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回歸(上)

九十五回歸（上）

一道璀璨的光芒自黝黑的虛空中綻放，轉眼間擴散成盤子般圓潤的光斑。

空間在這一刻扭曲開裂，排泄般擠出一坨五顏六色的金屬飛船，而後在能量漫溢到頂點時，向四周迸發出數千萬的光點，逐漸消散在茫茫宇宙中。爆裂引發的能量衝擊『奔放』著追上逃竄的小飛船，就彷彿虐待玩具般揉搓一陣，才將其拋飛出去。

飛船里幾個可憐人被顛簸得欲仙欲死，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時，卻連腦袋上都撞出了好幾個大包，一個個和彌勒似的。

安置在控制台旁邊的能量裝置隨著顛簸傾斜了，原本保護著飛船安全的能量罩登時崩塌。能量流直接作用在船體上，讓飛船主控系統聲嘶力竭地叫喚起來，刺耳的警報催促著駕駛員清醒，手忙腳亂地重新將飛船控制下來，並且逐步地減速滑行。

「能源剩餘不過十分之一，建議進入滑行程序；搜索星際信號，確認所處具體位置……」系統機械的提醒傳來，轉眼就被鄧刊接管，他飛快地在控制台上敲下幾個按鍵，調出資料里記載的星際航圖，然後將救生艙轉了個方向，向附近星系靠攏。

「……」梁知看著鄧刊的舉動，卻沒有開口阻止。因為現在救生艙的狀況，是不可能堅持到離開這個星系的，畢竟煉獄生物賦予的力量只是保護，卻不能轉化成飛船的動力。事實上，能在穿越空間裂縫之後還剩下部分動能，已經是出人意料的事情了，梁知還能奢求什麼呢？眼下，就算這裡是鬧獨立的叛亂分子大本營。他也只能暫時潛入到民間，再尋找其它途徑離開。

「你們兩個有什麼打算？」梁知如是詢問著鄧刊和美濃，他們兩個面面相覷，都不由自主的苦笑起來。

「我家裡是什麼人都沒了，這次脫離也從來都沒想過會活下來。按理說隨便找個地方就好了，畢竟外太空再怎麼打，也不會牽連到行星和上面居住地普通人；可是我卻有點不甘心，畢竟為了學這麼多專業知識。我也是花費了好多精力的。」說話的是美濃，她邊說邊偷窺著梁知的反應：「如果你不介意，我覺得自己可以加入你所在的勢力，只要學有所用，也就足夠了。」

「我會考慮，鄧刊你呢？」梁知並不擔心美濃是間諜，即便對方有能力用這種方式安插間諜給自己，那麼也絕不會如此麻煩。而且。就算美濃的專業知識並不算什麼，她在對方陣營里了解到的東西，也足夠說明很多問題，最少不會是無用的廢物。

「我老家就是這附近地天幕星，雖然沒想過會這麼回來。不過我覺得就此離開軍隊，做點小生意也是不錯的選擇。」鄧刊早就想好了，回答的很痛快。梁知點了點頭，直接道：「既然如此。我們首選目標就是你的老家天幕星好了，你沒問題吧？」

「當然，我好歹也是土生土長的天幕星人，很多同學都滿有出息的，幫忙聯繫下飛船離開自然簡單。」鄧刊笑了笑。

蘇丹娜揉著自己腫起包的腦袋爬到椅子上坐好，邊回味初次進入太空的感覺，邊小心地聽著梁知等人談話。她沒有什麼選擇，唯一可以做地就是盯緊梁知。別讓這個男人把自己扔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為此，蘇丹娜都覺得自己有點尷尬了。

天幕星同樣是聯邦赫赫有名的旅遊星區，以雲層變化無常而響譽多年。

會有這種古怪的自然想象，一方面是因為星球距離恆星稍近，另外就是星球上水資源異常豐厚。就算人類母星地球那種，陸地和海洋三比七的比例，也遠無法和這裡九比一地誇張媲美。天幕星的海洋實在太廣袤了，以至於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島嶼。卻看不到一處規模到程度的陸地。在這裡。人類都生活在星羅棋布地人造島上；天然島嶼卻都成了被保護的旅遊景觀。

天幕星里的人工島嶼，大多都是以即定軌道移動的。只有少數巨型島嶼才老實固定原處，成為其它島嶼定位的標準。

人工大多都是無根的船型，由特殊的海洋金屬構成，從遠處望去，這些在邊緣支棱出巨型柱狀結構的島嶼，就彷彿海膽。給人一種既猙獰，又帶著一股難以形容魅力地感覺。島嶼金屬色澤明顯的底盤上面，就是由土石鋪墊的各種地形了，這些地形不僅包括了濕土層的草原；還有岩石林立的荒漠；鬱鬱蔥蔥的森林；蜿蜒的山脈、深邃的峽谷；甚至連沙漠都模擬出來。

一般小島上也就幾座城市、十幾個鄉村，可面積最大地島嶼，卻擁有大型城市九座；村鎮星羅棋布般難以計算。

鄧刊地家就位於這些村鎮其中不起眼的一個，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前線戰爭吃緊，鬧獨立地政府也不會將全部戰力都扔到第一前線，以至於救生艙返回時，只有一些監視系統發現了痕迹。等附近星球上派遣飛船追過來探察時，救生艙卻早隨著慣性投放到天幕星大氣層中，借著雲層的掩飾很快失去蹤影。而天幕諸島的特殊和獨立，也給接下去的追蹤帶來更多麻煩。

『變色龍』系統想隱瞞過軍方監視系統，還有點難度。然而針對地方民用監視器，就彷彿拳王毆打癱瘓的病人，絲毫沒有難度。等當地政府好不容易通過種種手段找到了目標時，救生艙卻已經被隨便扔到海洋某處，裡面的駕駛員早蹤跡全無了。

想在一個旅遊星上尋找陌生面孔，基本上已經達到了海里撈特定的水那麼困難。就算這個星球因為戰爭的關係，已經暫時封閉了招攬遊客，可因為戰爭的突然性，還是有很多各個星系的遊客滯留下來，等待著被審核身份再逐步送出的離開機會。

當地**慣了，唯一想到的只有在審核遊客身份時更小心一點；如果潛入者不肯離開。他們就沒什麼辦法了。

在當地政府胡亂揣測時，梁知等人卻被鄧刊引領著，乘坐星球特有地磁力氣墊車趕到了某島嶼的鄉下小鎮。這裡的建築秉承了星球一貫的風格，都是螺旋型彷彿蛤蜊貝殼似的。梁知目光掃過那蜿蜒向上挑起的尖頂，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冰激凌蛋塔。

這裡的民俗也滿奇怪的，只是看當地人也沒什麼，只當是感受下特殊地民族風情。

可梁知等為了掩飾身份，也穿起了百合褶的衣衫。頂起蛋塔尖帽之後，就不能不為了對方的滑稽而捧腹了。最後，還是鄧刊張羅著，在地攤上買了幾張油彩面具給大家帶著，才掩飾了他們臉上那種種古怪和尷尬，讓效仿當地人行動的外來人都變得自然許多，不會太引人注目了。而後，才領著大夥。按照記憶中的方向來到小鎮邊緣，一個頗鶴立雞群的小教堂附近。

鄧刊的家自然和教堂沒有關係，可他老媽媽卻是忠實的信徒，不僅每個周末都要到小教堂參加禮拜，連平常在吃飯前。都會虔誠地感謝『主』賜予了食物。鄧刊從小就很迷惑，為什麼母親會如此信奉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半裸男人，他又是怎麼賜予了自己食物呢？那些買東西的錢，不都是母親一點點辛苦賺回來的么？就算後來有自己贍養老人。和上帝也沒關係啊？

原本鄧刊是從來不相信上帝、佛之類的宗教地，他一向認為這些都是某些神棍弄出來的騙局。不是有人說，謊話說足千遍的話，就算是說謊人本身都很難分辨出這些是謊言么？所謂的宗教，應該就是自我催眠地產物，不過更系統，更有條理罷了。

然而，當鄧刊在另一個位面看到了所謂的天使。看到了傳說中的『神跡』之後，突然覺得，或者這些宗教都是另外位面生物，在無意抵達這個位面之後想到的糊口方式。初期的目的，或者就是這麼簡單，只不過因為當初人類的愚昧，也沒什麼科技生產能力，才將它們看得非常重要而已。後來。當宗教成為人們精神寄託的目標時。信仰就已經和人地生活分不開了。

「天使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們一炮下去轟成渣滓。」看著在小教堂里和一群中老年婦女做禮拜的老母親，鄧刊忍不住腹誹著。的確。如果不是梁知等最後用救生艙的火力做孤注一投，縮在後面的那些沒被加持到『女神的救贖』之光的天使，也不會倒霉的慘死當場；煉獄生物更不可能興奮地全方位調度，只為了個虛無飄渺地結盟，就一下扔出了數十顆寶貴地晶石。

「這個世界也有光明神教？不可思議。」蘇丹娜雖然不認識被釘在牆上的男人，卻對教廷地標誌分外熟悉，臉色凝重起來。

「別擔心，就算教廷和你們那邊的神教有關聯，只要你不跳出去澄清，他們也絕想不到你會跑到這邊來。」美濃如是安慰著蘇丹娜，蘇丹娜含糊的點頭，她並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教廷的標誌讓她心理對光明神『背叛』行為的憤怒，再次清晰起來。

「看起來這禮拜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我們還是去聯繫離開的事情吧！省得夜長夢多。」鄧刊很想給老媽媽一個驚喜，可惜事到臨頭時卻有點膽怯了。因為他想不到自己和母親見面后，應該說點什麼！難道要說：媽，我因為某些事，做了逃兵么？

「我覺得還是先安頓下來比較好，雖然地方政府一向很無能，但是控制海關卻還是能做到的。」梁知受訓時，聽說過一些針對間諜的辦法，他覺得只有聯繫到『十三團』，才是安全離開的保證。鄧刊確實可信，但他的朋友未必就一定值得信任。

「好吧！那麼……請跟我來。」