林泉香的獨門催情秘葯醉生夢死滋味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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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傳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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