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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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此人，他趕忙倒提寶劍單膝跪倒，抱拳施禮。

「陽叔子參見不良帥！」

原來此人便是不良人的領袖，大唐官方暗勢力的最高首腦。

「起來吧！」

不良帥抬手虛扶一下，陽叔子站起身，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陸佑劫，一拱手問道。

「不良帥突然到此，不知有什麼差遣？」

他們兄弟倆雖然也是不良人天罡三十六尉，平日里卻並不怎麼受到重視，今日不良帥親至，令他頗感疑惑。

這時，蒙面人突然將手中的包袱遞給陽叔子，後者連忙躬身雙手接過，手一接觸，就知曉裡面藏著一柄劍。

「這把劍原本叫做龍淵，因為要避高祖皇帝的名諱，改名叫做龍泉。」

「龍泉……」

陽叔子眉頭皺起，對於這個名字，他感覺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了。

「自從太宗貞觀年間起，就傳說這把劍中藏有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天下大亂帝室衰微，憑此劍中的秘密，就能平定天下匡扶帝室。」

還沒等到他想起來，不良帥已經是開口揭露了此劍的傳說。陽叔子聽了之後，不由得瞥了一眼陸佑劫，恰恰趕上他的眼神也掃了過來。兩人的目光都是剛一接觸便又分開了。

「不良人自即日起……解散……」

就在這時，蒙面人突然語氣喑啞的宣布了一個決定，令得兩人震驚莫名。

「什麼……」

「你二人帶著龍泉火速出城，找個地方隱姓埋名藏起來，時機不到不要露面，時機一到我自會去找你們。」

沒等陽叔子問明緣由，不良帥便轉身走向大門，到了門口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停下腳步，背對二人低聲囑咐。

「一定要保管好龍泉，大唐的氣運……就全靠它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迴轉身離去了。

陽叔子目送不良帥離去，只聽一聲嘶鳴，馬蹄聲漸行漸遠。

「兄弟……這是……出什麼事了？」

陸佑劫長嘆一聲，面色浮現出悲哀之色。

「唉……大哥還不知道吧，三天之前，反賊黃巢已經攻陷洛陽了。」

「什麼？」

「看來……長安也保不住了……」

聽到此處，陽叔子手中長劍噹啷落地。

劍廬！

同樣的「噹啷」之聲響起，寒光四射的長劍從握劍之人手中落下，插入竹台，微微晃動著。

陽叔子看著腳下的長劍，思緒從回憶中被拽了回來。

他失神的向著劍緩緩踱過去。

伸手，彎腰，握住，就要把劍重新拾起之時，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大火焚燒的聲音、百姓哀嚎的聲音、萬馬嘶鳴的聲音、軍隊喊殺的聲音……

那是三十年前的夜晚！

年輕的他手持長劍，身背龍泉，與陸佑劫站在一個土丘上，迎風而立，獃獃地看向遠方……熊熊燃燒的長安城。

二人被衝天的大火照亮了臉龐，眼睜睜的看著黃巢大軍破壞著這一座千年古都。

火焰之中，隱約可見城池的輪廓，耳中傳來火聲、哀嚎聲、馬聲、廝殺聲……

陽叔子和陸佑劫的眼中浮現出很多慘烈的畫面，有熊熊大火中百姓慘死在刀尖下、有軍兵搶劫百姓財物、有軍兵強搶民婦惡行、有軍兵四處放火焚燒、有軍兵狂叫狂笑、有百姓慘叫哀嚎……

無數灰燼迎面飄來，他們嘴唇哆嗦著，死死地望著即將被焚毀的長安城。

「黃巢……他居然……居然敢……屠城……」

良久之後，陸佑劫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他瞪大了眼睛，憤怒無比。

「長安哪……千年的長安哪……」

長嘆聲中，遠處的古城火光衝天，將夜空照得如白晝一般。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股在大地沉寂千萬年之久的妖氣衝破阻礙，帶著黑煙和灼熱，夾雜著令人窒息的暴虐肆意。好似天穹陰霾之中，有不可想象的妖物張開血盆大口，欲要將地上這一座被大火環繞的千年古城吞噬殆盡。

長安城毀之後，陽叔子和陸佑劫帶著龍泉劍遠遠離開。

「大哥，你有什麼打算？」

「歸隱。」

毫不猶豫的話語，令得陸佑劫不由得停了下來，陽叔子也在其身前站下。

「你要退出不良人？」

「不良人？不良帥已經失蹤兩年了，這世上哪還有什麼不良人。」

「可是他說過，時機一到就會來找我們……」

「哼！」

這兩年來的追殺，逃亡，已經讓陽叔子徹底厭煩，他只想要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度過餘生。至於使命，身份，大業什麼的，在大唐滅亡之後，被他漸漸看透，拋在了腦後。

「到時候，憑著龍泉劍我們就能幫助朝廷，平定天下……」

「朝廷？佑劫，你看看，這個朝廷還值得我們替它賣命么！藩鎮割據，到處造反，百姓流離，天下大亂，朝廷做了什麼，朝廷早就名存實亡了。」

相比起陽叔子的悲觀，陸佑劫卻是一臉堅定。

「不，我不會放棄的……我是不良人，我不會放棄的……」

看到自家兄弟如此神情，他唯有長嘆一聲，隨後揚手將龍泉劍包袱甩出。

「唉……既然這樣，那你就好自為之吧。」

陸佑劫一把接過龍泉劍，雙目瞪大，似乎不敢置信他真的放棄了。

「兄弟你保重，如果有事，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

說罷，陽叔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陸佑劫獃獃地站在當場。

劍廬。

從回憶中醒來的陽叔子停下了腳步，不知不覺他已經站到了正堂門前。神情愣愣，又想起了十七年前。

已經年老的他和陸佑劫面對面坐在正堂中，一個僕從懷抱龍泉劍包袱侍立在兩人身後。

「這位是……」

「這是我家下人。」

僕從聞言連忙躬身行禮。

「小人陸吉，拜見陽前輩！」

「嗯。」

陽叔子隨口點頭，算是記下了這個名字，隨後他和陸佑劫一起來到了劍廬后的瀑布前。

「大哥，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早就歸隱山林了了。」

「呵……怎麼，終於看透了么？」

「唉，放眼天下，竟無一人值得我將龍泉託付出去。」

「是啊，即便這劍中真有什麼寶藏，那也是從千萬百姓身上刮來的，決不能交給如今的朝廷。」

長嘆之中，很欣慰自己兄弟能夠看開的陽叔子看著黃昏的天色，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久別見面，述說了這些年來各自的情況之後，兩人已經站在竹台上話別，陸吉侍立在一旁。

「兄弟，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臨別之前，陸佑劫面色猶豫，卻還是厚著臉皮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大哥，我有一女，剛滿周歲，日後想叫她拜在你的門下，不知……」

「哈哈哈哈……你這當爹的想偷懶兒，卻將包袱甩給了我？也罷，誰叫我是你大哥呢，好，我就收下這個小徒弟了！」

說到這裡，兩人不禁開懷大笑，拱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