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拜師學畫

這邊周伭和杜義一人一副上聯，互相考校了一番，那個掌柜的站在邊上也都看到了眼中，臉上滿是笑容，似乎也在為自己能夠發現這樣一個好學生而感到高興。

掌柜的卻看見了杜義手中的畫卷，所以就問道：

「學生，你今天來是要買書呢，還是做什麼？」

杜義連忙將手中的畫那裡出來，說道：

「我來，是想要掌柜的將這幅畫給我裝裱起來，選最簡單的就行了。」

周伭在旁邊聽到了，就問道：

「是你自己所做的畫？」

杜義點點頭，回答說道：

「是學生那日在雨後有感所做，只是此後卻難以達到當日的水平，所以才想要將這幅畫裝裱起來，以其有所突破。」

周伭將那幅畫接了過來，臉上先是一喜，不過隨後眉頭卻有皺了起來，似乎在裡面看出來了許多的不足。

杜義有些忐忑的問道：

「先生，可是這幅畫中有什麼不妥之處？」

周伭搖搖頭，說道：

「我看這幅畫，山水雖然意境都已經具備了，可是筆法卻還稍顯稚嫩，不過這幾朵荷花卻讓我敢到十分的驚奇，不知道育德你原來師從何人學畫？」

杜義搖搖頭說道：

「學生沒有老師，一直都是自己練習，那日看到了雨後荷塘之景，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作。」

周伭更是驚訝的看著杜義，有些感嘆的說道：

「沒有想到你小小年級，而且還是自己磨練，竟然已經能夠得到了畫中三味，這山水雖然說筆法稍顯稚嫩，可是要其中神韻卻已經具備，只需多加練習即可，只是這荷花竟然如此栩栩如生，卻不知道應當是何種畫派之流。」

這幅畫是杜義結合了西方寫實的素描和中國畫的特點才創作出來的，其中的關鍵問題就是他自己現在也說不明白的，自然也就大放厥詞了，所以還是謙虛的說道：

「學生也不知道這是為何，只是當日看到了那雨後芙蓉，所以才做出這樣的畫來，還希望先生能夠指點一二。」

周伭感嘆了一聲，隨後才說道：

「想我周伭縱游四方，沒有想到竟然能夠在這裡遇到一個奇才，豈不是天公作美？我想收你為弟子，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呢？」

習武之人講究門派之別，所以說一旦你拜師之後，不得現在師傅的同意，你根本就不允許再拜師的，可是讀書之人卻有不同，講究的是博採眾家之長，拜師一事雖然說起來很嚴肅的一件事情，可是卻很少有所限制，杜義自然是滿口答應了，畢竟能夠成為一個書院的山長，自然不應該只是一些酒囊飯袋之輩。

掌柜的也是一個好事之人，迅速的讓店中的小二買來了香燭之類的東西，杜義也只是跪在了地面上磕了幾個頭拜師只是就已經算是了事了。

不要以為這件事情太簡單了，那個時候要是說有一個學問人，那可了不得了，書坊掌柜的常年在合理做生意，眼界開闊，對於那些年少多才的學生，從來都是親自接待，打折優惠，還經常施一些小恩小惠的，不要看不起眼，說不定哪天其中有一個學生就功成名就了呢，到時候他這書房也能沾點光不是？

這邊掌柜的將那幅畫拿走了去裝裱暫且不說，周伭將杜義收做了弟子，按說這拜師自然少不了拜師的禮物，可是周伭本來就是一個有怪癖之人，行事有些時候也是不偱這人間禮法，自然也就免除了那些煩瑣的禮節。

杜義和劉大叔打了一聲招呼，隨後就隨著周伭來到了虞山書院後面的一個小院之中，推開了院門，看到裡面還算是整潔，裡面有三間北房，兩件東房和兩間西房。

推開了北房的房門，堂屋裝飾很普通，和一般的人家沒有什麼兩樣，可是轉到了裡間的書房，杜義卻感到了一種鎮靜，房間四周都立著書架，上面拜訪的滿滿當當的，少說也有上千卷的書，而在一邊的桌子扇面竟然還有高高一摞書，不要看這個房間小，可是裡面的書籍絲毫不比書坊中的少多少。

周伭坐在了一邊，看著杜義正對著滿屋的藏書發愣，笑了笑說道：

「這些書都是我這些年的心血，以後你可以隨便在從這裡拿書去讀。「

杜義連忙說道：

「多謝老師。」

周伭擺擺手，緩緩的說道：

「琴棋書畫是我們書生必備的四藝，老師我尤其擅長琴棋書三種，作畫反倒是差上了一籌，你現在的水平已經到了，差的只是火候，我沒有什麼能夠教給你了，不過你放心，我有一個好友，乃是長樂人氏，叫做高棅。他滿腹經綸，尤長詩、書、畫，號稱『三絕』。現在東溪精舍中做講學，不過卻是一個自由之身，當年天子修《永樂大典》的時候，他與王恭以布衣被召入京。修完大典，永樂帝授二人翰林修撰之職。二人不願做官，就回到長樂。我將會修書一封，將你畫技之事託付與他。」

聽到個，杜義心中砰砰直跳，《永樂大典》啊！還是以布衣的身份被召進京城的了，想自己的老師周伭雖然沒有說自己如何，可是能夠和那等牛人有交情，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他心中不由的為自己感到高興。

周伭從一般的案子上面拿來了兩本書，說道：

「這兩本書，是我多年來研讀《周易》和《大學》的心得，你就先拿去看吧，明天記得來書院聽課。」

聽到周伭說這個，杜義有些為難的說道

「回先生的話，學生家中貧窮，以給人放牛維持生計，恐怕難以每天都到書院之中聽課了。」

周伭聽到杜義說這些，眉頭也是一皺，不過隨後卻又從書架上面抽出了兩本書，說道；

「你天資聰慧，極具天賦，然而你要是想要金榜題名，那就一定要潛心讀書，至於書院這邊你也要盡量的來，落下的功課你也不必擔心，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可以直接到我這裡來問。」

先不說周伭四十多的歲數在那裡，就是人家素昧平生，只是因為看到自己的「聰慧」就這樣無私的幫助，就已經足夠讓杜義肅然起敬了，更何況現在他還是杜義磕過頭認下的老師，所以杜義連忙恭敬的回答說道：

「多謝老師，學生一定不辜負老師的期望！」

周伭點點頭，這才將手中的書遞過去，囑咐說道：

「這幾本書裡面有一本是棋譜，一本是講音律的，你先回家看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

從周伭這裡出去，杜義來到了那個叫做「萬卷書」的書坊，那幅畫早已經裝裱好了，因為選取的是最為簡單的裝裱，價格上面自然要便宜不少了，只花了幾十個銅板。

杜義從掌柜的手中接過來了書卷，隨口問道：

「掌柜的，你看我這幅畫能值多少錢？」

掌柜的一愣，不過卻還是笑著回答說道：

「怎麼？學生你想要賣畫？」

杜義在話一出口，就感覺有些不妥，現在掌柜的問起來，卻也不好意思說謊，只是如實的回答說道：

「我想掙些銀子補貼家用。」

掌柜的看了看杜義，隨後回答說道：

「學生，我實話說，你這幅畫現在頂多能夠值上一二兩銀子，那是我能給出的最高價格了，也或者你將這幅畫掛在這裡，我幫你出售，收取傭金也行。」

其實聽到掌柜的這樣一說，杜義不由的感到失望至極，自己當初畫一幅畫也還要上百元呢，跟著人家去裝修廟宇什麼的，一天也是一百多大元，可是沒有想到自己到目前的頂峰之作竟然只有一二兩銀子，這的確是一個打擊。

可是杜義卻不知道，掌柜的之所以肯耐著性子和他說這些，一是商人本來就是笑面迎客，二就是杜義小小年紀的頗有才學，做生意的人講究的就是投機，看人自然也就多了一點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三就是因為杜義現在是周伭的弟子。

杜義滿臉的失望，掌柜的接著說道：

「學生，這倒不是我看你年紀小，可是這本來就是這樣，你只是一個沒有進學的學生，要是在別家，根本就不會收，我勸你還是好好的讀書，到年底童生試博得一個生員，到時候你年紀小小，肯定出名，這幅畫自然價格就上去了，說不定能賣到十幾兩銀子呢。」

杜義只是應了一聲，隨後那個好心的掌柜的又說道：

「要是進不了學，成不了生員，就是畫再好，頂多也只是一個畫匠，我看學生你挺有才學的，還是好好的進學參加科考才是正途啊！」

從掌柜的那裡出來，杜義心中卻頗有些想法了，這個時代，職業一般都是終身制的，只要你從事過一個職業，你一輩子都要受到影響，比如說現在經商，將來就是當官了，也還是會有人笑話你，好似就是低人一等似的，畫畫再好也只是一個畫匠，雖然說不是下九流的行當，可是丹青（賣畫人）卻是中流中的三流職業，說不上高貴的。

杜義在牛車上不由的感嘆，這個年代還真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聽倩娘說了，家中每年光是繳納的徭役和各種賦稅就要有好幾兩銀子，不過只要考上了秀才也就是生員之後，家中就可以免除徭役！

「看來的好好學了，到時候還能夠省下一些銀子改善生活呢。」就這樣杜義再次堅定了自己要走科考之路的決心，穿越之後科考，很無奈的一個舉措，中生員之後，再賣畫那也只是玩票形式的，畫的好了，反而能夠獲得好名氣，這就是差距！

回到了家中，將自己今天在市集上面的事情一說，倩娘也是十分的高興，畢竟能夠拜得一個先生就算是十分的幸運了，杜義也在為自己當時的表現感到高興，看起來自己的老師也不是一個普通之人，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在這個小小的常熟縣來教書。

其實這也是杜義有眼不識泰山了，說起這個周伭呢，也是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只是他一直縱游四方。雖然從來沒有考取過所謂的功名，可是卻才名在外，他本是福建福州府侯官人，曾經在龍門周伭家中常住，和當地一些文士聚會詠詩品茶，當時被人稱作「閩中十才子」他位列其三，也是一位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了。

只可惜的是周伭此人素有怪癖，總是喜歡讓自己的書童擔著幾千冊書然後遊山玩水的，當年在龍門的時候，他辭別周伭的時候就將自己的那些書籍留下，還說「此皆在我胸中亦！」讓人為之感嘆。

當年靖難之役，方孝孺被誅十族，周伭等人心灰意冷，所以沒有人出世為官，後來周伭就來到了這常熟縣。

常熟縣境內有一座高山，叫做虞山，從東端蜿蜒入城，使得常熟有素有「十里青山半入城」之說。

而且常熟境內水網交織，屬太湖水系的各河流湖盪，以城區為軸心向四鄉輻射狀，東南較密，西北較疏，河道較小，水流平穩。

這讓常熟成為了南方小城中少有的山水兼具的城市，說起來這點也是吸引周伭到來的原因。

可是高興歸高興，倩娘的一句話卻讓杜義的狂熱冷靜了幾分：

「相公，既然人家先生讓你去書院中讀書，你就別再去放牛了，不過從家中到城裡路途遙遠，鎮上也不是每天都有人趕車去城裡，難道說要相公走著去？」

千萬不要小看這十五里，走起來也要一個多小時的呢，更何況是杜義這個小身板呢，恐怕走到學堂中就的給累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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