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姑獲鳥
「我當時親眼所見。」朱美琳說到這裡，聲音有些發抖了，緊緊捏著她的手，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好似能緩解內心的恐懼。
朱美琳繼續說道：「怎麼會變得這樣子……我跌跌撞撞的逃回家，守著床上已經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的母親，我回想那個魔鬼一樣的『神鳥』所做作為，當初自己把它撿回家，貪圖它樣子稀有特別，才衍生出那麼多事，如果亞婆說的無名島是，是屬於神的，那我救了魔鳥，神來懲罰無名島了吧……真是悔的腸子都青掉。
隔天，母親咽氣也去了，我生存下去的力量也崩塌，接著昏迷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母親的屍體已經開始發臭，我艱難的撐起身子，因為飢餓雙腳踩在地上好似踩在棉花上，隨時要倒下了樣子，等我把母親的屍體拖到島邊附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上個月父親的屍體還是我和母親合力海葬的，儘管和拋屍沒有區別。
原本完整的家庭只剩下我一個還有一口氣。
不一會兒，海浪一波一波湧上來，母親的屍體被海水收進了去。我斷斷續續的念完葬語躺在邊上，海浪也漫濕了我衣服，再過會兒大海便也要把我吞沒了。
可是我不想動，也沒力氣再動了，飢火燒腸的感覺也消失，大抵也是要死了，躺在波濤洶湧的島邊，空洞的眼神只能望穿秋水，凝視暗淡的天空，乾等著生命流失。
這時，暗淡灰濛濛的天空中，劃過一條暗紅色的身影，隱隱約約是那隻魔鳥的輪廓！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支起了上半身看去，入眼的是不斷靠近自己的島民，他們的眼裡有一種令我產生恐懼和危機感的神情，我完全生不出多餘力氣逃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逼近，爭奪嬰兒的那個變得兇悍的島民首當其衝。我一下子想到了恐懼的原因，絕望的閉上眼睛，那一刻恨不得海浪快點把自己吞沒到大海里去，與其被這些喪失人性的島民虎視眈眈當做食物，不如被海浪直接衝進大海。而看到的魔鳥也不是產生的幻覺，我被上方一股沖流推的身子掀起，就要掉入後方洶湧的大海之際，睜眼看到魔鳥又折返回來，正揮著紅藍交錯的大翅膀朝我的方向俯衝下來，兩爪一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生不出掙脫的力氣，任由它把我帶去了島上最高處的屋舍。
我被摔在地上，身體的疼痛感也沒有了，思想一直清醒著，聽到它開口吐人言：「你吃了我罷，你才能活下來。」我聽了既震驚又惱怒，想到它殘忍的去偷嬰兒再吃掉嬰兒，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句：「瘋了！你吃掉我還正常點。」
只聽它語氣變的很怪，好似是另一個聲音說道：「你的肉有嬰孩的鮮嫩么，我可沒胃口吃。一想到和你們這群凡人死在島上真是不甘心啊。」
我氣極，虛弱的說不出話來，抬眼瞪它。
它身上的羽毛紅藍變換，一會兒紅色居多，一會兒又被深藍色覆蓋，這麼反反覆復的變換著，它又好似在和自己吵架，自言自語的說：「是我害了這裡的島民，死不足惜，在死之前想報答你的恩情，唯一的辦法就是吃我的心頭肉飲心頭血，這樣你有了神力就能逃出這片海島。」
「這樣就能逃出海島？痴人說夢，倒像是被哪個多管閑事的設了禁制要我把困死在這破地方。」
「你這惡魔快從我的身體消失。」
「閉嘴！當初的怨念生出另一個自己，還助你逃出二重天後現在要捨棄？沒門兒！」
魔鳥留下一滴血淚又說道：「在這海島我見證了許多為人父母如何哄騙孩子吃下最後的救命口糧等等，親情的無私偉大，反觀自己當初，難產而死被父王用世間僅剩的一棵回命仙草復生，我卻只想著死了的孩兒那種要而不得的執念，還化成了怨念被你趁機入侵，我不配做父王的孩兒。縱容你為禍人界多時，我死前要先把你抹殺了。」
「呵呵呵呵，笑死我了！先要把我抹殺？你哪裡來的自信。」
……
我有些聽曉了原委，原來這魔鳥有兩重性格，一個是善良的一個是邪惡的。在我意識渙散前模模糊糊的看到魔鳥竟然還化為了人身，伸手做出剜心口的動作……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身處在一個綠油油的小山丘，天空蔚藍。我還活著，可我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離開從未踏出過的無名海島。接著走下山丘，在附近的一個村莊里居住了一段時間，是被一個開茶館的好心大娘收留著，適應了大陸生活。
逐漸的，我的腦海里會出現一段段不屬於我的記憶，時間越久記憶越長。當然我是恐慌的，並且那些記憶拼湊起來像極了魔鳥說的事情。常常是一個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獨自走在漫長的星空之中，有人稱呼她『夜行游女』的，也有的叫她名字『釣星』；或是同模樣的一個女子披上羽衣就變成了一隻鳥，再脫下羽毛又化回了女子；或是在一個磷火閃耀的幽詭地方，一隻深藍色羽毛的鳥叼來一個未斷奶的嬰兒哺乳；又或是女子正在痛苦的生產……
而且我發現自己有傳說中的仙法，容貌也沒有變老，單單是容顏不老在生活上就有些麻煩了，於是呆了十年後便離開了這個村莊，選擇在人世間遊盪，居無定所。
在有一天夜晚，我恰巧遇上一個偷走人家嬰兒的女鳥，追上去搶回了嬰兒。女鳥落荒而逃，後來我打聽得知，人世間近來有一種叫『姑獲鳥』的妖怪，又名『鬼鳥』，說是死去的產婦執念所化的鳥類妖怪，喜歡在夜裡抱走人們的嬰兒，姑獲鳥有時會變成『夏獲鳥』，姑獲鳥抱走孩子弄死，而夏獲鳥收養孩子成長。[人類一書《酉陽雜俎?羽篇》有關於姑獲鳥的類似記載]
我懷裡抱著嬰兒，竟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莫名很喜歡懷裡的嬰兒，捨不得還回人家去，抱著便不肯撒手了，直至撫養她長成孩童才悄悄還給那戶人家。
這時我還沒意識到問題的話就是傻子了，我在海島臨死前肯定吃了那個原本是神仙，后變『姑獲鳥』之祖的魔鳥的心臟，繼承神力同時，也滋生了她喜好嬰兒的癖好！
我極力剋制這種癖好，很害怕自己的身體有一天化為鳥類，有時候會想，還不如那時死在無名島。
再後來，我已經呆過了許許多多的地方，仙法也得心應手，駕輕就熟多了，也尋找到了從前生我養我的無名島，不過已經被大海淹了三分之一，無名島更是變成了一座荒涼的無人島……
就這樣過了一千多年，丫頭！沒想到我實際這麼老吧，哈哈，故事差不多講完了。我也不再有喜好嬰兒的癖好了，可遇上你后，對你卻喜歡的不肯撒手了，現在看來好像是異類相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