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假團長

第十九章 假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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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靜悄悄的,並無一人逗留。看來老天爺真是開眼了,我和瞎子大步流星走進院子,假裝商討什麼事情一步一步的接近晾衣繩。

這裡的家屬樓大院和我曾經生活過十多年的大院都是一樣的,除了大門之外還都留有兩個後門,用來供身體不適或者傷殘的老戰士們所走的。一是為了方便出行,二是為了留給收垃圾的清潔工方便出行的。

在現在這個時刻這兩個後門簡直就像親媽一樣為我們敞開著,在這個時代全國上下幾乎是沒有幾個小偷的。如果有什麼東西放在院里大可不必操心被什麼人拿走,其實也不是沒有小偷惦記,確切地說是沒人敢拿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現在我和瞎子應該不能算作是人了,因為理論上只要你不是人你就能拿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是人就不是人吧,畢竟我們的『工作』也是為人民『服務』的。現在只是『借』,等辦完事再還回來便是,糾結的太多恐怕就得喝西北風了。

看院子里沒有人我便讓瞎子動手,我則監視著大門和各個上樓的進戶門洞,兩人商量好以我的咳嗽聲為警戒。

所有的行動都已經準備好,瞎子卻湊到我的跟前問道:「二爺,您的腰圍是多少?肩寬是多少?」

「你個老不正經的東西,你以為在商場買衣服呢,還特么腰圍多少。隨便弄一套就得了,能夠穿上軍裝的人都已經是成*人了,都能穿,趕緊的拿啊」我氣急敗壞的低聲厲喝道。

可瞎子卻漫不經心的扭過頭走到晾衣繩跟前,用手在晾著的衣服上打了打上面的灰塵。慢慢的拿下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慢慢悠悠的將衣服疊的整整齊齊。

接著就像不認識我似的向院里後門走去,嘿!果然是老賊啊,偷東西都偷出這麼大的排場。

干一行愛一行,瞎子偷東西都偷的這麼心平氣和,穩穩噹噹的,這境界實在是高啊!

看來以前他那十幾年的裝鬼嚇人不僅僅是換得貢品,跟多的應該是偷東西,不然怎麼能夠活到現在呢。

我看事情已經辦妥,便配合著瞎子轉過身向反方向的大門走去。

繞過大街走到家屬院的後面小衚衕口,看見瞎子已經從後門溜出來徑直向外面走去,為了配合我只得不跟他打招呼跟在他的後面。

三十分鐘后我倆一前一後走出了縣城,回到拴在電線杆旁邊的驢車前。看著瞎子手裡的衣服,這傢伙簡直比大姑娘都吸引人啊。

「二爺,怎麼著這回得獎勵獎勵我老人家了吧。這麼大歲數了干這偷雞摸狗的事我可是要折壽的啊。」

「瞎子,有兩下子啊!看來您這功夫得有幾十年的功底了啊,除了算卦您老是不是經常干這下三濫的勾當。」我沖瞎子壞笑道

「你小子也忒不是東西了,什麼叫下三濫,什麼幹了幾十年了。想讓你誇獎兩句真特么比登天還難。」說完瞎子將衣服往驢車上一扔坐在地上開始抽起悶煙來。

看瞎子又生氣了,我趕緊上前安慰他。並且給了他十塊錢的零花錢,這才讓他又恢復到原來的那副德行。

在瞎子的服侍下,我換上了那身軍裝,可是遺憾的是肩膀上空空如也。

「瞎子,你看這怎麼行,沒有肩章我豈不是成了一名複員軍人。這身價可掉大了」我對著瞎子牢騷到。

「嘿嘿,我的爺您看這是什麼。」說著瞎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對團長佩戴的肩章。

「哎,我靠,爺爺您可真行。這玩意您都能整過來,這東西一般可是不會放在外面晾曬的啊。」

「得了吧,要跟你似的,我乾脆趁早上大街要飯去。這是我從窗台上拿的,差點讓屋裡的人看見。二爺,您要是不給我個三十五十的這肩章我可是絕對不會給你的」說完瞎子又將肩章重新放到口袋裡。

看著瞎子那得意的勁兒,為了將工作進行到底,我不得不再拿出三十塊錢從瞎子手裡買來了這套團長肩章。

一切都整利索之後我和瞎子再一次返回到醫院。

這回門衛老頭可不像剛才那樣用竹竿趕我們出去,而是點頭哈腰迎著我們進去醫院大門。

「我說團長,咱有個請求想跟您說一下」瞎子一邊走一邊對我說道。

我心說這老傢伙入戲挺快的啊,這麼快就叫上團長了。

「哈哈,老鬼,你說吧,有什麼事情要請教領導」我昂首挺胸不帶看一眼瞎子的說道。

「小子真能裝啊,您可留神別上天了啊」

「哎呀,我說小蔣同志,我們做幹部的每天都很忙的。我還有很重的任務要去辦,你的思想覺悟一定要跟上時代的步伐啊,不要再羅嗦了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吧,我的時間很緊張的。」

「嘿,你媽了個靶子吃水忘挖井人啊,得得,我也不跟你廢話。我說團長同志,您看您以後能不能別給我派那麼多的任務,畢竟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這次我在院子里等著您,您自己個上去辦事您看行不?」瞎子壓著快要冒火的胸腔慢慢的說道。

「哈哈,小蔣同志提出的意見我團部會慎重考慮的,這樣你暫且可以先忙你的事情。我就不送你了,我得趕緊去處理一批文件,那我們就回見了。」說完我忍者心裡快要噴涌而出的哈哈大笑扭頭便向樓上走去。

我知道瞎子是想拿著我給他的錢到外面去買些吃喝的東西和香煙,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瞎子老是喜歡捉弄一番。

內心裡也明白跟這個老傢伙在一塊打交道也蠻開心的,瞎子有很多我所不及的經驗和辦法,老傢伙心量也大。

宰相肚裡能撐船,假如他能夠真正有一番事為的話,也許會有一個很美好的人生的。

而我也在某個不經意間決定他這一輩子我是鐵了心要攪和進去的。

話說回來,瞎子當然也是打算要駐紮在我的生活里一輩子的。

任他去玩吧,我得趕緊上樓去『查閱文件』了。

樓梯和走廊里醫生護士來回的穿梭不停,有好幾個年齡接近五十歲的醫生都對我點頭招呼,官民效應害死人啊,我目送這些正在工作的醫生護士回到各自的診室病房。

漫不經心的在走廊里瞎轉悠,看看這個病房,瞧瞧那個診室。

「領導好。」

「哎,辛苦了同志。」

一個小護士跟我打過招呼后又匆忙的向病房裡走去。

媽的,這種感覺太舒服了。

法西斯獨裁主義,這種獨裁領導主義的惡靈化身此刻讓我感覺太過強大,壓制欺迫換來的領袖主義神彩確實有著某種不可侵犯的神聖感覺。

而擁簇和膜拜的神話也無異於法西斯的靈魂脫影。

只有真正的正義和維護生命走出惡魔困境的正神才能佩得上被膜拜和擁護。

秩序,和平,發展,才是真正帶領我們前進的輝煌使命。

只有真正的人民擁護和愛戴的幹將領導才能配得上那樣的神聖金塔。

當然偷雞摸狗換來的「至高無上」的優越感是虛幻的,是短暫的。雖說比不上法西斯的噁心和變態,但是終究也好不到哪兒去,只不過不會給人民帶來任何危害而已。

繼續享受這短暫且幸福得優越感吧,誰知道在哪一刻我身上的這身衣服就會被無情的扒下來。

我仍然漫不經心的在走廊里『遊覽觀光』,好似聽見前方病房傳出來一陣陣的嬉笑聲。不由得我便被那笑聲吸引了過去。

一個年輕的護士正坐在病床旁邊陪一位躺在病床上的婦女說話,見我進來兩個人同時不再言語,並且仔細的將我打量了一番。

「你這個同志,這樣怎麼行呢。工作一定要認真負責,現在要讓病人好好的修養。怎麼能夠一直同病人講話呢,這樣病人還怎麼能夠靜下身來恢復身體呢?」我裝腔作勢的批評道。

「噢,領導同志沒關係的,這是我的女兒,是我讓她來陪我說說話的。」躺在床上的婦人說道,不過很顯然她看我的眼神有種很敬畏的感覺。

等我準備再說話的時候好像發現屋裡的這名護士特別的眼熟,大爺的,這不是當初我的那位專屬護士嗎。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趁她還沒有認出我來得趕緊離開這個病房。

事情往往不是自己想想的那樣簡單,還沒等我轉過身就聽那個護士說道:「哎,你等等,我怎麼看你這麼眼熟呢,你……,噢,關一刀。是你吧,行啊小子,沒想到你這個混蛋還當上團長了。」

無奈我只得勉強一笑,正想頂她一句,沒想到他的母親開口說話了:「啊,原來你們認識啊,娃兒啊,可不能這樣跟領導講話的,小夥子趕緊過來坐,想必你們應該很久沒有見過了吧。正好坐下來你們聊聊。」

小夥子?怎麼軍銜一下子就從團長降到小夥子了,看來這位母親很親民嘛,既然人家邀請那咱也不能不給面子啊,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個小妮子嘛。

我大步走到床前在旁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與那個護士對視著。

我曾經的這名專屬護士是個四川人,名字叫做毛貌,年齡大概二十齣頭【也就是她的對象踢過我的腰,勁兒也太大了,跟特么驢蹄子似的】。她的父親也是一名軍官,可惜的是身患肺癌,在三年前就已經離世。

由於離開家鄉時間太久,導致她的四川口音基本上已經沒家鄉味兒了。

「關一刀,你們全家不是已經遷移到北京了嗎?怎麼你還在這裡,你的父親住院期間也沒見你來過,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毛貌說話的語氣簡直是天翻地覆,以前說話基本上都是帶著刺兒似的,刺兒刺兒扎人心。

現在好像成熟了很多,不但不像以前那樣無視我的存在,反而更多的是溫柔和關切。

「啊,這不是部隊上忙嗎,我曾多次與家父寫信聯繫。這次是專門回來看望一個朋友的。」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撒謊了。

「這孩子真懂事,在部隊還惦記著家裡的老人,難怪能夠當上軍官呢,哈哈」毛貌的母親和藹的說道。

「伯母,你看我這次回來的太過匆忙,也沒有給您帶什麼補品和禮物,這樣下次我再回來時一定給您補上。」

「沒事的孩子,哎呀,這孩子真會說話,咳!我的娃兒要是能夠有你這樣的對象我還發什麼愁啊,哈……」毛貌的母親說完便有點害羞的向窗外望去。

「對象?什麼對象?毛貌同志不是早就有對象了嗎?」我一臉疑惑問道。

之後便是死氣沉沉的安靜,母女兩個人不在說話。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來她們兩個人的眼角已經開始潮濕了。

「說來話長,那個該死的把我娃兒給拋棄了,跟北京的一個大官的女兒走了。害的我娃兒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她爹走的早,我們孤兒寡母的還能有什麼辦法啊。要不是地方軍區的張參謀以前跟她父親是好朋友,我們也就仗著這點關係,不然娃兒早就被退回原籍了。」毛貌的母親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女兒的毛貌應該制止母親跟一個不相干的人說自己的過去,可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摳自己的手指甲。

「伯母,您也不必太過傷心,像毛貌這樣俊俏的女孩早晚都會有個好的歸宿的。這樣,我呢就先不打擾您二位了,我得去看看我的朋友了,過兩天我就得回部隊去了。伯母改天我再來看望您,那我就先走了」說完我就起身向門口走去。

「娃兒,去送送你的朋友……」

走到走廊里我就徑直向三樓走去,因為那裡是婦產科,也是我這次要來的真正的目的地。

「一刀」

一刀?毛貌在我身後向我招呼到。

「毛貌同志,你還有什麼事嗎?」

「一刀,你……,你挺好的?」

「嗯,我挺好」

「噢……」又是一陣摳手指

「那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一刀,我們……,我們能做朋友嗎?」

「嗯…,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哦,那,那以後我在醫院等你,你,你記得來找我啊」說完毛貌護士便像哈巴狗似的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跑回了病房。

喝!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至於這麼開心嗎?說實在的我與她的關係再普通不過了,跟在大街上踩到誰的腳然後客套兩句之後的關係差不多少。

媽的,不會是我身上的軍裝起到的作用吧。這也太滑稽了,想想假如現在我穿著瞎子那套清代官衣走進她們娘倆的房間,估計不被她們打死就算燒高香了。

難道這就是我的魅力所在,當然我是不會把這『功勞』全部歸於身上這套軍裝的,即便是欺騙自己我也甘心情願。

不過話說回來,跟多的應該是這母女兩人現在的這種情況,太需要一個能夠為她們支撐精神支柱的男人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來的太快了,而人生的又一個交叉路口再一次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該何去何從?

想想外邊此時此刻應該在胡吃海喝的瞎子,嘿!這可難辦了,怎麼著也不能拿他冒充我的家長啊,毛貌可是認得我的父親的。

咳!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於我如煙如雲,我看還是早早的離開這部隊醫院才是上策。正直青春年華的我「軍心」太過不堅定,再倒退十來年估計一個糖球我就能把自己給賣了。

「快讓開,快讓開,要分娩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

一個擔架車上躺著一個馬上就要臨盆的孕婦,幾個大老爺們在前面高呼著「大喇叭」開道。

天哪!這不是我日思夜盼的「科學家」嗎,老天有眼我可算是把你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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