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事和實事（5）
常務副縣長比起一般的副縣長而言，差距不是兩個字的距離那麼簡單，上面下來隨便一個處級幹部，偶然也會對那些矮上一截的副縣長和正科級機關頭頭嗤之以鼻，更別說那些廳級以上的領導了。
麥晴晴身後一大堆的人跟着，由縣人民醫院、縣中醫院，再到現在身處的縣敬老院，她的右手邊落後一步陪伴着的都是周皓，其次才是有着相應分管業務的吳玉雪副縣長，而她的左手每到一個地方都是該個地方的一把手拿着麥克風介紹著自己單位的情況。
「工作做得挺好、挺實在。」麥晴晴說道，站在她身前拿着麥克風采訪着她的縣電視台記者正正就是她的內侄子麥家祥。
「謝謝麥副市長。」麥家祥並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姑姑而失了應有的禮數，在工作上嚴謹是他能立足榮安縣首市新聞主持人、首席記者的法寶。
周皓與麥家祥點了點頭，在公，他與麥家祥從來沒有過衝突，而在私，放之現在看來是自己橫刀奪愛還打傷了對方,當初那點怨恨早已經忘卻，留下的只是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印象。周皓等到麥家祥和縣台的新聞記者都離開了，這才重新走回麥晴晴的身邊說道：「麥市長給出這樣的評價，那麼模範敬老院是不是應該落戶榮安了？」
「對，麥市長是由榮安縣走出去的領導，總要把好處留給娘家人的才可以呀。」吳玉雪是在麥晴晴推薦下下來當副縣長的，兩個人本來的關係就十分的不錯。
「哈，不知道周縣和吳縣算是娘家人還是婆家的人了？」麥晴晴哈哈地笑道，她意味深沉地看着周皓。
「自家人。」
周皓的這個答案顯然是麥晴晴所想要的，她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目前看來榮安縣的各項工作是幾個縣裏面做得最好的，但最終的決定還得回去開會討論才能決定**。」這些都是表面上的措辭，麥晴晴剛離開榮安縣沒多久，自然知道縣內的工夫做到怎麼樣的一個情況，如果她可以當場拍板的話，這個耗資千餘萬的福華市模範敬老院的落戶就沒有任何的縣念了。
這年頭，最稀缺的就是這種不用花兜裏面一分錢就能賺上良好形象和口碑的工程，吳玉雪原本與麥晴晴同級，在她面誰還能擺出半個領導的模樣，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生的際遇是無法預料的，她走上前一步問道：「麥市長今晚是在哪吃飯？縣招還是佛賓？」
「一開始不是說好了么，都不去了，難得回來，想回家吃飯。」麥晴晴拒絕道，自從當了副市長之後，家裏面那頭對自己並不怎麼樣的惡狼似乎收心養性了，雖然知道這只是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回來的時候他亦會在家裏面吃個飯碰個頭的，這樣的感覺並不錯，畢竟都是接近二十年的老夫妻了。
周皓也沒有陪着吳玉雪吃飯，他還有緊要的事要辦，要不然他今天晚上沒有空，麥晴晴也不會那麼的堅決回家，吉普車放着憂傷的音樂，他駕着車慢慢轉入了李家村。
李漢光一家已經準備妥當，周皓由李曉琳手上接過一大袋金銀衣紙，今天是二零零四年的七月三十日，距離李志安那次的車禍剛好整整的一年。
周皓的座架駛上了榮昌林場的那條山路，他挑了一個視線較佳的位置，把車停了下來，然後打着雙閃才放心地下了車，剛好有巡山的警用摩托車經過，他們自然認得出周皓，由山上森林派出所駱所的「關懷」電話可以猜得出，他或許直接派人封鎖了上山的路，以免他們受到打擾。
「志安，媽媽來看你了。」王妙芬哭得很傷心，這一年內哀痛已經變成淡淡的哀傷，但身臨此鏡的時候，她又不由得把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子釋放了出來.李漢光雖然沒有哭出來，但他的神色黑黑的，顯然十分的壞，或許他能感覺得到這會唯一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他來到這裏拜祭自己的兒子。
周皓燒了幾疊衣紙之後，就站立在一旁，抽去了兩根煙，李家人的哭聲才慢慢平息了下來，一年了，自己的肉身早就火化成灰，只是不知道自己身上這附軀體原來的主人如今身在何處，綠森森的樹林之間灑落着金燦燦的陽光，也只是這幾個人的哭聲才會讓這生機昂然的森林添上了一點悲涼的色彩。
看着這一家人的臉色，周皓自然知道他們對於晚飯也不會多作計較，只是在林場山下的一間野味餐館打包了幾個菜，又打包了滿滿的兩盒白飯就打道回李家村。
正如他所想的一樣，一家人都確實沒怎麼動過筷子，噴香的菜肴在他們面前都成了一個虛擺設。
「李嬸，別傷心，吃點菜。」周皓挾了一塊肉，送到王妙芬碗裏，然後說道。
「行了，沒心情。」
「爸，你也吃點吧。」李曉琳夾了一塊野豬肉送到李漢光碗裏，不肥不膩的野豬肉，入口爽口，是李漢光喜歡的口味，「不多吃點對身體不好。」
身體兩個字刺激著李漢光的神經，也只有頻臨死亡的人才會懂得對身體的珍惜，他夾起野豬肉送到嘴裏，嘴嚼了幾下就「咕」的一聲葉進喉嚨中，他放下筷子對着王妙芬說道：「老伴，你也吃點吧，志安的死已經過了這麼久，而且老爺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斷定了他有這樣的一遭，別想太多了。」
王妙芬始終是一個農村婦女，沒有反應過來，當初的車禍的相對一方就是眼前的准女婿周皓，她扒了兩口白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又重新放下了筷子。
「李叔，你說當年爺爺留下了一個批命符，到底是怎麼一個模樣的？」周皓等待這個開口的機會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日子了，提起這個批命符，也就必然讓人老人家想去李志安，這種傷心的事他一直打不定主意。
「好，我找找，應該還沒有壞。」李漢光站了起來，走進裏屋，然後往那個黑漆漆的衣櫃底部摸去，不多時，就看到他摸出一個銹跡斑斑的小鐵盒出來，他捧著鐵盒走回座位上坐下，又拿起枱布仔細地擦去了表面的灰塵和銹跡，邊擦邊說道，「這裏面的東西都藏了很多年了。」
李曉琳看着父親由鐵盒中先掏出來的一張破舊紅紙，心裏一緊，這張紅紙在她懂事的時候父親給她看過一次，是她的生辰八字，還有生父生母的名字，名字下面還寫有地址，至於具體的地址因為年月的關係她已經忘記了。
李漢光把破舊的紅紙小心翼翼地掏了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又在裏面掏出一條黃色的紙卷，然後他把紅紙塞回鐵盒內，這才把黃色的紙卷慢騰騰地攤開，他依著上面已經開始發散開來的墨跡念道：「騰籠換鳥，借得金軀現新勢；七色仙子，官宦之途成大業。這就是老爺子臨走前留下來的。」
周皓接過了紙卷，一字一句在口中念了幾遍，原來這紙卷所寫的就是零度位移之後，李志安借得周皓的身體，又通過得到七色仙子的幫助，而成就一定的功業，這樣精準的堪輿功夫，難怪方在途也只能洞悉了後半句，而對於如何改命卻沒有辦法去參透。
「如果老爺子說的是真的話，那字面上的意思就不難解釋，只是現在又是怎麼一個道理還真想不明白。」李漢光對於紙卷上的文字早已銘記在心裏，他不是沒試過去嘗試尋找答案，但一個對堪輿完全不了解的人又怎麼可能明白那玄幻而荒謬的說法。
周皓有跪下向兩老磕頭承認自己是李志安的念頭，只是膝蓋動了動，動作也沒有繼續做下去，天機可以被洞悉，但絕對不能泄露，不然那將會是以生命作代價的補償，人總有一死，即使說出來也肯定改變了不李漢光那風燭殘年的生命，改變不了又一次生離死別的命運，倒不如為歐少芸和歐少怡肚中的那兩個骨肉，為以前的家人和現在的家人的生活好好打算。
「李叔說得對，只不過堪輿之術一直沒有科學來證明，應信，但不能盡信。」周皓安慰道。
「曉琳，現在這個紙卷連同鐵盒子裏面你的身世我都一併交給你了，你若是打算去尋回你的生身父母大可以隨便去。」李漢光把紙卷塞到鐵盒子中，然後又把蓋子用力蓋上，他捧著鐵盒子慢騰騰地遞給李曉琳。
「爸，我不會去找他們的。有你，有媽媽，還有周皓，我就已經足夠了。」李曉琳眼裏閃爍著淚光，她的手上傳來周皓沉重而有力的握手感覺，那種溫暖便是最好的支撐和動力。
夜，是那樣的詭秘，也只有在山村裏面，才會看到滿天的繁星，周皓第一次留宿在李家，與其說是睡在李曉琳的閨房之內，倒不如直接說是與李曉琳一起睡在老屋的閣樓之上，閣樓與一層大部人都只是用杉板間隔開，稍有一點動靜一層的聲音就會顯得很刺耳，這樣的一對小戀人相擁而卧，兩個人的心思竟然都想到一塊去了，這種感覺就像孩童時代兩姐弟在一起的時候，純純的。
（明天應該不會更新，身體不舒服，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