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國卷 十七回 戰前準備

塗國卷 十七回 戰前準備

回去的路上,翟散肉眼可見地放鬆,一旦起兵成功,距離野心便更進一步,他的步伐走著走著情不自禁得加快,將竺源落在了後面。

一臉沉浸般的模樣是他在遐想著以後,正要和竺源暢聊,連喚幾聲卻不得回應,轉頭一看,竺源已躺倒在地,匆匆奔赴后將其攙起,卻見他咯血不止,呼吸急促,頗為的痛苦。

咯血,對於竺源來說是常態,幾十年前跟著翟散、明安兩人出來打拚時他就因為身患頑疾,不能做體力活,也正是因此他才一直負責動腦子的事情。

年紀上來后,身體狀態隨之下降,他本身又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人,想事情一定要弄清楚個所以然來才罷休,用腦過度是家常便飯,時間一長,他的病更加嚴重。

儘管翟散和明安時常勸他去看病,每次去他府邸都會帶不少上好的補品或是領個醫術不錯的大夫,只不過一直沒有什麼太好的成效,再後來,竺源自己也沒那麼在意了。

翟散無奈地看著又犯了老毛病的摯友,用衣袖將他臉上的血擦去,小心地把他背上,朝著醫館走去。

「我覺得調虎離山這事里,有貓膩……」竺源有氣無力地說著,並不因身體狀況而有所收斂。

翟散眉宇間微微皺起,似乎生氣又有無奈:「行了你,都這個時候了,就別想這些了。起兵已經是板上釘釘,戰場上的事交給我和明安,你就別操心了。」

激烈起伏的胸膛趨於平靜,竺源慎重的神情也緩和:「不想不行啊,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得很。我擔心,如果問題不趁早解決,以後說不定就沒多少機會了……」

「別給我烏鴉嘴啊!」翟散語氣明顯有些生氣,還側頭瞪了他一眼。

竺源只是一笑:「答應我,以後我如果有什麼事情拜託你,一定要幫我完成……」

翟散許久沒有回應,默默背著他到醫館,直到將他小心安置在床上后,才略顯氣不過地沖他指指點點:「我跟你說啊!起兵之後我忙著呢,有什麼事自己去做,別老煩我。」

稍顯決絕的話音還未散去,竺源有氣無力地一笑,眼神中儘是溫柔,他心裡明白,翟散只是在指責自己的悲觀,開開玩笑罷了。

軍營在城南,大多數將領和士兵是二公子一派,僅幾個營門守將除外,其中有一人是最麻煩,名為趙銘,其人是出了名的忠心,不屑於趨炎附勢,整天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要為國好,要為國主好。

因此,他在軍中常常受到其他人的忌憚,現在還能安然無恙,也僅僅是因為他的身後是國主,給點面子這種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翟散給他拋去過橄欖枝不下數十次的機會,加官進爵、奇珍異寶,能送的都送了,一點也不吝嗇,畢竟距離他完全掌控軍營就差那麼幾步了。

只是這一小小營門守將卻從始至終沒搭理過,送的東西要麼是被拒之門外,要麼是被丟了,可不給翟散一點面子,類似於當著眾人的面抨擊嘲諷翟散一派,這種事情他可沒少干。

現在他對於沒有任何正常理由而突然前來的翟隴、明鄺、林逸三人,必然嚴詞拒絕。該如何避開他,偷偷潛入成了三人最麻煩的事。

陳郡城的軍營周圍數百米內除了寬闊的平地,沒有任何其他建築,環繞四周還挖了一道很深的溝壑,用水填充來加強防禦,潛過去容易,爬上去難。

就算破天荒地爬上去了,還有一道用岩石堆砌的高聳堅硬的石牆銜接著,儼然就是一座小城塞,而且本身營門還有不少護軍,周圍也有小隊巡視。只有一座石橋橫跨溝壑,是進入的必經之路。

這種情況,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會飛,恐怕是難於登天。

其實這些東西本來是沒有的,此處也只是一座再簡單正常不過的軍營,偏偏是那趙銘總放心不下,日復一日地加固,就變成了今日的模樣。尤其是在翟散開始給他送禮之後,他的行為是變本加厲,分明就是在針對明顯地提防。

儘管很多人對他私自擴建軍營的行為嚴加指責,多次彈劾,可面對這個少有的忠心之人,國主從來都是欣然應允,甚至還給他這個營門守將許多不合身份的權利,有時就連軍營總將都不敢跟他過多的計較。

翟隴三人看中一支正巡邏回來的小隊,擺明身份后迅速替換下三個小兵的服裝,隱匿其中。

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逐漸靠近石橋,不遠處的石牆上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一個個長刀在手、張弓搭箭,雖然這裡面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人,但還有難免有些不寒而慄。

畢竟混亂之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不知道是翟隴三人的情況下,趙銘作為此處權力最大的營門守將,只要一聲令下,萬千箭雨便是一瞬襲來。一想到這,幾人不禁有些緊張,生怕漏出了馬腳。

趙銘並不言語,眼神仔細地打量隊伍,甚至還會偶爾交談幾個問題,萬分警惕,三人心中頓驚,他們可從來沒想過這趙銘竟要嚴謹到這種地步。他刮過鬍鬚的下巴泛著青青白色,犀利的眼神讓人心緒驟亂。

馬上要到幾人的身旁,眼神一旦落定,三人肯定一下子就被認出來。

明鄺在林逸身後隱藏起半邊臉頰,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翟隴和林逸的右手輕按腰間的刀柄,隨時準備拔刀而出,最壞的局面大不了魚死網破。

緊張之際,卻聽身後的明鄺輕聲道出一句:「幫我個忙。」

「公子請說。」林逸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挺拔的身子稍微後仰過去。

隊伍里突然驚叫一聲「哎喲!」,緊接著又聽「噗通!」一聲,林逸已經在溝壑里奮力掙紮起來,看上去情況十分危急,周圍眾人遂慌亂起來。

林逸自己也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幫忙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己的職責是吸引趙銘的注意力,所以他在水裡面掙扎得很誇張,扯著嗓子狂喊,一點都不像會水的人。

趙銘二話不說一躍而下,只是救援並沒他想得這麼容易,他在努力救,林逸就在拼了命地掙扎,只要能多耽誤一會兒就絕不放鬆,周圍其他士兵見狀也紛紛下水上去幫忙。

明鄺匆忙收回踢出的腳,拉起稍顯驚訝的翟隴:「想什麼呢?走啊!」,趙銘的副手無意間瞥見兩人的側臉,頗為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匆忙跑進軍營后,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召集軍中安插的眼線,將集合的命令快速散布出去。

另一邊的酒館里,竺冰花了大價錢把所有人清空,包下了此處。

剛開始掌柜當然不情願,畢竟是個生意人,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辦不到只是錢不到位,錢只要足夠多別說包下來,直接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聚集在此處的商人並非是各行各業的頭把交椅,大多都是排行老二或是實力中等的糧商、布商、油商等各家掌柜,不說是實力雄厚,但多少有些話語權。

對於這些商人來講,他們其實並不在意到底是誰坐上國主的位置,他們也不會發自真心地去擁護和愛戴。作為商人的他們,宗旨就是,只要不影響到自己吃飽穿暖賺錢就行,要是還能擴展擴展家業,當然是何樂而不為。

這些人和翟散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多年來,費了不少心思討好他們,像資助、拉攏、合作都是最基礎的,為的就是像今天這樣的日子,讓他們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

不過該給的好處還是要給的,不能說因為關係好,就無償幫忙。畢竟生意人,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心裏面計算的利弊得失可一點也不少。

對於這個,翟散等人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想好,竺冰取出一封褶皺斑駁的書信,置於桌上:「你們關心的,就在這上面。」他緩喝一口茶水,背過身去,留給他們自行商量。

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二話不說一擁而上,迫不及待地紛搶想要一睹為快。

信上資助的內容只是基礎,要說最引人在意的,就是那「國商」二字。這可就相當於以塗國的名號做生意,他們大多數都是各自行業的二把手,多年以來翻不了身,既然現在有機會能做第一,誰又甘願一直當老二呢。

雖然朝堂會對他們多有掣肘,但這利潤可是要翻上數倍不止。

安安分分地做老二,圖一個收支平衡;還是拼一拼當頭把交椅,來個家財萬貫,似乎是個是兩難的選擇,畢竟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誰也說不準。

可當竺冰異常冷靜地說出那句:「不論是參與還是退出,翟散都會念及情分,對在場的各位多加照顧。」,再加上他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答案似乎就非常明顯了。

軍營里的一處房間,翟隴雙手來回搓著,緊閉雙眼,嘴巴迅速張閉念念有詞,對於待會的動員,他顯而易見的緊張。以前這種場面都是父親主持,他最多就在一旁露個臉,附和兩下而已。

「咚咚咚……」有人輕聲叩門。

明鄺起身過去,忍俊不禁地看著翟隴:「不至於吧你。就說明一下起兵的情況,有這麼緊張嗎?」

可當下一秒打開門,卻輪到他緊張起來了,臉上輕鬆的神情一下子緊繃凝重,整個人像被驚雷瞬間打了一下,微顫不止。他僵硬地接連後退,面前冰冷的刀鋒逐漸清晰,露出持刀的手,是趙銘。

「兩位公子好興緻,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來做什麼?」全身濕漉漉的趙銘步步緊逼,嘴裡嘲諷不斷,身後的一眾兵士紛紛上前。

至於被救上岸之後的林逸為了不暴露身份並進入軍營尋找明鄺兩人,遂佯裝昏迷,趙銘派副手將其送去了營中的醫帳。

他之所以出現在此,是因為他又快速清點了一遍人數,儘管此前他已經確認了好幾遍,但還是小心為上,除去林逸和副手,發現少了兩個人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對。

而且他也清楚,軍營中不少將領和士兵都忠心於翟散,為了不打草驚蛇進而引發混亂的局面,所以他帶過來的人不多,但全是自己的親信。

翟隴驚愕地怒斥:「趙銘!你做什麼!他可是明將軍的兒子,傷了他,你可擔待不起!」

「我方才聽得可清楚,你們是要起兵!這種罪,立即斬殺你們都沒問題!還要我擔待?!」趙銘不以為然,臉上的鄙夷甚是明顯。

「將軍,這人也是跟他們一夥的!」副手匆匆跑來,他手裡也抓了一個人。

趙銘稍一打量,發現正是被救的林逸。如此事情就全都連起來了,他更顯從容,一臉的輕鬆與淡定,就差直接笑出聲來

好傢夥,現在三個人裡面有兩個被完全挾持,只要趙銘和副手稍微動動手腕,林逸和明鄺便是沒了性命,別說救人了,光是翟隴一個人能不能脫身都是個問題,局面一下子就危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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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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