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篇 通天寶庫三

在通天小世界這樣隨時都有可能面臨危險的環境中，直接說出自己的需求，無疑是最簡捷有效的方式。

大道並非坦途。

不僅僅是赤水，小隊里其他人，包括軒轅子珩，大家都有着不同的疑惑和困境。

在沒有資料可查，沒有前輩可以請教的情況下，也唯有求助於小隊里的其他人。

當然，有些問題很快就能夠被解決，而有些問題卻太過深奧，就算是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透。

不過，他們現在也不差時間就是了。

赤水私網上所儲存的資料，在其中助益極大，又因為她無私公開，小隊里其他人也投桃報李，將這些資料進一步整理，歸納和補充。

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小型資料館庫。

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說的就是這個資料館庫。

時間不緩不急地過着。

有一次，屈門芳菲沒忍住，問赤水道：「在我們進入這裏之前，你同尊者他們說的意思，是不是就同這個資料館庫一樣？」

她聲音帶着些好奇，眼中卻滿是期待。

這個資料館庫是小隊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在這其中，除了一開始赤水帶來的資料，他們補充的部分，還包括他們在這個世界歷練過程中，獲得到的很多寶貴的資料。

別看它小，但其實這個資料館庫，早已經超過了他們自己家族的收藏，比起聖島的藏經閣，也不差到那兒去了。

要知道，這才僅僅是他們十人的成果。

若是將這個換成星網呢？

渡劫大陸有多少修者？如若將每個人都動員起來，集思廣益，那將會形成多麼龐大的一股力量，又會將星網，推動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不得不說，屈門芳菲被這一想像震撼住了。

她現在終於開始有點理解，赤水當初所說的話了。

天外浩劫，就算是現在聽來，依然恐怖至極，毋庸置疑，這是滅世級的災難。

在這樣的浩劫面前，所有人都是渺小的。

他們看不到一絲希望。

就在這時，赤水卻告訴他們，不是的，我們還有希望，希望就在所有人身上，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便是天外浩劫，也是有機會戰勝的。

這話實在太虛了。

虛到聽到這話的所有人，在進入這個世界后，再也沒有提起過一句。

因為他們想當然地認為，這更可能是赤水應付尊者的託詞，給幾位尊者，包括所有大眾一個希望。

至於這個希望是真是假？

重要嗎？

但就在這麼平凡的一天，屈門芳菲突然問出來了。

小隊里所有人瞬時就沉默了下來。

反倒是被問到的赤水愣了下，見大家默默飄過來的眼神，她忽地拍額，恍然道：「你們不會真以為，我那些話，是在忽悠你們吧？」

某幾人目光就閃了下。

「呵！心虛了？」赤水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你們憋著就不難受嗎？」

一眾人就又僵了下：「……」

屈門芳菲雙手不自覺扒住赤水胳膊，搖了搖，略顯急切地道：「所以，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真有可能會找到，應對天外浩劫之法？」

赤水本來有點無語，想說不知道，但看他們的表情神色，又放棄了，她悠悠道：「我不能肯定地告訴你們，能，或者不能，但是，你們已經看到希望了，不是嗎？」

是的，從資料館庫上，他們看到了某個可能性。

「你說得對。」司空九少忽就笑了。

「難怪當初你毅然拿出了星玦，全然不顧及可能的後果。」

想當初，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話她傻，憑白將大好利益送了人，便宜了他們司空家。

但現在回頭再來看，卻發現真正傻的，其實是那些說風涼話的人。

他們又如何能想到，早在赤水將星玦拿出來之前，就已經想明白了利弊得失。

在大家還在惋惜於她的勢單力孤，被星盟高層架空之時，又如何能想到，這根本就是赤水預料之中，甚至刻意促成的結果。

只因為，就算她是草根出身，卻也並沒有將星盟那點利益看得很重，又或者說，她志不在此。

她的眼界，遠比大多數人都高。

她的格局，也並不局限在星盟，甚至仙族聖島這彈丸之地，也不僅僅是渡劫大陸，而是在更高更廣闊的世界。

她就像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明明境界不高，卻能夠做出超越她本身框架的舉動，不僅使她自己一躍成為人上人，與此同時她也兼濟了天下。

如果她所說的成真，只是說如果，渡劫大陸當真在天外浩劫之下倖存下來……

司空九少難得地怔住了。

似乎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意識到，赤水與他們所有人的不同。

在他們還在為了自己，為了家族奮鬥之時，她在自力更生的同時，卻已經在以細弱的肩膀，擔負起這樣看似完全不可能完成的重擔，並為之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司空九少又沉默了下。

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了自身利益而拿出星玦時，她沒有反駁。

在所有人都明白了，她推廣星網，其實是應對天外浩劫，對她另眼相看之時，她卻說出了「我已經做到了我能夠做到的所有事情」這樣的的話。

就算到了現在，她也沒有任何居功自傲之意。

是的，他們從一開始的不信，到現在的遲疑糾結，只有內心的火熱，可以證明他們現在的心情。

就算他們看到的「希望」並不在她身上。

但給他們這個希望的，無疑正是她本人。

至此，司空九少內心裏那點隱密的自傲，以於赤水橫空成為主位，不甘屈居人下的些許不適，都在這簡單幾句話中消彌於無形。

「你辛苦了。」

赤水就又愣了下，啞然失笑道：「哪裏辛苦了？」

司空九少：「……？？？」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是呆住了，是啊？哪裏辛苦了？

…………？

沉默像潮水一樣蔓延。

司空九少抹了把臉，就覺得有哪裏不對，他移目望向其他人。

卻見其他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觀察樹葉的也很專註？？？

不是，怎麼大家都是這表情？這態度？

祈連沐澤面帶同情之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難得你也有這樣感性的時候，雖然完全誇錯了方向。」

「噗嗤——」屈門芳菲和明地二人再忍不住笑出聲來。

司空九少：「……？」

「哎喲！」屈門芳菲笑得背過身去，一手撫著肚子，差點笑彎了腰。

司空九少：「……！」

明地撫額嘆道：「你哪隻眼睛看出小師妹辛苦了？」

這次換赤水瞪眼了，「……喂——」

「我有說錯嗎？」明地幽幽地道：「我們在場的，誰都有資格說辛苦，就小師妹你沒有。」

赤水：「……」

她不過就是打趣一下老大，怎麼話題就變成誰比誰辛苦了？

額，不過真要說出來，比起孑然一身的她來說，貌似在場的人，身上都肩負着傳承振興家族的重任？

貌似也沒說錯？

就是有點怪怪的？

她轉過頭來，就見鍾離宏毅羨慕嫉妒恨的小眼神正看着她？好像在說，別掙扎了，說的就是你！

赤水無語了，望天嘆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還沒念完，包括祈連沐澤在內的一眾人等盡皆「吁」了一聲，撇過頭去，一臉誰還不知道誰的表情。

這就尷尬了。

司空九少也醒悟過來，赤水沒有負累，又不用為資源到處奔波，虛費光陰，所以辛苦還真說不上。

一時間，司空九少也有點無言以對。

笑鬧過後，各人又各自忙着，赤水卻是不經意間走了神。

她想到了穹目，想到了宸極，也想到了另一個自己，心底微微逸出一聲嘆息。

世事弄人，這一切本非她所願，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縱，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正受惠的一方。

這就像一個死結，沒法解，也解不開。

赤水已經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但她在享受着這樣的好處時，心情不免是複雜的。

很快，她就沒有心情複雜了，就在剛才，他們安插的某一個天眼中，忽然出現了造化天書的消息。

造化天書，僅僅是這個四個字，就讓聽到的眾人心下一悸，無不移目望去。

就見天眼中，正有兩位修者也是滿臉震驚之色，面面相覷間，又訥訥無言。

這兩位修者可都不是普通人。

他們正是此地最大的情報販子，連他們都是如此，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赤水小隊，全隊注目，屈門芳菲幾人甚至不自覺站起，圍了過去。

「這是真的？造化天書？」便僅僅是說出這四個字，都自帶一種顫音，由此可知其在修者心中的位置。

赤水默默按住漏跳了一拍的小心臟，也是震驚不已。

她第一次聽說造化天書，還是在尊者絕，也就是凌飛口中，之前她也曾琢磨過，凌飛似乎對造化天書勢在必得，那他是否是頂替了別人的名額，也混了進來。

只不過當時匆匆一瞥，太過倉促，後來對方小隊又有意避開，他們也一直未遇上過。

不過，現在不同了。

「我們走。」赤水道。

沒有人能夠逃離造化天書的誘惑，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要提前做一些準備。

「……我們是不是該聯繫一下其他小隊了？」屈門芳菲猶豫了下，問道。

造化天書的爭奪，不用想都知道有多激烈。

通天小世界，修者一生只進入一次。

而很多人滯留不去，等的就是那傳說中虛無縹渺的造化天書，只沒想到，竟然當真讓他們等到了？

不提這消息若傳出去，天下將如何震動。

這時候，多一份助力，就離造化天書更近一步。

「要合作了嗎？終於開始有點挑戰了。」小二忽然開口道，竟是有些期待的樣子。

大家卻均不約而同想到了當初斷天涯之戰，同時望向了軒轅子珩。

畢竟那可是六族首次公開合作，可說是開了歷史的先河。

軒轅子珩遂笑道：「造化天書的歸屬，大家各憑本事，但在那之前，先將與之無關的人清理出去，想必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一眾竟都毫不意外的樣子，屈門芳菲更是一掃猶豫之色，面色舒緩開來。

赤水：「……」

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吧？

寧願將機會留給對他們威脅更大的渡劫大陸其他小隊，也不肯便宜了別人？

也是夠夠的了。

不過，這也恰恰說明，在不知覺間，軒轅子珩已經有了將渡劫大陸，當作是一個整體來看待的覺悟。

他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

赤水忽然就有點想念渡劫大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