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虞宮夜宴（二）

虞國三位王子相繼來到吳乾跟前，大王子劉燦咧嘴一笑，憨直道：「聽說吳太傅今天在街上遇刺了，不知太傅可有受傷？」

吳乾微微一笑，道：「有勞大王子挂念，幾個鼠輩而已，豈能傷我分毫。」

「吳太傅一來便受到如此驚嚇，實在是抱歉！」劉燦滿臉賠笑道，臉上的皺紋猶如包子上面的褶子。

「哼，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有些人惡事做得多了，自然會有人會想著法兒地要找他報仇！」劉炎一臉不屑諷刺道，眼中充滿敵意和嘲弄。

吳乾卻不以為意，只聽他道：「二王子說得有理，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不過誰想動我，恐怕都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哼，好狂妄的口氣！」

劉炎一聲冷哼，旋又笑道：「不過我喜歡，哈哈……」

他一邊笑一邊自顧自地走到自己席位前，便不再言語。

小王子劉熾上前，沖著吳乾拱了拱手，道：「久仰吳太傅英雄事迹，今日得見，吳太傅竟也如此年輕，小王佩服！」

沒想到這位年紀最小的小王子，言辭竟如此得當。

吳乾不由得收起輕視，忙回禮謙恭道：「小王子抬愛了，小王子年紀輕輕卻處事老道，頗具王者風範，吳某才是由衷佩服啊！」

劉熾聞言，笑吟吟地與吳乾對視一眼，只是從他的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

劉燦上前大力拍了拍劉熾的肩膀，呵呵笑道：「我這三弟打小就聰明，我父王最疼愛他了。」

吳乾聞言不由一笑，這大王子劉燦還真是心大，你父王最疼愛老三，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危機感嗎？

不過心中這麼想，他自然不敢說出口來。

「長公主駕到！」

只見長公主身著一襲白色長裙，頭戴金釵玉簪，邁著雍容華貴的步伐，在一眾宮女的簇擁下，猶如一朵潔白的雪蓮花，盈盈走了進來。

不可否認她是光陰的寵兒，今年雖然已經年近五旬，歲月卻從未給她如玉般的容顏上添過哪怕一條摺痕，只從外表看，任誰也會說她年不過三十。

殿上的文官武將紛紛朝長公主躬身行禮，她竟連理都未理一下，只是徑直朝著大殿中央的吳乾走來。

劉燦和劉熾忙躬身問安道：「侄兒拜見長公主。」

長公主只是微微抬手回應，她的一對秀目卻死死罩著吳乾。

「我是該叫你吳乾呢？還是叫你蒼狼？」長公主笑吟吟道。

吳乾略一施禮，道：「名字不過是個稱謂，長公主只要喜歡，叫我什麼並不重要。」

「呵呵……」

長公主一陣嬌笑，瞥了吳乾風情萬種的一眼，道：「你的嘴皮子依舊這麼溜！」

「長公主謬讚了！」吳乾客氣道。

一旁的劉燦和劉熾對望一眼，難道長公主和吳乾以前認識？

劉燦還想站在旁邊聽個究竟，劉熾卻機靈地拉著他朝席位走去。

「大哥，咱們也該入席了……」

見身邊再無外人，長公主幽幽一笑，道：「吳乾啊吳乾，你把我騙得好慘啊。」

吳乾躬身再施一禮，故意反問道：「長公主此話何意，請恕吳乾不大明白。」

「哼……」

長公主鳳目一寒，道：「你儘管死不認賬吧，不過，今晚我要處決一名背叛我的下人，她的名字叫作陸曼曼，吳太傅如果感興趣，稍後宴會結束可以到我雍和宮去觀看。」

一聽到「陸曼曼」三個字，吳乾的心臟不由自主地霍霍抽動。

猛然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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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長公主故意說出此話，就是為了刺激自己好看自己作何反應，吳乾於是連忙收攝心神，恢復表情道：「吳某此次前來虞國，是為了促成豐虞兩國世代友好，至於長公主要如何處置自己的下人，請恕吳某並不感興趣。」

言罷略一拱手便朝自己的席位走去。

長公主原本想藉此試探吳乾的反應，卻沒想到他竟如此決絕，好一個冷血無情的豐狗！

「吳乾！」

長公主一聲斷喝，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足夠近處的官員聽到。

吳乾聞聲停下腳步，轉身笑吟吟地望著長公主。

「你當真對陸曼曼的死活毫不在意？」長公主冷聲問道。

吳乾則略微搖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奉勸長公主一句，下人的命也是生命，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麼說你還是在乎她的死活的！」

長公主又恢復了原來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令人感覺陰冷和恐怖。

吳乾聞言終於還是忍不住面色一寒，眼前這個妖婦實在是惡毒，懂得利用陸曼曼來要挾自己，而自己此刻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發怒的權力都沒有。

正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陣陣編鐘的敲擊聲，悠揚頓挫，彷彿來自天際。

眾人知道，這是虞王駕到了。

於是殿上文官武將、太監宮女、樂師護衛等，紛紛各就各位，起身矗立，靜候虞王到來。

「王上駕到……」

隨著一聲嘹亮的呼喚，八名姿色不凡的宮女或挑宮燈或挑香爐，踏著美妙的旋律，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從宮門而入，走上大殿後分做兩列，整齊地排列左右。

緊跟著的是八名金甲金盔的宮廷衛士，只見他們手裡或持畫戟或拎金瓜或舉斧鉞，好不威武霸氣。

八名體態豐腴的宮娥抬著一張歩輦，上面坐著的便是現任虞王劉煜，只見他雖身著君王服冕，卻一副老態龍鍾、病疲不堪的神色。

等到劉煜在一眾宮女太監的伺候下，倚靠在席位上坐好，大殿上這才悠地陷入死寂。

一眾文武躬身齊聲賀道：「恭迎我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煜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一旁的內侍震聲道：「眾愛卿免禮，入座！」

「謝主隆恩！」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只是那時沒有座椅板凳，眾人說是坐，只是跪坐在自己小腿上罷了。

「豐國使臣何在啊？」劉煜瞪著昏花的老眼，掃向殿下眾人問道，聲音中充滿了虛弱和無力。

吳乾忙起身拱手道：「外臣吳乾，參見虞王陛下！」

劉煜上下仔細打量吳乾良久，才微微抬了抬手，道：「果然一表人才……年輕有為！」

吳乾客氣道：「虞王陛下謬讚了！」

說著，吳乾從懷中掏出一隻錦盒，猶自打開，只見一隻核桃般大小的黑褐色藥丸呈現在眾人眼前，陣陣幽香登時傳遍大殿。

「此乃我王從一位得道高人手中花重金求來的仙藥，據傳人吃了可補精增氣，延年益壽，特此送給虞王陛下，還請笑納！」

吳乾說著，將錦盒雙手舉過頭頂。

虞王身旁的內侍則接過吳乾手中的錦盒，又將錦盒輕輕放在虞王案頭。

劉煜吸了吸鼻子，陣陣幽香直入肺腑，使他忍不住精神一震，就要身手取出藥丸服用。

一旁的二王子劉炎慌忙阻道：「父王且慢！」

旋又一聲獰笑，轉向吳乾問道：「誰知道他送來的是仙藥還是毒藥？」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頓時傳來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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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聲，劉煜原本有些興奮的臉龐瞬時變得更加慘白，他乾癟的右手剛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

「豐國賊子，你究竟是何居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

一眾力挺二王子劉炎的官員紛紛附和叫罵道，大有不把吳乾罵死誓不罷休的架勢。

見殿上情勢愈演愈烈，宰相劉中怡於是起身喝道：「安靜，都給我安靜！」

大殿上的喧囂聲這才慢慢停止，最後恢復原本的寂靜。

劉中怡環視眾人一圈，這才道：「我們何不聽聽豐國使臣有何解釋呢？」

於是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吳乾，吳乾則洒然一笑，道：「我一個外臣尚且在想辦法救助虞王陛下，這才將辛苦覓來的仙藥拱手奉上，原本服用了就可以延年益壽恢復康健，你們卻在此橫加阻攔，不知是何居心啊？」

這句話可謂殺人誅心，剛才是二王子劉炎橫加阻攔虞王用藥，如果按照吳乾的說法，便是劉炎不想虞王恢復健康，這首先是為不孝，更是居心叵測。

劉炎哪裡聽不出吳乾話中深意，氣得他差點沒有上前咬吳乾幾口，剛才附和劉炎聲討吳乾的官員，此刻也不敢再起鬨叫囂，他們一個個低垂著頭，生怕有人知道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擔心被人穿小鞋。

「你需要在此妖言惑眾！」

劉炎咬牙切齒道：「我只是擔心父王萬一服下的是毒藥而已，如果你能證明此葯並非毒藥，我便不再阻攔父王用藥。」

吳乾哈哈一聲長笑，道：「世間僅存這麼一顆仙藥，總不能讓人服下先試試這葯是否有毒吧？」

「吳太傅此言有理，既然只此一顆仙藥，自然不能給別人服下來驗葯，我看不如就讓太醫院拿著葯去研究研究，如果確定無毒，再讓父王服藥便可！」劉熾含笑建言道。

眾人但覺有理，便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兩名身著翠綠色官袍的太醫，慌忙彎腰低頭跑上殿來，小心翼翼地將錦盒以及錦盒中的仙藥放入醫箱內，便有行色匆匆地朝外跑去。

「咳！」

劉煜一聲輕咳，這才蒼邁道：「多謝豐王饋贈的仙藥，本王感激不盡！」

吳乾拱手笑道：「豐國和虞國相鄰，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你我兩國又有同樣的文字和語言，理當和平共處，禮尚往來才是！」

不待劉煜表態，對面席位上的二王子劉炎再次冷笑道：「說得比唱的都好聽，既然我們兩國理當和平共處，你們為何又要與狼國聯姻？豈不是要聯合狼國針對我虞國？」

這劉炎性格乖張跋扈，咄咄逼人，使得吳乾不由得眉頭深鎖，對眼前這個二王子厭惡至極。

見吳乾遲疑不語，劉炎一聲怪笑，道：「怎麼，你理虧到沒話說了？」

「哈哈哈」

吳乾仰頭大笑，道：「從我豐國的地理位置來看，南邊虞國和我們相鄰，北邊的狼國也和我們相鄰，我迎娶狼國郡主一事，雖是男女你情我願，但也可以理解為為了促進豐狼兩國邦交關係，維護和平，這跟我此次前來虞國的目的是一樣的。」

「巧言令色！」

劉炎臉色難看道：「既然你來是為了促成豐虞兩國世代友好，為何當我方使臣抵達埤城時，又要增添附加條件，讓我們退還古城、廬江二城？」

吳乾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而是轉身面向虞王，道：「不知虞王何時傳位給二王子殿下？」

此語一出，殿上再次陷入無休止的嘈雜和議論當中，莊嚴巍峨的懷仁殿頓時猶如雜亂的集市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