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人質

養老院門口。

今天是小雪母親室外散步的日子，她穿著羽絨服，拄著拐杖，在初冬的暖陽下，緩慢挪動著。

前兩年只能在屋裡待著，即使出去也是靠人抗椅推，呼吸幾口外面的空氣都是那樣艱難。

康復了這麼久，自己努力之下，可以獨立慢步，老人心裡還是愉悅的，起碼不用事事靠女兒。

這樣鎖住小雪一輩子，那是自己害了她，她才三十不到，應該享受自己的美好生活，而不是天天守著個孤老婆子。

現在她每天直播，比以前明顯開朗些，恢復了一些笑容，不再眉頭緊鎖，小雪母親邊散步，邊思索著。

不知不覺，她已經靠近了養老院大門口，是時候轉身，慢慢回房間去。

門口的保安，這個時候剛好去食堂有事，大門虛掩著。門口馬路上，一輛白色小汽車飛馳而來，一個急剎，隨即下來兩人，迅速推門而入，架起小雪母親就往車上跑。

老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正想喊叫，嘴上已經被貼上了膠帶，丟進了後排座位，油門聲響起，一道煙塵落下，車已遠走。院里徒留拐杖一根。

片刻后，另外一輛黑色小汽車，迅速跟上。

「01,01，目標已挾持三號目標，往星光大道駛去，完畢。」

「跟緊了，C組在衛星大道接替跟蹤。」王處吩咐道。

「明白。」

前面那個白色小車內，三個人影，慌張的掃視四周，副駕駛的人不停看著手機，辨別著方位，指揮著線路。

後排座位上老人不停哼聲，掙扎，換來黑影一個拳頭，隨即被打暈過去。

「卧槽，哥們，你下手輕點，這是老人，而且老大還要問她話呢。」團伙甲叫到。

「放心，我知道輕重，這樣我們可以安靜的到達目的地，開你的車。」團伙乙明顯不耐煩。

在一個十字路口，C組順利替換剛才跟蹤的黑色小汽車，尾隨前面的白色車輛到了一個公交場站附近。

馬路邊停著兩排大型公交車，雙向四車道的馬路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大型公交車阻礙了部分視線，團伙甲將車停靠在一輛大巴車後面，等候著老馬的指令。

馬天浩坐在小雪直播的飯館包間，支付了所有費用后，正在刷最後一波禮物。飯館老闆已經將他的紙條送到了小雪桌面。

直播已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兩個菜已經所剩無幾，還有一點點時間做互動和點評。

看著桌上的小紙條，這個平時大方刷禮物的神秘人，今天要在這裡跟自己見面，小雪還是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感恩、激動，興奮還是緊張，想起趙敬堯交待的，還有那個照片，又有一點恐懼。

如果不是趙敬堯說的那個人就好了。小雪跟粉絲們說拜拜的時候，馬天浩已經來到附近的那一桌，坐下看著收拾東西的小雪。

平淡如初見，是小雪直播吃貨節目的藝名，人稱平淡姐。

三水告天哥，是馬天浩登錄直播間的昵稱，人稱水天哥。

眼見小雪收拾整理完畢，拿起手機在跟誰聊著什麼，馬天浩走道跟前，打著招呼。

「平淡姐，您好，我是您的粉絲，水天哥，剛才的直播很精彩。」臉上堆滿笑容的馬天浩雙手輕輕拍著。

小雪看著眼前之人，站起身來，欣喜的笑容過後是几絲焦慮，這個人跟趙敬堯給的照片一模一樣，他不是自己粉絲嗎，怎麼會是通緝犯？

馬天浩盯著小雪的眼睛，揣測著她的所思所想。

如果她非常鎮定，毫無破綻，那麼她很可能早已知曉自己身份，自己的處境會很危險，只能趕緊撤退，能不能問出點什麼東西，倒是其次。

如果她除了高興，還帶著緊張，不自然，那就是正常的反應。一個女生突然跟一個陌生粉絲見面，多少有些不適應。

小雪帶著焦慮和不自然的表情，讓馬天浩放下心來。跟過來打招呼的餐廳老闆被馬天浩揮手支開，掏出一根煙，在鄰桌坐了下來。

「平淡姐坐，咱們嘮嘮嗑。」馬天浩學著東北話，笑道。

「哎，水天哥，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粉絲，很榮幸啊，你平時那麼關照我，挺感激你的，謝謝啦。」小雪坐下喝了幾口水，暫時放鬆了下來。

她知道趙敬堯肯定會過來幫助自己，但敵人就在跟前，自己不能暴露任何破綻，於是手機丟在一邊，跟馬天浩聊了起來。

他兩句話就切入到母親的身體狀況，養老院費用之類的，甚至開始側面打聽手鏈的事情，進展神速。

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居然打手鏈的主意，那個東西除了母親，沒人知道它的用處。

「那個手鏈已經不在我們這裡，母親已經把它送給趙敬堯。」小雪沒有思考，就如實回答。

馬天浩隨口問了幾句，小雪的答覆沒有什麼破綻，看來這裡還是安全的。

「平淡姐，你知道那個手鏈有什麼用嗎，我在江城見趙敬堯戴過。」

「你認識他？」小雪疑惑的表情，自然而然流露的情感，沒有任何矯飾。

「有過幾面之緣，怎麼，他沒有告訴你么？」馬天浩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溝通的越少，知道那個秘密的人，也就越少。

「沒有，我們幾年沒見面了，很少聯繫。」小雪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小時回養老院看護母親，她開始想著怎樣結束這場對話。

「怎麼，等下有事嗎，急著走？」馬天浩可不能隨便放她離開。

「等會我要回去照顧我媽，還有半小時，水天哥，謝謝你幫我這麼多，還有什麼事嗎，儘管說，只要我知道。」

「關於手鏈的事情，我都感興趣，你都說說看。」

小雪索性將手鏈怎麼給趙敬堯的，大致說了一遍，當然那個母親口述的原話，沒有透露。

馬天浩沒想到趙敬堯居然以前還有這樣一段婚史，以前沒人提起過，那個手鏈也是小雪母親送的。

「沒有了？關於這個手鏈，還有其他東西么？」馬天浩時間不多，不能繞彎子，直接問著。

「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我媽只交代這麼多，水天哥想要知道什麼秘密么？」

「您母親現在還記得手鏈的所有事情吧，要不我們一起去問問？」馬天浩知道手下已得手，在等他命令。

「這......」小雪看到這個事情還把母親扯進來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個時候，飯館進來兩波客人，分散在小雪左右兩側，都是男人。

馬天浩看了下時間，都快下午兩點，飯點早過了，現在這些人進來是真的想吃飯還是自己行跡暴露？

他下意識的往小雪那裡靠近了幾分，伸手就可以控制住她。

飯館老闆看到來了客人，熱情應付著茶水。

那兩桌客人隨意點了些菜，他們點的菜品不怎麼符合邏輯，外套也不脫掉，很可能是自己已經暴露，得馬上離開這裡。

「平淡姐，我們一起去見令堂大人吧，我給她帶了些禮物。」馬天浩看著小雪，眼角餘光留意著後來者的舉動。

同時身體朝著最有利於自己逃遁和隱蔽的路徑移動著。

小雪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有點不知所措，她不想帶著這個危險分子去見母親，收拾完東西，準備撤場的她，還在掙扎該怎麼辦。

第一時間想到給母親打一個電話，不知道她現在幹嘛。

看到小雪拿起手機撥打電話，馬天浩明顯有點緊張，一隻手已經伸進外套口袋。他看到小雪手機上面咱媽兩個字后，略微放下心來，只要不是報警，不暴露自己就行。

馬天浩伸進口袋的手並沒拿出來，好像握著什麼東西，又或者像是在耍酷。

電話撥通幾次，沒人接，小雪有點著急。

「咱媽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接電話，你有車嗎，咱們過去一趟。」小雪只得同意馬天浩的請求。

馬天浩正想帶著小雪離開，去找她母親打探線索，小雪這邊居然主動提出引薦，暗自高興的馬天浩跟著小雪轉身，打算離開這個飯館。

王處立刻下達了在飯館裡面抓捕的命令，一旦他們開著車四處亂闖，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影響和傷害。

幾年前馬天浩就會用槍，現在他跟那班傢伙有隱晦的來往，基本上可以肯定他隨身攜帶著武器。

馬天浩和小雪剛轉身，後面進去的四個顧客，左右各一個人動作非常迅速的撲向馬天浩，另外兩位拔出手槍，大喝道：「警察！雙手抱頭，靠牆站好。」

馬天浩從口袋中掏出槍的同時，另一隻手已閃電般摟住小雪脖頸，將她擋在自己和警察中間，電光火石間，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震撼的槍聲響徹大堂。撲上去的兩人藉助飯桌就勢一滾，驚險躲過射來的子彈。

小雪第一次感受震耳的槍聲，嚇得花容失色，脖子被勒住，想大叫卻叫不住聲來。

「都他媽的退後，不然我一槍打死她。」馬天浩吼道，連開三槍后，用槍口頂住小雪的太陽穴。

「把槍放下，放開人質，馬天浩，這裡已經被包圍了。」警員甲大聲示警勸降。

藉助桌面和牆角掩護的警員乙向王處彙報著裡面的戰況：通過觀察槍支外形，初步彈道分析和現場的彈痕判斷，馬天浩手持九二手槍一支，5.8mm口徑。

王處帶著趙敬堯銘婉火速趕到飯館，這個時候接到報告，小雪母親那輛車下來兩個人，正在爭吵什麼，情緒不穩定。

抬手看了下時間，三點零九分。他們的頭正在負隅頑抗，無暇顧及他們，給他們明確的指令。

當時交代的任務，或許手下的人理解有分歧。這樣的話，小雪母親很危險，隨時會被滅口。

「快，C組和D組馬上行動。」王處果斷命令。

十字路口的C組迅速下車，向那輛白色車輛摸過去。

一個組員在靠近目標的過程中，突然肩部中彈，他倒下那一刻，堅持住傷勢，大喊：「一點鐘方向有敵人狙擊手，D組，幹掉他們。你們別管我，我沒事，快去攔住敵人。」

說完靠著大樹，自己撕下內衣一塊布，緊急包紮起來，頭上冷汗直流，肩部衣物已被獻血染紅。

另外兩個人朝著車外的兩個人連續射擊，首發命中一人，另一人躲過要害，腿部中彈。他拖著傷腿，馬上藉助車輛掩護，朝追擊的C組還擊。

爆發的槍戰，有部分路人以為在拍電影電視劇，不以為然。

但細心的路人群眾發現這裡沒有道具，沒有攝製組，也沒有管盒飯的這些必備要素，判斷這不是演戲，而是真槍實戰。

很快交警已經趕到，封鎖了路口這一帶，開始疏散人群。

受傷的敵人奮力射擊，用盡氣力挪動到車門處，打算開車逃遁。手槍裡面的子彈已經只剩下三發，現在換彈夾就是個死，對面兩個警察已經圍上來，根本不給他任何時間。

他們兩個交替射擊，訓練有素，槍法精準，自己碰巧躲過要害，沒被當場幹掉，已是萬幸。

「媽的，早知道不蹚渾水好了。那個人出價太高，沒忍住，看來小命不保啊，腸子都悔青，操。」

剛準備摸向車門把手的時候，一顆子彈已經擊打在把手上面的車窗玻璃，瞬間破碎。

受傷的敵人迅速下蹲，還擊兩次后，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是不是要留給自己？

「把槍放下，雙手抱頭，你罪不至死，聽到沒有。」警察大喊著，已經左右瞄準包圍上來，近在咫尺。

想著自己不是主謀，也沒有傷害人質，應該不是死刑吧，受傷的敵人開始動搖，舉槍對著自己腦袋，問道：「我會判多久啊，是不是死刑？」

「三年五年起步，十年八年到頭，死不了，你不是主謀，快把槍放下。」組員喝道。

關鍵時候，還是命值錢。想到自己四十歲不到，關十年後出來還可以苟活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還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總比死了好。

敵人丟下手裡的槍，雙手抱頭跪在了地上，他實在支持不住，腿部受傷嚴重，已經撐到極限。

組員迅速上前，控制住敵人後，打開車門查看人質，確認沒有受傷，只是被打暈，馬上跟王處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